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鲜为人知的远久的故事就此展开。
时间轻轻倒转,数千年前的大西南如一个未解之谜摆在面前。那片辽阔的大地上,分布着三个王国,宛如三兄弟站立,相互守望。
在寒风中,能看到北方的雪贡国,那里银装素裹,冰雪如绸。雪山下,青稞与牦牛并存,是国人挣扎生活的支点。他们的目光中闪烁着坚韧,似乎每一个人都铸有冰雪的魂,但心中又藏着对南方的羡慕与渴望。
南方的大泽国,是一个金色的梦。稻田如波,金石如星,而城市繁华且历史悠长。但这片富饶之地似乎让国人忘了危机四伏,他们骄傲而自恋,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中。
再往南去,繁茂的热带森林和广袤的平原揭示了安南国的风采。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异域的瓜果令人垂涎。国人多姿多彩,多样性和包容性是他们的信条。相对于大泽国的狭隘,他们的心灵像他们的国界一样,广阔且开放。
时间的流沙深埋了三兄弟的旧日誓言,数代过去,各国只剩下了自己的光阴与记忆,那份曾经的亲密与情感已被风雨磨得无影无踪。
雪贡国早就见不得山脚下大泽国的富庶,时不时伸出贪婪的爪子,下山骚扰大泽的边境,抢劫粮食、财物和女人。他们屡屡得逞,未受到惩罚。最终,他们抓住了一次机遇,入侵并占领了大泽国,从此大泽国百姓生活在恐怖和屈辱之中。
但不是所有大泽人都屈服了,不少人拉起了队伍,在占领军力量薄弱的地带组织小规模的反抗,太多的故事正在发生。小婷是否真的来到了这个地界,是否见证这一历史时刻,她会有什么发现,能否还回到她的爸爸妈妈身边?但她一定对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正在发生的故事着迷,尤其是两个孩子的故事 —— 高歌和八妹的故事。
***
六年前,大泽国被雪贡国人攻陷占领。飘荡的烟尘掩盖了大泽国曾经的辉煌,雪贡国的军队肆无忌惮地涌入城池,将安宁打碎。那一年,战争的厮杀声成了孩子们的摇篮曲。
店水戏班与其他逃亡的人群一起,穿越崎岖的山路,以及无尽的深林和草原。慌乱而拖沓的队伍伴随着哭泣与哀号,跟着几近散架的马车,看那戏班的道具在车里晃荡不停。
戏班流落到边境,暂歇在一个破庙里。小庙已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塌陷下来。墙壁上的裂缝如同蛛网一般,随处可见。阴冷的北风穿过这些裂缝,呼啸着进入庙内,搅动着那些破旧不堪的经幡。
火堆摇曳着微弱的光,火苗在寒风中不停地颤抖。围绕在火堆周围的人,脸上写满了忧虑和疲惫。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名叫卫姑的女子抱着岁把的孩子,也来到了破庙避寒。戏班的老板——一个五十开外的小老头,见年轻的卫姑有些姿色,就收留了她和孩子。
不久,老板娶了卫姑做媳妇。戏班的人为她惋惜,一个仙姑的模样,怎么嫁给一个吝啬的糟老头。不管他们如何说,卫姑绝不提起自己和孩子的来历,只说自己是孩子的姑姑,孩子叫八妹。
卫姑身上带了些散银子,陆陆续续拿出来给了老板,接济戏班。等卫姑花光了带来的积蓄,老板对她的脸色开始不如从前温和。
八妹三岁的时候,老板就要她学唱戏,说他不养闲人。卫姑骂他刻薄,这孩子脆弱怎么也不合演戏。而他凶她,这是为八妹好,从小学一门手艺,不至于以后饿死。卫姑无赖,只好依了老板。从此,八妹学艺、唱戏,卫姑做些戏剧脸谱卖给看戏的。
如今七岁的八妹已是个眉目清秀、机灵懂事的小艺人,能表演数个曲目,其中最叫座的是“猪八戒背媳妇”,也是她最喜欢的戏。她扮猪八戒的媳妇,师兄铁柱扮猪八戒。
除了卫姑,八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亲人,没有父母,没有哥弟姐妹。店水戏班是她生活的全部。她跟着戏班,走过不少地方,很多人知道那个戴着面具的“八妹”,喜欢她的戏,却少有人见过面具背后的小脸。
正月十五那天,戏台上又在上演“猪八戒背媳妇”,八岁的铁柱背着八妹,腿脚比往日踉跄,好像演得过了头。八妹亮着嗓子唱道:
苍山顶上是家乡,
哥背山妹回娘家。
山路盘旋九千九,
妹有情歌一千万。
路上虎狼多又多,
阿哥切莫腿筛糠。
若遇强人来打劫,
妹教哥呀露獠牙。
林中妖怪唤阿哥,
不是山妹头莫回。
小心竹藤缠住脚,
摔了山妹找不着。
唱完了,八妹轻轻拍拍铁柱说:“好好走,别晃了。”
铁柱的脚步仍然晃荡,无法跟上鼓点声,托举八妹的手忽然松开了。在八妹滑到地上的时候,铁柱先一头栽倒了台子上。台下的看客不高兴了,纷纷骂开。铁柱被人抬进了后台,八妹自己爬起来,摘下小媳妇面罩扔在一边,站在原地流泪。
一位穿着绸缎长袍、手握鹅毛扇的中年男子走到台边,盯了八妹一会儿,嘴里自语道:“好让人怜惜的孩子,快别哭了。” 他又上到台上,捡起地上的面罩递给八妹。
这时,老板来到台上,不停地向观众道歉,孩子病了才摔倒的,下次不收门票,戏曲会多多。
人们逐渐散去,站在台边的那男人上前与老板打招呼:“班主,本人叫王五,人称王五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老板打量着说话人,该是富家出来的,忙回道:“五爷啊,我们去侧面的凉亭坐坐?”
在亭子里坐下后,王五问道:“刚才哭着的小女孩是你什么人?”
“哦她呀,是我婆娘带来的。”
“那是你的继女啦。”
“不算是,她是我婆娘一个亲戚的孩子。”
“那好,你肯把这孩子送我吗?”
“五爷,那是为什么?”
“家母在闭关修行,要我找一个称心的伴童。不用干杂务,就是陪着老人家,消消寂寞,驱驱小鬼。”
老板有点心动,但要知道王五愿意给什么好处,回道:“这娃娃虽不是我亲闺女,也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她聪明乖巧,可是我和婆娘的心头肉。”
“我正是看上她的乖巧,定得家母的欢喜。只要老人高兴,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王五说着,抓住老板的手,给了一个数字。
这数字让老板在心里吃了一惊,但他不动神色,抽回手说:“我那娃,别看她年纪小,已经是我的小台柱了。还有,我婆娘那一关不好过呢。”
王五又出了个数字,是前面的双倍。老板笑了,心想,要是成了,自己还可以再娶一房更年轻的婆娘。
“明日我带礼过来领人如何?”
“那就看你的诚意了。我回去做做婆娘的功课。”
王五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板的手心:“拿着,补上你今天的损失。那些看客,多是缺教养,容不下孩子的一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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