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me on me 的故事
Shame on me的故事
(2020-09-05 16:05:01)曾發表過
昨晚我看到NBA金磚隊的教練Michael Malone抱怨NBA的訪客規定,他說“shame on you NBA”因爲他不滿意NBA讓他許多天不能見到他的家人。看到“shame on you”這句話,讓我想起了一件舊事,那件事一直在我心裏,每想起來都會感到高興和感恩,因爲那是我中年的一個難忘的故事。
在80年代末期,步入中年的我,漸漸地心中有了天,心裏開始有了中國人幾千年來講的因果,想要好好做人了,事事都開始比較順了些。有一天一位白人朋友Bert告訴我,有一家很小的Savings & Loan,他們的一位VP將一塊一百多英畝在Pasadena的山坡地foreclosed後賣給了他自己的親戚。後來被告到法院,法官判決reverse了那個deal,重新再拍賣。由於Savings & Loan也要關門了,他們想要一個快速的買賣,我那位朋友是Pasadena退休的警官,和他們關係很好。他問我有沒有興趣,他説那是一個少有的機會,因爲他們只要求一百萬元,就算在80年代,那也是很不容易的好價錢,看到那是個天賜良機,我就答應下來。我當時資金不足,找了幾位朋友一起買下。
山坡地的開發沒那麽簡單,原本想要分割成36塊custom build home sites,經過了無數次的plan checks和公聼會,最後只准了28塊。但是由於在山坡上,local水公司就乘機敲竹杠,説他們的水壓不夠,要求我們必須要建水塔才批准用水。水塔的造價大約要一百到兩百萬,推土的預算最早是估計在五百萬左右,我們的成本就越來越貴了。好在地價一直在漲,所以算算大概還能行,就一直往前走著。忙著土地分割的程序就已經幾年過去了。除了政府單位和utility公司的問題外,那裏有三個homeowner association,他們的公聼會也是很重要的,他們的反對會造成案子的不能通過。我在1993年才第一次和那三個associations的居民在當地的教堂裏舉行公聽會。一切還算順利,居民多數是白人。後來由於我和另外的投資組合發生了一些矛盾和問題,我選擇了退讓就決定搬去西雅圖。在西雅圖一住就住了五年,這個project就由其他partner請了兩位白人engineer接替了我的工作,我就沒太管這件事了。五年後,先前和我有矛盾的那個投資組合發生了經營問題,要求我回來幫忙處理,我就欣然又回到久違了五年的南加州。
除了繁雜的業務要處理外,人事問題和股東間權利鬥爭的事,讓我非常忙碌。那塊Pasadena山坡地竟然在我離開的五年裏滯留不前,毫無進展。我離開時已經將土地分割必須先要批准的Tentative Tract Map通過批准了,但是必須兩年内,將所有的conditions of approval完成,record了 Final Map後才算分割完成,土地才能開始買賣。Tentative Tract Map可以延長兩年,而後可以再一年一年延長,但是總的不得再超過六次。我離開南加州的時候,我們已經延長過兩年了,後來他們又延長了五次,我回來後只剩下最後一年可以來完成Final Map的recording了。但是他們卡在了一個問題上,那就是消防隊要求我們必須拓寬我們下山的路,以便消防車可以更方便地進出。拓寬下山的路,要經過許多許多的人家,每家每戶都必須給出一些easement讓我們將路拓寬些。我去了西雅圖後,沒人肯去一家一戶地讓幾十戶人家簽字同意,他們竟然就這麽將此事擱置。我看了非常吃驚,因爲如果Tentative Tract Map 過期了,我們十年的所有作業和engineer費用都將泡湯,一切要從頭開始。我就決定首先召開一場當地三個Homeowner Associations的公聽會,Bert比我年長十歲,他又立刻幫我安排了公聽會,還是定在那個山下的老教堂,那晚我心中忐忑不定地就去赴會了。
教堂裏黑壓壓坐滿了當地的居民,我準備了好一番説辭,想要請他們幫忙同意,讓我們得以及時record Final Map。萬萬沒想到,公聽會一開始,有一位白人男士獨自走到臺前對著麥克風立馬就大聲地發言了。他說六年前,你曾告訴我們,你會如何如何與我們合作,但是這幾年來看不見你的人,聽不見你的聲音,卻只看到聽到推土機和各種大機器每天在我們安靜的住家前不停地來回,Shame on you。他接著說,你曾說你們的工作時間一定不會在上下班的時間進出,同時有機器走過時,路面上一定要先灑水以免揚起過多灰沙,但是你們沒有,Shame on you。你曾說,你將和我們保持合作聯絡,讓我們能參與architectural design的規定和限制,但是你沒有,Shame on you。他一直指責了我七條罪狀,每一條都說一遍Shame on you。他説完了等我回答,整個教堂裏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對著我看,看看這傢伙會如何辯解,會如何找托詞。我也被突如其來的大聲指責打懞了,我腦子裏所有準備好的一切説法都成了空白,我真的是completely stunned。忽然我心中升起了學了幾年的佛法,心裏亮起了一盞燈,我看他所說的都是事實,我不能因爲他的攻擊就和他對立,更何況他說得句句在理。我那時忽然若有神助般地開口了,我對他所有七條指責,一一做了回答,每一條我都重複了他所說的,然後我就很誠懇地說一遍:Shame on me。這樣我也說了七遍Shame on me。我接著説,五年前,我由於自己和股東間發生了些問題,我被逼無奈地搬去了西雅圖,以至於造成今天的局面,我非常抱歉,聼了他們坦白而直率的指責,我真心地向他們致歉。如今我又回到了南加州,那是我過去五年每天都在期盼的機會,我有好多好多的事要處理,但是我的士氣spirit很高,我的信心也是滿滿的,我所有曾答應大家的事情,我都會努力去儘快實現和完成。一場如同鴻門宴似的公聽會,竟然意外地圓滿,許多居民都和我更加友善了。我很感恩,因爲我學的佛法讓我知道認錯,知道檢討,好好聼人批評責備,先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再誠懇地述説自己的理由,別人一定會將我的話聼進去而給我機會的。
如今我已老去,但是我願意和年輕朋友分享這個好方法。我所學到的這個本事,是我後半生做人做事的原則。我老人家可以肯定地說:這個觀念和方法,是我們一生事業和家庭快樂的根源。我也從這個project上學到了許多有關山地開發的知識,後來用在了別處。每當我想到Shame on me這句話的時候,我都會感到特別親切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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