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排队的国家没有资格谈爱国
在短短3天时间里,记者先后利用了台北、香港和曼谷机场。无论哪个机场都充满了中国大陆游客,且部分大陆游客的糟糕行为非常显眼,这或许并不令人意外。
首先是台北机场。来自大陆的团体游客中,有两位中年妇女竟然擅自取下用来隔开排队的绳子,不顾先后秩序地飞快向手续办理柜台跑去。因没有任何人阻止她们的行为,两个人的手续办得非常迅速。接下来是香港机场。一批大陆中年男子想要硬挤进队伍,正在排队的香港中年男子操一口非常蹩脚的普通话怒斥:“大家都在站排。好好排队”。这些大陆中年男子垂头丧气地退到了队尾。最后是曼谷机场。大陆团体游客无视大家都在站排,全都一起涌向手续办理窗口。泰国工作人员伸开两手,将游客推回去,并以流利的普通话提醒:“请站到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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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的意义在于可以让所有参与者都平等地行使权利。排在前边的人比排在后面的人所花费的时间要多,因此先排队的人比后排队的人早获得办理手续和购物等权利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后排队的人先获得权利,先排队的人就将吃亏,就会感受到不公平,下次就会不再排队。如果大家都不排队,就会导致无秩序和混乱,反而会令所有人获得权利的时间延长。这样一来,人们就会认为可以采用一切手段,为了比他人更早获得权利而跃跃欲试。更有甚者,会演变为向某些人赠送钱物,以更早获取某些权利的腐败行为。
最严重的情况是扰乱排队的行为会从社会整体上剥夺人与人的信赖感。一个大家都不相信他人的社会,也会是一个缺乏团结精神的社会。这样的社会在面对战争和自然灾害等危机时非常脆弱。由于自己不打算帮助他人,他人也不会帮助自己。人们会产生疑神疑鬼——总是怀疑有人试图利用危机获得好处。即使面对危机,也会相互拖后腿,难以形成大家齐心协力战胜困难的心理。
比如说有外敌入侵了。当然,很多人会努力保卫自己的家人。在人和人之间具有信赖感的社会,即使献出自己的生命,也一定会和侵略者战斗、保护家人。这是因为人们相信即使自己死去,整个社会也将代替自己照顾家人。在人们以坚固纽带联系起来的社会,不仅是自己的家人,为他人的家人献出生命或许也在所不惜。能整整齐齐排队的社会在面对战争等危机时非常强大。
反过来看,缺乏信赖感的社会又将是什么样呢?人们无疑将争先恐后地逃离战场。不知道什么人会在何时何地背叛自己。再也没有比为其他人战斗更加愚蠢的事情了。即使行贿,也有人愿意为拿到用于逃跑的飞机票和火车票而四处奔走。哪儿还有时间排队。所有人都不尊重他人的权利,社会将会陷入混乱。这样的社会无论是面对自然灾害还是战争,都是极为脆弱的。
那么,爱国心指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憎恨其他国家?如果憎恨其他国家,人们可以暂时拥有共同的反感和憎恨,利用热爱祖国的心理团结起来。但是,这种情绪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流逝,高涨的情绪必将冷却。如果丧失借助排外意识形成的团结感,人们很快就将分崩离析。抵制外国产品的运动看起来取得了成功,但却难以持久,或许这正是原因之一。
爱国心并非憎恨外国,而是热爱自己的国家。换句话说,就是热爱居住在自己国家的其他人。没必要感觉多么困难,只要构建能相互尊重他人的权利、相互保持信赖的社会即可。这样一来,大家就会保卫这个社会。这就是记者眼中的爱国心。没有必要以激动人心的语言去煽动爱国。只要呼吁“大家一起排队吧”就足够了。
当然,要提高整体的文明程度需要很长时间。正如记者在报纸专栏中反复阐述的那样,如果社会整体没有变得富裕,人们就不会有闲心关注礼节。在中国大陆,部分人不愿意排队,或许是因为仍然存在贫穷。在大城市,没有住房、住在大楼地下室的贫困阶层仍然大有人在。如果是爱国者,应该致力于努力消除贫困,构建所有人都有精力思考礼节的社会。如果中国的所有人都变得能整齐地排队,在真正意义上强劲的大国就将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提到在机场排队,记者曾有难以忘记的经历。在德国法兰克福机场办理入境手续时,笔者的鞋碰到了窗口前“禁止入内”的标线,越过了仅仅数厘米。于是,强壮的德国工作人员出现了,严厉提醒笔者要后退。“严厉到这种程度啊”,记者内心深感吃惊。喜欢恶作剧的记者在日本也曾采取相同行为,故意让脚越过入境手续办理窗口前的“禁止进入”标线几厘米,以检验日本入境办理人员的反应。日本虽然被认为对于排队等秩序维持要求严格,但记者却从来没有受到过提醒。
“德国这个国家确实可怕”,这是记者的亲身感受。
村山 宏 2015/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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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中国近代著名文学家梁实秋(1903一1987)
