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林子大了鸟乱飞(2)
和黄先生的生意仅仅做了二笔,就停止了。第二次去送布,黄先生告诉陈仁辉说下次不要送布来了,本钱贴光了,他的厂要关闭。陈仁辉回来把这个情况告诉我,我挺着急的。陈任辉说:徐师傅不要急,我们又有了新客户。我问是什么人?陈任辉说:是石狮人,他们三个人合伙办厂,做出口内衣。需要大量的布。
几天以后,周祖兴先生来到城东内衣厂。我陪他聊天,得知他是福建晋江深沪镇人,他和同村的二个人合办了一个针织厂,专门做针织内衣出口。我问他订单在哪里接?他说在石狮市外贸公司接单,他还说单子很多,根本做不完。因为棉纱紧张,造成坯布紧张,所以就跑到江苏来买布。他问我们一个月能生产出多少吨坯布,我说差不多二十五吨。他说早认识你们就好了,省得到处跑。我问他怎么知道我们?他说是厦门的一个朋友介绍的。我估计是黄种蛟。
由于人不熟且相距较远,周先生每次来买布都是带现金来,如果周先生不来,那就是一个叫吴国煌的年轻人来。从这一点看,这二个人是诚实的生意人,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他从我们这儿买了几次布后,有一次打电话来说发现坯布上有疵点。我说每匹布允许8只,超过了吗?他说超过了。我问是什么样的疵点,是不是单根针的漏针。他说是的。我说那是我们的布,但不会多,也就一两匹,这疵点好修整,如果你们没法修,那就退回来,我们给你调换。过了几天,周先生又来了,见了我特别客气,说徐师傅是老实人。我问为什么这样客气呀?他说那小漏针布就是两匹,我打了几个厂的电话,没人承认,结果你承认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承认自己的布有疵点的。我说有就是有,不承认做什么?接着又把形成的原因告知他。他说用了你们的坯布,发现你们的坯布质量好,同样的重量,裁出的成品比其他厂的坯布要多一些。我告诉他,今后买布要根据样板的尺寸买,否则会浪费。
为了和我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吴国煌邀请我们去宁波游玩。我和程仁辉为此去了一趟宁波,知道甬江和老外滩,还去了天一阁,记忆中天一阁那一片是老城区,典型的江南古城模样。1990年的春节前,我们又应邀去了他们的家乡——晋江深沪镇,所见所闻,印象深刻。
原来他们三个人合办的厂是生产内衣裤的,无论生产多少,都是在台湾海峡销售。他们把产品装船运到海上,台湾人就在海上和他们交易,产品输出后,再装回他们需要的物质,从时间顺序上讲,从打火机开始,到录音机、彩电,后来基本停留在香烟上,箭牌、万宝路、中华等各种牌子应有尽有,他们说海外有专门的工厂生产这几种牌子的香烟。除去以物换物外,他们也用人民币进行交易,但不用台币。我问他们像这样的海上交易多吗?周先生说多得是,我们深沪人就是靠走私发家的,离沿海五公里,还是和过去一样穷。由此可见,海上走私频繁且昌盛,沿海的走私是沿海发达的根本原因。在闲聊中,我还得知,他们三个合伙人有一个长远规划,那就是全部去香港定居,在香港做生意。根据当地政策,凡是在香港有亲戚的,可在公安局登记排队去香港,但每年有名额限制。他们三人中的一个人(可惜名字忘了)已经去了香港,并且已经在香港创办了公司。这样一来,内陆生产,香港卖,赚钱的机会更多。1990年底,我和程仁辉去深圳寻求客户,去香港的这个人听说了,专程到深圳和我们见面,可见,福建的生意人很有人情味。
这次从深沪返回兴化的途中,因为临近春节,火车票买不到,我们就去了厦门高崎机场,在那儿买到了去上海的机票。在等机时,遇见一位去普陀上香的香客。我问他为什么要去普陀上香,当地不是有寺庙吗?特别是南普陀。他说普陀的香火灵验,求观世音菩萨保佑啦!之所以要上普陀,是因为今年流年不顺,一次被缉私队查获了一船香烟,他损失了7000万元,这还是小头。我问他大头损失了多少?他说好几个人呢,每人差不多两三个亿。我吃了一惊,忙问多大的船?要装多少香烟呀!他说很大,就是没说具体多少吨位,大概他也不了解。我说三天以后就是春节,你去普陀能赶回来吗?他说算好了的,磕了头就往回赶,还有一班飞机飞厦门。坐飞机千里迢迢去上香,在我这落后地区出来的人看来,可谓海外奇谈了。
走私一直是国家的重点打击对象。走私违法,怕没人否认。问题是许许多多的平民百姓靠走私发了财。沿海的广东、福建、浙江、山东,都是经济发达地区,他们的发达应当都与走私有关,起码在发展的初期是这样的。与此相对照的是环渤海湾地区,特别是辽宁,同样的是沿海地区,经济却相对滞后,因为他们走不了私,韩国人和台湾人以及香港人,绝不会把货物长途运到渤海湾去走私,而靠近他们的朝鲜人既无产品可以出售,口袋里有没有钱采购先进的产品,不具备走私的资格。所以,东南沿海的发达,得惠于走私,怕没人能否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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