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喜欢月饼。喜欢那精美祥和的图案,喜欢那团团圆 圆的寓意,更喜欢那浓浓的香,密密的甜。 小时候只知道有苏式的,后来品尝了广式的,就感觉比那苏东坡老先生幸福多了,他也只能尝到:"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 他哪里知道除了酥和饴,还更有双黄, 莲蓉,那香那甜,留下久久的相思。
每年中秋都会早早的买好月饼, 今年也一样。等不及中秋,便会取两只月饼,各切成四块,放入盘中,一家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谈,听着两女儿品尝着月饼,我突然萌想自己做月饼!是啊,自己做的一定是更美,更健康。向来是喜欢说干就干。立即,嘴里还含着月饼,就上网查月饼的receipt. 最后以毛毛妈的为准,receipt上的各种配料,家里基本上都有,没有玉米糖浆,我想就用蜂蜜代替吧,这些都好办,可就是没月饼模子。翻箱倒柜,瓶瓶盖盖,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突然,在一个抽屉的最里面,我看到一个用花手帕包扎好好的小包。我的心登时抽了一下。白底红花的手帕已经发黄,我轻轻的一层一层打开手帕,两个花纹清晰的饽花木模映入眼帘,花纹里还留着星星点点发黄的面粉,那星星点点默默的望着我,似乎在说着什么,我的心好痛。
我出生在青岛。爸爸是军人。妈妈是小学教师。我从生下来便由一个我叫她干妈的保姆照看。两岁那年,不知生了什么病,所有医生都摇头,姥姥硬是不相信,带着我回了老家,依山傍海的崂山沙子口。姥姥出之中医世家,虽因是女辈而没受到真传,却也懂一些药理。姥姥七天七夜没躺下睡,困了倚着炕沿眯一眯,饿了就着咸菜 开水啃一口馒头。七舅后来告诉我,姥姥随时在炕上的小桌上凉着七大碗白开水,我在昏昏迷迷迷中一醒来就会渴的咕噜咕噜灌下去一大碗白开水。就这样,姥姥把我夺回来了。从此我便跟着姥姥住在老家的四合园里。四合园里的鸡,狗, 猫,猪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山里的小溪成我的游乐场。山里看果树的大爷都会给我留着最甜最香的果子。苹果,梨,杏子,桃子,樱桃,枣。。。 山里好吃的太多了。可我最喜欢吃的还是姥姥烤得饽花。姥姥选上等的面粉,合上白糖,把面揉得软软的,搓成一个个小球,放在饽花木模里, 轻轻摁平,翻过来轻轻一磕,一个小饽花就做好了。姥姥有好几个样式的模子,有莲花的,有元宝的,有小鱼的,有小桃的。。。姥姥就会让我选。做好后,姥姥就 会把大锅烧热,把饽花一个一个贴在锅里,用小火慢慢的烤。香味就随着烟囱飘的老远老远。我总是嫌那个锅不好,太慢了。姥姥也总是会做一个很小的,先拿出来让我解馋。我也赶紧分一点给我的狗,猫,让它们也解解馋。
要不是姥姥认为我应该跟爸爸妈妈去江苏,我才不会去呢。去了江苏,就盼着每年放暑假回姥姥家。直到上了大学,工作了,结婚生女儿了,我仍然每年暑假去看姥姥。姥姥越来越老了,不能再给我做饽花了,可还是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吃,看我吃的香,她那布满沧桑的脸便露出微微的高兴。终于有一天,大舅在电话的那一头哽咽着说,来送送姥姥。
送姥姥是传统的披麻戴孝。 姥姥的七个儿子,媳妇,四个女儿,女婿,及孙子外孙, 曾孙曾孙女,慢慢的送姥姥到山青水秀的崂山。姥姥喜欢崂山的石头,崂山的绿树。姥姥在那里就舒心。
送走姥姥, 我坐在姥姥的炕上迟迟不愿离开。就那样傻傻的, 呆呆的坐着。妈妈说,我们该走了。我轻轻地打开姥姥炕前的梳妆桌抽屉,里边有我一张照片,和那个白底红花手帕包扎的小包, 花手帕包着两个漂亮的饽花模子。
这个小包跟着我多年后来到了美国。
昨天,我用饽花模子代替月饼模子尝试做月饼。不像月饼,可很好吃。因为那浓浓的香味连着天堂连着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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