“民权初步”讲的是一般开会的法则,如果有人撰一续编,应该是讲排队。
如果你起个大早,赶到邮局烧头炷香,柜台前即使只有你一个人,你也休想能从容办事,因为柜台里面的先生小姐忙着开柜子、取邮票文件、调整邮戳,这时候就有顾客陆续进来,说不定一位站在你左边,一位站在你右边,也许是衣冠楚楚的,也许是破衣邋遢的,总之是会把你夹在中间。夹在中间的人未必有优先权,所以三个人就挤得很紧,胳膊粗、个子大、脚跟稳的占便宜。夹在中间的人也未必轮到第二名,因为说不定又有人附在你的背上,像长臂猿似的伸出一只胳膊越过你的头部拿着钱要买邮票。人越聚越多,最后像是橄榄球赛似的挤成一团,你想钻出来也不容易。
三人曰众,古有明训。所以三个人聚在一起就要挤成一堆。排队是洋玩艺儿,我们所谓“鱼贯而行”都是在极不得已的情形之下所做的动作。晋书范汪传:“玄冬之月,淝汉干涸,皆当鱼贯而行,推排而进。”水不干涸谁肯循序而进,虽然鱼贯,仍不免於推排。我小时候,在北平有过一段经验,过年父亲常带我逛厂甸,进入海王村,里面有旧书铺、古玩铺、玉器摊,以及临时搭起的几个茶座儿。我父亲如入宝山,图书、古董都是他所爱好的,盘旋许久,乐此不疲,可是人潮汹涌,越聚越多。等到我们兴尽欲返的时候,大门口已经壅塞了。门口只有一个,进也是它,出也是它。而且谁也不理会应靠左边行,於是大门变成瓶颈,人人自由行动,卡成一团。也有不少人故意起哄,哪里人多往哪里挤,因为里面有的是大姑娘、小媳妇。父亲手里抱了好几包书,顾不了我。为了免於被人践踏,我由一位身材高大的警察抱着挤了出来。我从此没再去过厂甸,直到我自己长大有资格抱着我自己的孩子冲出杀进。
中国地方大,按说用不着挤,可是挤也有挤的趣味。逛隆福寺、护国寺,若是冷清清的凄凄惨惨觅觅,那多没有味儿!不过时代变了,人几乎天天到处要像是逛庙赶集。长年挤下去实在受不了,于是排队这洋玩艺儿应运而兴。奇怪的是,这洋玩艺儿兴了这么多年,至今还没有蔚成风气。长一辈的人在人多的地方横冲直撞,孩子们当然认为这是生存技能之一。
学校不能负起教导的责任,因为教师就有许多是不守秩序的好手。法律无排队之明文规定,警察管不了这么多。大家自由活动,也能活下去。不要以为不守秩序、不排队是我们民族性,生活习惯是可以改的。抗战胜利后我回到北平,家人告诉我许多敌伪横行霸道的事迹,其中之一是在前门火车站票房前面常有一名日本警察手持竹鞭来回巡视,遇到不排队就抢先买票的人,就一声不响高高举起竹鞭飕的一声着着实实的抽在他的背上。挨了一鞭之后,他一声不响的排在队尾了。前门车站的秩序从此改良许多。我对此事的感想很复杂。不排队的人是应该挨一鞭子,只是不应该由日本人来执行。拿着鞭子打我们的人,我真想抽他十鞭子!但是,我们自己人就没有人肯对不排队的人下那个毒手!好像是基于同胞爱,开始是劝,继而还是劝,不听劝也就算了,大家不伤和气。谁也不肯扬起鞭子去取缔,腆颜说是“于法无据”。一条街定为单行道、一个路口不准向左转,又何所据?法是人定的,要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便应该有什么样的法。
洋人排队另有一套,他们是不拘什么地方都要排队。邮局、银行、剧院无论矣,就是到餐厅进膳,也常要排队听候指引一一入座。人多了要排队,两三个人也要排队。有一次要吃皮萨饼,看门口队伍很长,只好另觅食处。为了看古物展览,我参加过一次两千人左右的长龙,我到场的时候才有千把人,顺着龙头往下走,拐弯抹角,走了半天才找到龙尾,立定脚跟,不久回头一看,龙尾又不知伸展得何处去了。我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个秘密:洋人排队,浪费空间,他们排队占用一里,由我们来排队大概半里就足够。因为他们每个人与另一个人之间通常保持相当距离,没有肌肤之亲,也没有摩肩接踵之事。我们排队就亲热得多,紧迫钉人,惟恐脱节,前面人的胳膊肘会戳你的肋骨,后面人喷出的热气会轻拂你的脖梗。其缘故之一,大概是我们的人丁太旺而场地太窄。以我们的超级市场而论,实在不够超级,往往近于迷你,遇上八折的日子,付款处的长龙摆到货架里面去,行不得也。洋人的税捐处很会优待主顾,设备充分,偶然有七八个人排队,排得松松的,龙头走到柜台也有五步六步之遥。办起事来无左右受夹之烦,也无后顾催迫之感,从从容容,可以减少纳税人胸中许多戾气。
我们是礼义之邦,君子无所争,从来没有鼓励人争先恐后之说。很多地方我们都讲究揖让,尤其是几个朋友走出门口的时候,常不免于拉拉扯扯礼让了半天,其实鱼贯而行也就够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到了陌生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便不肯排队,而一定要奋不顾身。
我小时候只知道上兵操时才排队。曾路过大栅栏同仁堂,柜台占两间门面,顾客经常是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多半是仰慕同仁堂丸散膏丹的大名而来办货的乡巴佬。他们不知排队犹可说也。奈何数十年后,工业已经起飞,都市中人还不懂得这生活方式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项目?难道真需要那一条鞭子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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