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3楼的电梯出来时,发现这里也是非常地安静。走廊里空空荡荡,悄无一人。我有些犹疑,不知道会客室在哪个方向。只见走廊右面一个房间的门上有灯在闪烁,仔细一看,原来门上有一个显示屏,上面显示着“会见室”几个字。
不知为何,这种颇为超前的风格让我心跳加快。当我走进会见室时,竟然发现这里除了一个超大的电视屏幕,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之外,一个人都没有。我刚进到房间,电视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头像,他朝着我说道:“李先生,请坐。”与此同时,房间的门也关上了。
我尽量地让自己适应这种古怪的面试方式。先是朝房间的上下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了好几处隐藏的摄像头。我朝着那些摄像头做鬼脸,表示我知道它们的存在。然后我在桌子前坐下,表现出轻松和不在乎,嬉笑着朝屏幕上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荧屏里的男人显得很严肃,他没有笑容。他自我介绍说他叫芮几,他问我在开始面试之前,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想了想,说最好可以有一杯热茶。芮几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朝着镜头的方向伸了伸手。大约是按下了他面前的什么按钮,只见我面前的桌子自动打开了一块板,从桌子里面缓缓升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有一杯热茶。当我把茶拿过来后,托盘迅速下沉,桌面板随之关闭。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先进的桌子,忍不住盯着关闭的桌面板看了好一会儿。
接下来的面试也让我很是迷惑。芮几每问一个问题之前,都让我先看一幅屏幕里的图像。而他问的问题,和我想象中面试会问的问题完全不同,都是十分地古怪,让我难以回答。比如这些问题:“你想停在三角形里的哪个角?”“无限大和无限小,你选择哪一个?”“你相信前世吗?你有过前世的记忆吗?”“若是让你安装一个摄像头,你最想安装在哪里?”
虽然问题问得古怪,我仍然竭尽全力地回答了。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注射了某种兴奋剂一般,当回答完一个古怪的问题之后,都会感觉无比地兴奋。就像正在比赛的网球运动员,当回击了对方一个发球之后,马上就高度紧张地期待着对手的下一次发球。
只有一个问题是我预料到的,那就是:“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公司应聘?”我很坦率地回答说:“你们公司工资开得高啊!”
芮几说:“我们公司有两种期限性合同,一种是五万元3个月的合同,一种是十万元一年的合同。两种合同都是一次性的。如果你被成功录取的话,你会选择哪种合同?”
我并不十分期望被录取,觉得钱多而工作时间短的合同很合我意。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那当然是五万3个月的合同呵!”
芮几接下来说道:“我们需要测试你的解码能力,而这个测试是通过观看一段录像进行的。鉴于这段录像是本公司的专利,在观看录像之前,你需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你可以不签,那就意味着我们无法让你观看这段录像,也即我们不掌握你的解码能力。你自己决定是否愿意继续进行测试。”
“那就是说,我不签保密协议,就不能做测试。不做测试,就不可能录取我,是吗?”我故意问道。
“我没有这么说,至于你如何理解,我无法控制。”芮几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个保密协议,如果我没有遵守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呢?”想起不久前父亲惊恐的样子,我略带好奇地问道。
“这个在我们的保密协议上都有说明。你若是同意签的话,你都会看到。”
我心想,一个破录像,有什么好保密的?再说了,如果我能够得到这份工作,保密就保密呗。现代社会,谁有兴趣谈论一个平平无奇的录像呢?于是我点点头,说:“没问题,我愿意被测试,也愿意签保密协议。”
我话音刚落,只听到桌下一阵细微的打印机嗒嗒声,接着,几页纸从桌后跳上了桌面。我拿起纸一看,只见纸上印满了文字,是一份关于观看A Video的保密协议。我心里一阵兴奋,心想原来父亲说的A Video是真的。
