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流亡学生》: 21. 金兰湾印象

《我的父亲是流亡学生》: 21. 金兰湾印象


 

金兰湾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有群山环抱,临南中国海,还有两个半岛一北一南把海湾抱成葫芦型,长年气温在华氏70-90度之间(摄氏21-32度)。有蔚蓝的海岸,金色的沙滩。如果问孤狗大神,在金兰湾可以做些什么事?它会告诉你,你可以浮潜、深潜、租越野车、打高尔夫,或者去瑜珈中心做瑜珈。

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在豫衡长辈们的回忆中,金兰湾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有时候,金兰湾是天堂。

在金兰湾,他们天天可以读书;天天回同一个地方睡觉;天天有饭吃,虽然吃不饱,大家都营养不良,患夜盲的人非常多,但是不用去乞讨下一餐,还可以自己种菜。

 

在金兰湾,他们失去了父母,但是有如父如母的师长;他们失去了手足,但是多了许多兄弟姐妹,一起挑灯抄书,一起砍柴烧饭,一起想家、一起唱歌、一起哭。

 

在金兰湾,他们可以在沙滩上演算代数,也可以跳进海里逐浪嬉戏。我爸应该就是在金兰湾,自己琢磨学会了游泳。

 

渐渐的也开始有闲情余力做求生存以外的事。有人用竹子打通竹节,再凿几个孔,就成了一管竹笛。甚至有人还做出了更复杂的胡琴。同样是用竹子做琴筒、琴杆、琴弓,蛇皮绷琴皮,琼麻叶内纤维做琴弦。虽简约克难也能吹拉出一些曲调。

 

关于蛇和爬虫,王姑姑在她的书里有一章特别提到,他们离开蒙阳的瘴疠初到金兰湾,立即被她的蔚蓝海岸和白沙滩吸引,觉得金兰湾美的跟画片似的。如梦幻般的仙境,在他们上岸不久就被从来没见过的爬虫破坏了。

 

这一群北方来的学生们,大约是没有见过亚热带蜥蜴,像蛇一样的长尾巴,尖头突眼,满身的疙瘩,还有吐的老长的舌头,虽然色彩斑斓,却是让第一次看见这种爬虫的女学生们惊惧。

 

特别是晚上睡着以后更是恶梦连连,如果有一人尖声惊叫,特别容易引起炸营,几乎所有人都会跟着在梦中高声尖叫。炸营,不只是女生宿舍,在其他叔伯的回忆里,男生宿舍也曾发生过相同的情形。

 

我虽不懂心理学,却能够理解,这一群十几岁的青少年,战场余生,即使没有形状诡异的爬虫,夜晚入梦后,埋在心底最不堪的逃难片段,像是绑在一起的干火柴,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星火,就能点燃所有人的恶梦。

 

 

金兰湾在他们的回忆里可以是天堂,是世外桃源。更多时候,金兰湾,就只是个囚笼。

 

他们是法军的人质,没有行动的自由,也时时担心着,会不会被送回那个他们拼命逃离的地方?

 

他们一心一意想去台湾,可是怎么去呢?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除了一腔热血什么也没有。热血!他们想到了写血书向台湾政府请愿。

 

在一方白布上,由老师率先写出「效忠领袖,誓死回台湾」等几个大字,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男女学生们,或用针刺或用牙齿咬,颤着手指争先写下自己的名字。

 

友善的中法混血少校,自愿帮他们把血书带到西贡去投寄。但是,过了好久都没有回音。豫衡师生,不愿放弃,两个月后再写一份,仍然由少校替他们投递到西贡去。第二份仍然毫无讯息。后来他们听说,两份血书都被法军扣住了。

 

是啊,他们是法军的人质,哪能真正自由地与外界通讯呢?

 

(图片来源 Adobe Express by 碼農)

(图片来源 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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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小破车的一生 — 程惠民

回首流亡路 — 王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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