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哥的潇洒你不懂
腰间的青莲剑闪着寒光,还没砍过人。他喝了一壶酒,登上一个叫黄鹤楼的楼子。
01
公元701年,大唐盛世,长安城里到处是诗词歌赋和金戈铁马。
一个婴儿呱呱落地,据说他妈怀孕时梦见太白金星从天而降,所以给他取名李白,字太白。
那一年,他零岁,就注定要做大事——不是当官发财,而是当个浪子,浪迹天涯。
李白出生在碎叶城(现在的中亚),老爸是个富商,家里有钱,但不爱炫富。他从小聪明绝顶,五岁就能背诗,十岁就通晓百家。爷爷奶奶宠他,爸妈惯他,活脱脱一个古代版富二代。
众所周知,由爸妈带大的孩子,一般都很叛逆。比如,哈利·波特。
但哈利就一个魔杖,李白却是个全能玩家:爱剑术,练得一手好剑;爱喝酒,喝出花样;爱旅游,全国地图上到处是他的脚印。
02
彼时,唐朝对西域来的人很开放,但李白家是商人出身,在官场有点尴尬。想当官?得靠科举或推荐。
所以要想混进长安圈子,就得拿出诚意。
年轻的李白,用了十几年时间,玩了几把升级打怪。
首先,他二十多岁就出门游历,从四川到湖北,从长江到黄河,到处晃荡。白天爬山看景,晚上喝酒写诗。把蜀道走了一遍,写下《蜀道难》: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这个时候,他就是探险家,印第安纳·琼斯。
第二件事,是在荆门,他望着长江东去,感慨人生如梦,写《渡荆门送别》: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这时,他很像他的四川老乡杜甫——不对,杜甫还没出生呢,反正就是文艺青年。
第三,在他四十岁那年,终于混进长安。贺知章一看这小子,惊呼“谪仙人”,拉着他去金銮殿见皇帝。李白当场吟诗,皇帝龙颜大悦,封他翰林供奉。
这时,他又成了宫廷宠儿。
总之,青年时代的李白,一点都不像个上班族。
唐玄宗惊呆啦,这货是个大才子啊。当场表示:来了就是皇家文人。
03
然而,李白到了长安,发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当时的唐朝集团分为两派,实干派和享乐派。实干派的口号是:开疆拓土。享乐派的口号是:酒池肉林,来呀快活呀。
可是大boss玄宗爱杨贵妃,重用享乐派,把实干派晾一边。
李白血气方刚,每天的口头禅就一个字:喝。
所以,被别人喝吐了。几年里,从翰林到街头,从长安到洛阳,总是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赐金放还。
那一年秋天,被赶出宫的李白很郁闷。他终于知道大唐盛世的真相了:不是敌人太弱,而是队友太嗨。
他喝了一壶酒,登上一个叫黄鹤楼的楼子。腰间的青莲剑闪着寒光,还没砍过人。想到这里,一首《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浮现: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大概意思是:哥们儿,你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浪。哥的潇洒,有人懂吗?啊!有谁能给我找壶酒,帮我浇愁。
他以为这首诗能引起大boss的重视,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们,依旧歌舞升平。城市上空,夜夜飘着销魂的曲子: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04
最火的一首诗叫《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这诗一出,朝廷有点尴尬。
让我们一起喝酒赏花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吐槽人生呢?你们这些臭诗人,一点都不懂事。谁再提“白发”“空对月”,一律屏蔽。严重者,滚蛋。
大家一想,是呀。你看超级大咖王维,够佛吧,整天画画写诗“空山不见人”,结果,混得风生水起。
所以,写诗是高危职业,要当心。
05
从此以后,李白变成了一个“意象狂人”。在他的诗里,到处都是月亮、酒、剑、江河,像梦幻电影,要是不多喝几杯酒,根本看不懂。
这一年春天,李白在扬州出差。在回客栈的路上,他看到车水马龙的扬州城,美女帅哥走上街头,参加一年一度的花灯会。
集市上,商人们在挑选丝绸;花灯下,年轻人在相互搭讪;酒楼里,大咖们在比拼诗词。
李白瞄了一眼手里的酒壶,又一首诗涌上心头。在唐诗的浩瀚海洋里,有过那么多神作,但这首《静夜思》一直占有重要一席: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有人说,这首诗没法解释,一解释就是画蛇添足。
而我喜欢的一种说法是:他这是跟自己说,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月光。你们要找天才,为啥还把我扔在客栈里呀。
虽然不得志,但他这时对朝廷还没有失去信心,他相信,总会有纵横四海的一天。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有点晚。
06
此后的很多年,李白一直游荡江湖,最大的成就就是在安史之乱时投奔永王李璘,当了个幕僚。其他时间他被命运调来调去,每到一处,就写一首诗吐槽。
在安徽,他写了《望庐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他很豪放,大自然都看不够。
在湖北,他写了《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他其实是告诉那些人,你们都别作。看看那些权贵,再风光,最终也都是尘土。大唐就像中午的太阳,还能嗨多久?
