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婆早年就订下规矩,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一大家子都必须在一起过。为此,我奶奶在世时不知计较了多少次,但谁也拗不过我外婆的坚持。记得小时候,除夕前一天在奶奶家吃小年夜饭,年初二一大早起床赶去奶奶家。上大学后,有一年寒假我去哈尔滨同学家玩,第一次到东北,第一次看到这么厚的雪,我乐不思蜀,推说返程票不好买,想在同学家多玩几天,但一天几十个催促电话,炒得同学全家都不安生,是外婆逼着我爸,硬拽我回家过年。
外婆对我这个外孙女尚且如此严格,对她唯一的孙子更是不能通融。许是逆反心理吧,前年表弟考大学,按他的成绩,上清华北大都没问题,但他偏偏要去国外,同家人冷战了一段日子,最后外婆无奈地同意他去香港。我知道,外婆打着小九九,相比远隔千山万水的欧洲国家,香港要近很多,而且没有时差,但外婆想不到的是,香港虽然回归了,过得还是西方人的节日,表弟圣诞节放寒假,1月中旬返校上课了。于是,今年的年夜饭,外婆一脸的失落,虽然她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和外孙女都团团围坐,但是外婆满脑子想着她的宝贝孙子,食不甘味,一个劲地让我舅舅拨电话,弄得我们也没了胃口。
原本以为,过了大年初一,外婆也不怎么想孙子了,我们也回到自己的小家自在了,大年初二却传来香港旺角暴乱事件,大家又聚集到外婆家。外婆不眨眼地盯着电视新闻,报道的画面令她心惊胆战,我们也感到很震惊,偏偏表弟的手机关机,全体都着急了,外婆着急的泪涟涟,不住声地埋怨我舅舅,舅舅搓着手着走来走去,舅妈也着急得不行,也难怪,上次的占中,已经让他们很是忧心忡忡了。我急中生智找到校方电话,辗转打到宿舍管理处,方知表弟还在睡大觉。
外婆再三叮咛,让他注意安全,更不能去旺角。表弟告诉我们,内地学生大多不参与的,还让我们放心,他对政治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如何能放心呢,所有人都开始关心起时事了,外婆平时喜欢的戏剧也不看了,算着时间看早中晚新闻,一个也不落下,连深夜新闻也要爬起来看。我上网查询,看大家对此事的议论,整个春节沉陷在旺角事件里拔不出身了,原打算外出旅游二三天的,也泡汤了,好好的一个长假给毁了。
当我把网上流传香港几所大学的学生会发表声明“撑暴乱”告诉舅舅,一向儒雅寡言的舅舅,恼怒地爆出一句:吃饱撑的!
自从占领中环事件发生后,以前对表弟上港大啧啧称羡的亲戚和邻居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但打消了自己孩子去香港上学的念头,还劝我舅妈,把表弟接回来为妥。
但表弟哪肯……唉,香港不安生,全家只好悬着心了,最可怜的是我外婆,80多岁了,还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要是真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所为,那实在太可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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