协议的内容十分广泛,包括了各种“A Video”可能被外传的可能性。要求受测者“严禁向任何个人或对象泄露本录像的存在;严禁与任何他人谈论本录像;严禁与他人谈论该录像的内容;严禁将录像的内容和片段外泄给任何媒体和他人;严禁记录本录像的存在和内容;严禁以任何形式例如艺术、音乐、绘画等等记录或是传达本录像的存在和内容。“对于违反了本协议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协议上也有很细致的说明,其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签署本保密协议是一项具有正面约束的自愿行为,而违反本保密协议的任何负面行为所导致的任何崩溃结果,所有责任由签约人自己承担。“
感觉这是具有相当威胁意思的一句话。我想,可能正是这句话导致了父亲的恐慌。此时此刻,我想到的就是,既然我已经不顾父亲的倾力警告来参加这个面试了,我就不能辜负了自己的勇气。再说了,如果我可以得到公司的录取,那么我就有机会替父亲去承担他的后果。尽管我不知道如何能够承担他违反协议的后果,但我想,只要我愿意,我努力,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我克制住了心中的忐忑,一笔一划地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我的名字。然后,按照芮几的指示,将签好的协议投入了桌面的一个卡口里。
很快,桌下又传来轻微的打印机声。接着,3张纸弹上了桌面。3张纸一张是浅黄色,一张是浅蓝色,一张居然是黑色。每张纸的左上角上,都有一个二维码。芮几告诉我说,这个二维码里是我签下的保密协议。
“你在看A Video时,将你所解码的内容写在不同颜色的纸上。“芮几说道。
“按照什么顺序来写呢?“我看着不同颜色的纸张,问道。
“没有顺序,你解出什么颜色的码,就写什么颜色的纸。“
我有些恼火,心想,码能有什么颜色?于是我故意问道:“若是我解出的码是红色的该如何呢?你没有给我红色的纸呵。“
芮几看来对这类的问题早有准备,他淡淡地说道:“你有一张黑色的纸。“说完,他不再加以解释。而是向着镜头处伸了伸手。只见刚才送茶的桌面板又打开了,一副耳机送了上来。
我刚把耳机戴好,房间里的灯光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周围顿时一片黑暗,只有我眼前的电视屏幕下方的感应灯存有一丝光亮。
我静静地等着。我感觉到自己快速的心跳。我甚至有一种将要上战场一决生死的感觉。我摸索着端起那杯茶,快速地喝了几口。温吞的茶水让我的紧张的大脑有些缓和。我似乎听到耳机里有些声音传来。
“咳咳…”像是有人在清嗓子,接着,电视屏幕一亮,跳出两个字“A Video”。耳机里,有一阵纸张翻动的悉嗦声。我正努力地辨析着耳机里的声音,不知何时,电视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两个人。正像父亲对我描述的那样,一个人完全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另一个人则面对着镜头。面对着我的那个人,皮肤略显黑,像是印度裔的美国人。他们在很随意地交谈着。
奇怪的是,他们说的每个字我都明白,但我却无法将他们所说的字词串联起来,形成有意义的话语。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听别人背单词,你可以听懂所有的单词,却无法明白所有单词连接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可是我相信他们并不是在背单词。因为听上去他们确实是在谈论着什么。虽然我看不见背对着我的那个人,但从面对着我的那个人的表情上,我也看得出他们确实是在谈论着什么。
渐渐地我被他们的谈话吸引,我脑海中像是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这个画面在摇动着,忽隐忽现。而视频里那两个人说出的每一个词和每一个句子,都在拉扯着这个画面。我极力地搜寻着他们说出的词语的意义以及那些词语与脑海中的画面的关联。我几乎感到自己马上就可以解码某句话时,脑海里画面突然消失了。我不禁着急起来,想要将所有的神经都联通到耳机处来。终于,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幅略为清晰的画面,我稍微松口气时,赫然发现这是一幅黄色的图像,然后我听到那个面向着我的人说道:“提亚鸣没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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