有赌性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没有赌资。有赌性有赌资才能成为赌徒。
沙米是个年轻的印度人,估计是这边长大的,讲话没有口音。据他自己说他在一家银行上班, 单身住父母家。
沙米玩的是体育彩票。所有玩体育彩票的人最痴迷的就是football. 每年九月football 的赛季开始,小店的收入就刷刷往上涨。proline, point spread, pro pick. 现在这些玩法可能已经不一样了。
当年的pro pick是最疯狂的,很多人一张票就是最大值$80. Dead line 前几分钟,经常有几个人飞快地跑进来打票,有的人一下子要求打十几张$80的票。当然博彩有规定,一人不能超过$100. 店主如果脑子一热把这些票一次打出来,立刻就会被查。但是这些票举到面前你能不给他们刷吗?不单单是钱的问题,还有被狂热的赌徒们骂死的问题????. 所谓对策就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地衍生出来。聪明的客人在递过来一把票的同时,还会从门口的垃圾桶里捡几张别人扔掉的废刮票,让店主在打出$100, $80的票当中,扫一张废刮票,清掉总额继续打票。 沙米就是其中的一个。
沙米刚来的时候,穿着得体人也清清爽爽,谈吐中时不时流露出一丝优越感。他买彩票出手大,平时下班后过来买一百二百,周末就会一天来两三次,每次都不会少于一百。football赛季开始就来的更勤了,每次进来都是掐着时间:快!还有五分钟!我必须在这五分钟里把他所有的票刷完,还要在当中该停的时候停一下防止被彩票公司发觉。
沙米玩得多兑奖也多。兑的奖远大于他玩的票。沙米赢了钱兑了奖,总会留十几二十给我当小费。我这里也一直留着几千的现金,可以让他随时兑奖。
一个便利店想留住玩彩票的大客户,一个是手脚快不出错,另外一个就是备着钱随时可以兑奖。
沙米的到来让我那年彩票的佣金从买店时候的三万变成了四万。
那年圣诞节前几周,沙米天天来兑奖,我那时候每周两次的彩票invoice, 张张都是负数。圣诞节沙米带女朋友去了迪拜,回来后和我说,出去花的钱全是赢来的。
所谓情场得意赌场必失意,在沙米身上验证得非常快。
迪拜回来,沙米的手气直接逆转了。买什么什么输。
沙米不服气,开始坐在店里潜心研究彩票。那段时间店里那张长桌子,常常并排坐着沙米和老福特。一个衣冠楚楚一个破破烂烂臭气熏天。
沙米坚持了一年,这一年我没了小费少了兑奖。沙米的头发慢慢变长变乱,神态开始紧张,偶尔问我要点credit, 200, 300, 400. 借了还还了借,直到有一天沙米进来店里,想借200买彩票,他一边讲话一边用手去接不断掉下来的眼镜,尴尬地解释说,等发了工资去换眼镜腿。我借了钱给他,说我有你电话,你发了钱要来还啊,否则我要打电话追的。沙米神色一紧,说我肯定来。
沙米当然没有来还钱,也没有再来玩彩票。这个句号虽然对我来说是负200,但是其实不是坏结果。沙米已经倒下了,我不想再加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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