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个世纪的中日战争期间,1937年12月13日日军攻占当时的蒋介石政府首都南京,随后发生了对中国军民的大规模屠杀事件,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上称之为“南京大屠杀”。到了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中,“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建造落成,每年的12月13日这一天被定为“公祭日”,在全国是要举行纪念活动的,以此纪念那些在“南京大屠杀”之中死难的中国同胞。今年的纪念活动格外隆重。但是,如果不是当天有人提醒我要不要写一篇文章说点什么,我竟然给忘记了。
12月13日上午,我问过居住在日本的和气猫女士,问她可以为“南京大屠杀”写点文字吗?和气猫说“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加上时间太过仓促,恐怕不能完成这么沉重的话题写作。我说:那好,没有关系。我是想为这个特殊的日子写点什么的,可是想了半天却没有付诸行动,只言片语也没有发出,因为一时竟想不起来要表达什么。更深一层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读者想听到什么样的声音,网络平台的管理员们希望看到什么样的文字,他们不想看到的,我写出来读者也看不到。
关于“南京大屠杀“的话题,我是有话说的,因为在二十多年之前,我遭遇过一次令人尴尬的羞辱。那时候和我儿子的妈妈刚到悉尼定居不久,我们的一个日本朋友名叫河野,曾经是个从事中日贸易的商务人员,后来弃商从政竟然在不长的时间里成功竞选成为日本千叶县的政府议员。有一天接到河野先生的电话,说他将随着千叶县政府议员的团队到悉尼观光游览,希望能够在悉尼见上我们你一面,这消息自然让我们喜出望外,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的正是这个情景。
那天,我们应河野先生的邀请,前去与他们千叶县议员团队一起参观游览悉尼,他们有旅行社给安排的一辆大巴汽车提供服务,当我和儿子的妈妈登上大巴汽车的时候,河野先生向其他的议员同事们介绍了我,因为我们曾经在一起聊过有关中国历史的话题,所以他在介绍我的时候,特别告诉他的同事们我是学习历史专业的人。万没想到的是,河野先生的话音未落,一个就坐在我身边的日本人对我提了一个问题,他问我道:你是如何看待中国政府的捏造的南京大屠杀事件的?这也是一个日本千叶县政府的议员,他自己介绍说曾经在日本驻美国大使馆工作过,所以可以讲英语,我们可以用英语交谈。但是他的这个问题让我脸色大变,这是要向我挑衅吗?
我在国内读历史专业的时候,学年论文跟毕业论文都不是相关中日战争的题目,并没有对这段历史作过特别的关注和研究,但是我知道并且相信“南京大屠杀”确实发生过,对于30万的数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面对这个日本人的发问,我觉得他是在对“南京大屠杀”的进行否认,出于自尊我本能地应战,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用英语向他讲述我心中的关于“南京大屠杀”事件的知识,包括远东军事法庭对“南京大屠杀”事件负有责任的战犯的判决,还有我道出了在南京伏法的日本军团的首领的名字。
当时的我感觉像是在战斗一样,以至于我的情绪有点失控,直到过来另一个日本人,对着激动的局面打了原场,并呵斥提出问题的日本人说:初次见面你就提这么敏感的话题以至于造成不愉快,是不是有失礼貌?说的那位日本人开始对我说对不起,失礼了。在整个的聚会晚宴上,他一直在我身边面带微笑地关照我,说着一些随便的话题,我已经不太想搭理他了。而从那一刻起,我心中才有了疑问,为什么日本人说“南京大屠杀”是中国政府捏造的?有多少日本人这么想?为什么?问题出在哪里?
与河野先生道别之后我回到家里,直到深夜我的情绪还在波动,没想到这次与河野先生的聚会经遭受如此尴尬的局面,简直是无端受到了一次羞辱。也是从那一天起,在工作之余我开始关注和查阅关于“南京大屠杀”的资料,并在很多机会里跟一些日本人进行交流。最后我把问题的关键处锁定在了30万这个数字上!在我所查阅的各种有关“南京大屠杀”的资料里,究竟有多少人遭到杀戮?三十万?二十万?十万?六万?三万?一个个不同的数字摆放在我的眼前,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数字?
