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谊千斤
不敌胸脯四两。
——失恋三十三天
唯一能证明墨叶（李青亭）闯宫的证人叫冷谦。李青亭闯宫的时候一直戴着面具，李青亭在长安也一直戴着面具。唯有气味能证明李青亭到过天后的太极殿。冷谦擅嗅，他指认了李青亭。
冷谦睁开了眼睛。他引着姬先生等几个秘字监的同伴南下巴蜀，追踪李青亭。在遇到毒观音后，他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而后做了个不得了的梦。他在梦中到了逸王府，遇到了爱人，极尽缠绵。可是天后攻打逸王府的旨意下来了，他不得不离开。
他在梦中功成名就，逸王府灰飞烟灭。他过了令人钦羡的一生，醒来却仍是壮年。他站在浮萍芦苇的湖边，望着远处缓缓走过的大象出神。群山被浓绿的森林包裹着，湖面泛着细碎的波光。他脚下散落着水晶碎片，象破损了的蛋壳。
近处有三座玲珑方塔，比长安大慈恩寺的大雁塔秀瘦。每一层都多了很多佛龛，里面坐着小佛。塔顶有个钟形的尖，冷谦不信佛，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三两个妇女穿着鲜艳的露臂长裙走过，她们描眉画鬓，眉心点着红痣，臂钏、束腰，身姿婀娜。当先一个女郎戴着高耸的金冠，手镯戒指，持着花扇，男子也是戴金冠，一身黑，手持短简。她们也是在办婚礼了！想起梦中的爱人，冷谦心头酸苦。他走上去打招呼。言语不通，妇女微笑走避。冷谦要花两三天时间，才能跟当地人打听明白，此地是一个岛，北部有火山，跟哪里都不连着。
冷谦还抱着希望，此地是不是天竺啊？就是玄奘法师西行取经落脚之地。天竺的话，回洛阳差不多要一年。一年以后李青亭的气味是什么样的？天后宫中是否还有同样的气味？冷谦这个人证已经失了效。
当地人不知道什么天竺。四面都是海，海那边还有岛，天竺在哪里，冷谦可以慢慢找。
敦煌与肃州间的驿亭。
杨家豪商从肃州往敦煌去。路上荒漠一望无际。荒漠上一丛一丛低矮的植物，又有没被吹走的固结的沙土。因此荒漠不是平的，凸着一丛丛绿毛和不长绿毛的小土包。在这不毛又有点毛的贫瘠里望见驿亭，也就跟到家差不多了。家里似乎有人。
六男一女（李珣、皇甫文亮、严挺之、独孤峻、邬虎、史桷、鹿倚儿）在驿亭中。
白皙高瘦的男子（李珣）说：”折磨鹿倚儿！折磨得她半死不活，她的同党就冒出来了。”
宽脸浓眉的男子（皇甫文亮）说了一句：”犯不上！”他眉头紧锁，声音沉厚，忽然冒了话，驿亭中的几个人都凛然。
清瘦轻捷的少年（严挺之）笑嘻嘻地说：”鹿姊，你同伙怎么解开的缰绳？连独孤兄都没听到？教教我呗！”
杨家马队的头头杨乐吉在勒骆驼。他先把孩儿抱下了骆驼。杨崇义摇摇摆摆走进驿亭，走到姓鹿的小娘子（鹿倚儿）面前，抱住她的腿，仰头看着她：”你胳膊呢？”
鹿小娘子笑眯眯转过身给他看：”绑住了！藏在后面。”
杨乐吉勒住骆驼回头，一看亭中美女受缚，余人剑拔弩张，脸色都不好看。杨乐吉赶紧叫杨崇义：”义儿，回来！”他跟几位全身紧绷的男子打躬作揖，”犬子恋母。我这就拉他，列位且慢动手。”说着话，却不进到驿亭里来。美人国色，他又瞄了一眼。
后面杨家的仆从陆续上来，骆驼上驮着很多织物、药材、茶叶、盐米之流。大伙计探头往驿亭里一看，叫了声：”小郎君！”嘴巴张开了，眼直了。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随即发觉情势不妙，缩了回去。
驿亭里忽然冲出个人影，迅捷无伦，将对面瘦高白皙的李珣打了一拳，反扭了手，按在墙上。李珣惨呼道：”独孤峻，你！”他才挣扎了一下，独孤峻踢在他小腿上，李珣立刻老实了，口中仍然不服：”你们看鹿倚儿同伙神出鬼没，怕得罪内字监是不是？拿自己人垫背儿！”
驿亭外的伙计们都慌了，各个将家伙抄在手里。杨乐吉也吓了一跳，一手摸剑，另一手摸出些银子，招呼杨崇义，”义儿出来！各位慢来，好说好商量。”杨崇义才三四岁，哪里懂得，抱住鹿倚儿的腿，回头呆看。
独孤峻向宽脸浓眉的男子（皇甫文亮）道：”他们就有。”
宽脸浓眉的男子（皇甫文亮）跟杨乐吉道：”惊扰各位了！”他慢慢走出亭子，”老丈，你们骆驼很多，能匀我们几匹吗？”杨乐吉堆起笑容连忙回礼。皇甫文亮见他眼中不住打量，又道：“在下皇甫文亮，与伴当来自神都。我们办案。”
杨乐吉道：”当然当然。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他忍不住问了声：”几位是被贼子把骆驼给劫了？”
皇甫文亮没搭茬儿，计议了骆驼价，又问：”听说你们的货物里有香料？”
杨乐吉道：”明公有兴趣的话香料也可以卖给你们。正好我们的骆驼也不够了。”
显庆三年（658年）唐高宗在撒马尔罕设置了康居都护府（？）。天后是木材商的女儿，对商业很少限制。丝路上驼马不绝，杨家骆驼队已经走过两三趟，到了敦煌也该换新骆驼了。
杨乐吉把皮孩子杨崇义拎回来，跟皇甫文亮他们分道扬镳。皇甫文亮他们挤在三匹骆驼上进了肃州城。鹿倚儿把皇甫文亮他们说服了，都对李珣的香气发生了兴趣。朱鹮得着消息的时候李珣还被关在汤室湿蒸桑拿，全身贴了麻布油脂，吸了一身香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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