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从国内来探亲的姐姐来到纽约，昨天去了纽约的中国城。中午饥肠辘辘，又没做功课，就随便进了Canal街路边的一家中餐馆。这是一家看起来就“很中国”的小餐馆：几张随意摆放的桌子，狭小油腻的空间，还有一个典型的中餐馆厕所——又小又脏。餐馆里除了我和姐姐，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三个工作人员：一个五十多岁头发稀疏的跑堂，一位四十来岁的女收银，还有个瘦高个大概是厨师。
点了两碗海鲜面，一份青菜，一份盐排骨，味道勉强能吃。刚吃到一半，一对非裔母子坐到了我们身后。母亲三十多岁，儿子七八岁，看起来有些精神问题，坐不住，一直扭动，发出不清楚的声音。没过多久，这对母子吃完起身准备离开。走过我们桌时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抬头看他们，却见跑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要求结账。这才发现，原来是一起“吃霸王餐”的事件。那位母亲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底气很足，争执声也越来越大。跑堂不依不饶，坚持让她付钱，还搬出菜单逐条对账。对方最后不情愿地扔出十块钱，转身时却猛地将手中剩饭摔在地上，碎饭四溅，还溅到了我姐姐的裤脚。场面一度失控。跑堂显然被激怒了，顺手拿菜单轻拍了那女人的屁股一下，似是想把她“请出门”。对方愤愤离开，餐馆里几个员工用广东方言低声喊叫，我想是在骂她。我当时就觉得，你也只能骂骂出出气，也只能默默收拾残局。
谁料不到五分钟，警笛大作，两辆警车、一辆救护车先后抵达。那位霸王餐女竟带警察回来了，还叫了急救车。一进门，警察就要查看录像，不听解释，还打电话叫来了翻译。原本的小事，瞬间升级成法律与医疗事件。看这架势，我赶紧结账离开，生怕自己卷入无妄之灾。
出了餐馆，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十块钱的饭，值吗？
理所当然地说，跑堂是“有理”的——她确实没付清饭钱，行为粗鲁，还摔了饭。但从现实后果看，这一下“动手”，等于自己把“理”变成了“错”。警察来了、救护车来了，一连串的麻烦接踵而至。这家本就苦苦支撑的小餐馆，恐怕要为十块钱付出几百倍、几千倍的代价。而那个跑堂，极有可能还会因“轻微袭击”被起诉、甚至留下案底。
事情发生后我想起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似是一件小事，但正是这些“小事”，最容易叫人失控，最终坏了“大事”。
这位跑堂，或许一辈子就守着这个小饭馆的门，日复一日和形形色色的客人打交道。今天碰上赖账的，明天碰上无理取闹的，心头的怒火一旦冒出来，就容易做出冲动的选择。但冲动的代价，他真的承担得起吗？
我又想起李嘉诚的故事。当年他的儿子被悍匪张子强绑架，李嘉诚没有报警，而是照价付出赎金，还亲口告诉对方：“这是我的错，我太疏忽了。”这种格局与忍耐，换来了平安，保住了大局。
同样是一件事，有的人选择破财免灾，有的人却因一时冲动，反被灾祸缠身。
人这一生，难免会遇到许多不平、愤怒和“咽不下去”的气。但若没有忍耐的智慧与胸襟，就很容易为一时之气坏了整盘棋。尤其身处异国，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文化差异，一点点口角或肢体动作，就可能被放大，变成法律问题、治安问题，甚至人身自由的问题。
“理”不是护身符，控制情绪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所以说，有时候，不是因为你没有“谋略”，而是因为你不懂忍耐，才注定一生只是个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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