对于在“南京大屠杀”事件中有30万中国人被屠杀这个数字的由来和争论我就不多讲了,我想在此表达的是,日本人也并没有在教科书里否认曾经在南京发生的野蛮杀戮,但是他们认为这个三十万的数字是不符合事实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数字是从哪里来的,所以不相信这个数字的日本人认为这是捏造的,被我们的爱国者进一步引申那就是对“南京大屠杀”的完全否认,其实不是这样的。我要说的是这个数字让我们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在与中国同胞们对“南京大屠杀”进行讨论的过程中,常听到这么一种说辞,那就是屠杀10万人跟屠杀30万人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那都是对人类犯下的滔天罪行,必将受到最严厉的审判和惩罚!话虽然可以这么说,道理虽然也可以这么讲,但是30万这个数字却由于我们的举证不利,让我们的国际公信度受到全世界的质疑,并授所谓的日本右翼人士以把柄,让他们利用这一点,对中国人的诚实品质极尽嘲讽之能。因为这无法举证或举证不利的30万,让我们从一个实际的受害者变成了撒谎者,30万也好,20万也罢,谁会去相信一个撒谎者的言语呢?我们受到了比3万、六万、10万、20万、30万同胞被杀害还要难堪的羞辱,究其根源,也许是我们自取其辱!
我曾经幻想,天真地想到,我们有那么多的历史学家,他们扯蛋的时候哪一个不是牛逼哄哄的,好像前五百年后五百载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可是他们当中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重新举证,给被杀的30万同胞,给今天之每一个国人,给不相信30万数字的日本人,给全世界的围观者一个交待。以洗清我们身上“无端”遭受的羞辱,让30万被杀同胞的灵魂得到永远地真正地安息。但是我终于放弃了这天真的幻想。
我有个朋友,他的原籍是河北省白洋淀,我曾经跟他回去他的水乡小住了几日。那是住在乡亲家里,晚上吃过饭之后,闲聊起日本人占领时期的事情,有乡亲说日军在村子里建炮楼据点之前,来村子里追杀抵抗分子,当时祸及平民,村子里死了不少人。我马上问道:死了多少人?乡亲回答说:那谁记得清呀!我说:这个村子是个大村子,人口不在少数,应该有户籍的,每一次日军进村,杀了谁家的人,都应该有专人记录才对,这是血债,总不能让自己的亲人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吧?乡亲们都说,谁给你记录呀?我说如果现在日本人要付给你们战争赔偿,谁的家里有人当时被日本人杀死了,你们怎么证明呢?众乡亲沉默不语。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上学放学的一条必经之路有一条小街,这条小街的名叫抬埋会所,什么叫抬埋会所?后来听说那是在很久之前,每天早晨最先起来上街的不是掏粪的工人,也不是卖早点的小贩,而是抬埋会所的人,去抬埋那些无家可归,头天晚上在街上被冻死饿死的人的尸体。听到这样的解释,当时在我的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自古以来勤劳善良的中国人民,为什么生命如此卑贱?
鲁迅先生说一部中国的历史是一部吃人的历史,一点不为过。翻开史书去看,战争不断,不管以什么样的名义;屠杀不断,胜利者即是凶手,不管他有多么堂皇的理由。人命如草芥,在和平的年份也是如此。所有的王朝的统治者大部分是病态的恶棍,以虐待自己的子民为能事,对人民进行着敲骨吸髓的剥削压榨,稍有反抗即进行最惨无人道的镇压。这就是我们的自以为辉煌灿烂的悠久历史!
如果说文化是一种血液,在我们传统文化的血液里,你检测不出丝毫的关于人的概念、关于人的权利、关于人的尊严、关于人的生命至尊的DNA,没有人在意我们的生死,包括我们自己。哀,莫大于此!
每每看到美国政府为了一个战死在异国他乡的士兵的尸骨遗骸而斤斤计较寸步不让之时,一种莫名的感动自心底涌起。我还是天真地幻想着,什么时候我们中国人的政府能够这样善待自己的子民?
说了这么多的话,很累了,好像文章还无法收尾,却感觉无话可说了。我希望今天之中国人不是昨日之中国人。我希望每一个中国人都有尊严并且幸福地生活着!
原载微信公众号:鬼眼浮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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