这些诗尽管很奔放,但表达的基本是一个意思: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太俗。
07
唐朝朝廷有个毛病,不用的人,也不让你好好待着,一定要把你赶来赶去。比如杜甫,也是一生颠沛流离,晚年写了个工作总结: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李白一定读过老哥的诗,所以他的总结报告是: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历史一直在重演,诗人一直在流浪。
但诗人都是惺惺相惜的。在不得志的后半生里,李白结识了杜甫、王维和孟浩然,当时这帮人被称为“诗坛天团”,都梦想着大唐能永盛。
杜甫作为铁杆粉丝,写诗夸他:“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孟浩然则更文艺,可以想想他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都是被诗歌耽误的“浪子”。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大咖跟李白成为朋友,比如贺知章、高适,以及道士朋友们。他们都是主张自由的浪漫派,可以叫作:浪漫者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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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人里,将潇洒进行得最彻底的,还是李白。
他的一生,有大半时间基本是被闲置的,在江湖上过浪子生活。
这大半辈子,他每一天都在想喝酒写诗。每当前方传来坏消息,李白都会大声喊:稳住,我们能喝!
然后打开酒壶,写下一首首豪气冲天的诗。诗里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有“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当然,还有“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那首满篇景色的《早发白帝城》。那首诗很短,意象很多,要想说清楚,这篇文章装不下。
总之,不管李白怎么潇洒,朝廷还是没有重用他,在他六十岁那年,竟然给了他一个流放夜郎的处分。
唉,天生我材,被赶去边疆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遇赦。
六十岁刚过,他突然收到一个消息:安史之乱平了。大boss肃宗赦免他,他可以回家。
但李白经过分析发现,这时并不适合当官。他果断拒绝,彻底隐居。这个酒,老子继续喝。
果然,安史之乱后大唐衰落。李白在江上游荡,一天夜里醉酒捞月,扑通一声落水而去。
杜甫在悲痛中写诗悼念,留下一句“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09
在人们的印象中,诗人一般不懂世事。但唐朝诗人例外,他们都是业余写写诗的实干家,比如王维、杜甫。 到了盛唐,遭遇家国兴衰,李贺、岑参这样能文能武的人就出现了。而李白,是把浪漫派发挥到极致的人。
就好像一个语文数学都考满分的学霸,你以为他是个文科生,翻开他的试卷一看,人家剑术旅游喝酒也是满分。
要知道,他二十多岁就给皇帝写了赞美诗,后有著名的《清平调》。他还有几个观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是什么?拒绝阿谀奉承呀。
再看看他四十来岁时的远见:“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意思是:天下这么大,我却出不去。但大唐盛世之后,中国才面临真正的大患。这个大患,就是安史之乱。
果然,几年后,安禄山叛乱,开始收拾大唐。
这神一样的预言,没有诗人眼光是不可能做出的。
结果呢?“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些潇洒的诗作,朝廷根本不会懂,还不如回家喝《酿酒技术》。
所以,如果你也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想想李白,就没那么忧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