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电影一部坏电影——老炮儿观后感
一剑飘尘
就在去看老炮儿之前，我在一个群里，因为要通俗易懂地给一帮子在美国的华裔工程师们讲通什么叫逻辑，我写了下面一个故事：
小时候，俺村里有个王二麻子，看见张三家的马上了李四家的驴子，生了一头咋看都不舒服的骡子。王二麻子从此就看紧了自家的土狗，怕被张三家的马或者李四家的驴子上了，生个骡子啥。俺们村的人都跟他说：土狗不可能生骡子。但是王二麻子不信，认为村民们的不懂逻辑，只有他懂。后来，俺们就叫他那是：王二麻子的逻辑。
说老炮儿是一部坏电影，就坏在逻辑，坏在六爷虽然不姓王，却有着王二麻子一样的逻辑。根据导演的叙述，老炮儿六爷是个讲规矩的人。所谓规矩，也就是要有逻辑。比如，儿子把人家的车划了，就应该赔钱。但是对方打了自己的脸，就应该被打回来。这个逻辑可以说是贯穿了老炮儿的一生。从电影开始，还没有打出片名儿的时候，老炮儿六爷就是这样做的：即使是对付那些欺压良民的城管，他也不含糊，照样根据自己的逻辑，给城管儿的脸上来那么两下子。
所以，当他最终要身边小弟把对帐单挂号寄给中纪委的时候，小弟都很吃惊，因为这不符合他一贯的逻辑。当然，给老炮儿找个借口不难。难的是要说服观众：他不是已经和小飞划定了规矩么？怎么又出尔反尔。
这么荒谬的违背逻辑的事情能够发生，就和最后结尾部分那只跑上街的鸵鸟一样。你说鸵鸟是如何从铁笼子里跑上街的呢？其实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好笑，而六爷看着舒心。在中国这样一个审查严密的国家，一部剧本能够出笼，也一定经历过鸵鸟历险记。所以，既然这是六爷的精神寄托，我们也不妨不要追究这个逻辑的出处。
理解了这一点，也就理解了整部电影的另外一个大漏洞：为什么谭小飞的父亲，一个南方省的大领导，还需要手下采用地痞流氓的方式，袭击六爷呢？当然，安排这样的场景是最简单的事情，可以一夜之间，抬高了六爷的地位，拉低这些官僚的层次。附和主旋律的人民和公仆的关系。这其实是中国传统演义故事的一贯性的手法。要不，六爷又怎么可能有被小飞请到豪宅里，人五人六盘坐沙发上的场景呢？
但是，这当然不符合中国的社会现实，也就是导演在这里的逻辑，也是不符合这个社会的逻辑的。对于这样一个已经可以称得上大老虎的官员来说，怎么可能也有样学样地，学习起六爷的江湖规则了呢？要知道，六爷的江湖最多不过是一把武士道战刀的江湖。这在中国权力场中，当作古董卖，可能还值二两银子。但是，拿着冲锋，六爷即使不死于心脏病，也会被官员的爪牙们活活笑死，就像他掏出2000元钱就想摆平法拉利的伤痕一样。
一样的伤痕，不一样的价格。法拉利的伤痕，是六爷不懂的价格。一样的江湖，不一样的武器。省部级干部的江湖，又岂止是一把武士刀可以摆平的呢？不动用权力的枪，却让手下像流氓一样用棍子把晓波砸个脑震荡，在今天中国社会里，这简直是皇恩浩荡了！六爷竟然没有感恩戴德！
六爷不明白这样的道理，说明他是真傻，真的就是晓波说的那样：混子。所以，也就难怪他最终无耻地违背自己对于小飞的承诺，选择上告朝廷。但是，我相信导演一定比六爷要精明的多，应该属于“你懂的”一族。所以，导演出于误导观众的歉意，就拍了一部好电影：一部煽情的好故事，一个只有书本上才会存在的人物。难道，我们真的能够指望冯小刚在现实中也和六爷一样这么懂得武士刀的江湖么？当然不可以。
我看到最后，看到冯小刚掌着那张歪瓜裂枣的脸，冲向对岸的时候，我竟然也被感动了。我就知道，这真真实实是一部完完全全的好莱坞电影。我突然想，如果好莱坞把这部电影翻拍成一部洛杉矶东区的江湖故事的话，一定可以获得明年的奥斯卡大奖。因为，在这样的背景下，江湖不再区分为刀的江湖，还是枪的江湖。要知道，我虽然被这电影的父子之情感动、被许晴的大乳房吸引，但是，我还是不满意在北京这样一个复杂的二维世界里，竟然把枪杆子的江湖简化成六爷一样的刀的江湖。所以，我好期待，这样一个好故事，能够被翻拍在一个纯粹的江湖背景中。那里，有刀也有枪，但是没有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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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12 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