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爱时(４)

阿Ｚａｎ家真是莫明其妙.客厅就一沙发一电视,大大小小好几个哑铃,还有一个很大的杠铃,　长短的雪板,羽毛球包,　网球包,就这么放着,　他书房在２楼,　我看了一眼,马上合上门,　修罗场.　这是他的领地,　我可管不着.　还有一个房间,全空,中央摆一ＩＫＥＡ沙发,竟是玫瑰色的.　诡秘.　　一楼一小房间,　堆得都是垃圾,不过一关门,倒也看不出来.


他就厨房最好.　酒很多,各式各样的,　好大一个柜子,　不晓得他干嘛都倒着放.　有一角落是空的,　他顶灯上挂吊兰,　肯定加了肥,极茂盛,　大蓬大蓬的,　一直垂到地上,　颇有一帘幽梦之势.　晚上一开灯,　还挺好看的.　边上大花架,　好几大盆君子兰,叶子肥头大耳,大智若愚,　越看越喜欢.　吃饭的桌子,　好像是石头的,　桌子上是功夫茶具.　不错.　不像好多人家,　只能看不能用.


我住哪儿?　我看着他.


阿Ｚａｎ立刻就明白了.　我们开车出去买床和床垫.　他有点恋恋不舍,说我原来那套挺贵的,才用２年.　我摊一摊手,　不作声.　他马上说,　那当然.　你说了算.　
我狗也在屋子里来回巡视,　一天楼上楼下走好几遍,　适应新环境.


要做的实在太多了.　索性我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挺好.　


卧室共用,　各人１间书房,　还多出一个房间.　我想把它出租,换钱.　阿Ｚａｎ不同意”请你不要这样.　“　我看他脑子在高速运动想怎么样可以一句话消灭:”妈妈来了住哪里啊.”　“那我妈明年才来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　共用一个大门进出,　很不方便.”　


阿Ｚａｎ付所有账单.　这房子他买的早,按揭已经七七八八了.但是我还是盘算.　我出租地下室,总可以吧.　分门出入的.　阿Ｚａｎ拿我没办法,　拱手作揖:”　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我说,　那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你想怎样!” “叫３声好姐姐,　我且放过你!”


太开心了.　事事顺心如意.　Too good to be true .


Something is wrong. 一定.　看来我天生还是满适合干这行的.　职业病谨慎怀疑.　上来就先预着你错,　然后请证明你是对的.


阿Ｚａｎ有个女儿.　１１岁.　我早知道.　不关我事.　


我不是冷漠.　孩子的亲母健在.　我再爱屋也不会及乌鸦.　鸟有自己的家.　真不关你事.


小孩还是和亲母一起比较自然,健康,不拧巴.　我不是什么好人,　但是我鄙视所谓大善人.仗着自己武艺高强,　趁别人人生低谷软弱糊涂之际,　对人孩子老公献爱心,　正大光明抢,　让他人小孩叫自己妈妈.　谁这辈子都有走窄的时候,　职业女性刀枪并举,　的确强过他人.　你帮人养孩子,　可以,　别存私心,　要教幼儿爱自己的亲母.　你要往后退.　


我的脑子很小,　我是个笨人.　就这么怪,　人越苯,　越知道谁是好人.　谁是坏人.


周五晚上,　阿Ｚａｎ和我说去看他小孩.　好的,　请早去早回.　可是很晚了.　他也没有回来.　近１１点钟,　他打电话:”　我小孩好像生病了,　不舒服,　她不让我走,　让我看着她睡.　我…..明早再回家“　“不可以这样你.”　有人叫他.　阿Zan 挂了我的电话.　之后再打,　他不接.　我每隔１５分钟就打他电话.　他不接.　我失去控制.　开始哭泣.　一直到夜里快１点钟,　他接了,　声音很淡,　说,　不要再打了,我累了.天亮我就回家.”　然后他关机.　


他清晨回家的时候,　我的脸都哭肿了,　眼睛不敢看光线.　他看着我,　沉默了好一会儿,　说,　对不起,　我小孩她病了.事出有因.　“　你小孩是不是每次你去,她都生病,　不舒服,　看医生什么病都查不出来!　对吗?”　“你这样看一个孩子吗?”　阿Ｚａｎ把２只胳膊抱在胸前,　这是一个标准的防御姿势.　


“你睡在那儿!你整晚都睡在那儿!”　我听到我的牙齿都在打颤.　“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有脸说,我没脸听.”　


“你是不是经常去.”　“我是去看我小孩”.　“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　我不认为这些和你有关系.”　阿Ｚａｎ也很艰难.


现在不是从前,　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我们已经许下心意,　已经开始融合彼此.　


我现在才知道!　其心可诛!


“好…..好….原来如此…..我真自作聪明!”　我苍茫地往后退……


我是一个气性特别大的人.　当夜高烧３９.８.　因为出生的时候身体有缺陷,５岁那年为了活命摘除了扁桃腺.　之后只要发烧,就是３９.８.而且易感染支气管炎.　鼻腔里嘴上马上起了大燎泡,　顶得上嘴唇翻起来,用口用鼻轻轻呼吸都很疼.　我破相了.　呼吸困难.　阿Ｚａｎ煮泮溪凉茶灌我喝.　我咽下,　然后直线喷吐出来,　一室狼籍.　心里魔鬼温柔召唤:来吧来吧.不要醒了.


我了解我自己.　所以我小心翼翼避开人群.　不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到我.　可是我避不开命里的冤家.


生活真不容易.


醒来的时候,　是周一早上３点多.　恍如穿越.　屋子里是馊味.　阿Ｚａｎ哪?　我缓缓转头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