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的狱友

三十多年前被中共当局逮捕关入看守所时,我遇到的第一位知识分子狱友叫“文扬”:那时他年约四十岁左右, 有一双忧郁而清澈明亮的大眼,说话温和轻缓,自我介绍说他原在共军的“海政文工团”(即时下江泽民小妾祖英为“少将团长”那个),具体职位现在已忘记,似乎是作曲或舞台设计之类的非前台演出者。文扬告诉我,“我们是调来小号陪你的” ---- 所谓“小号”者,即面积较小的牢房,一般关押2~4人,因我属敏感政治犯大概不宜关入十几人拥挤的普通大牢房。我由西城区看守所转押而来,在那里惹了一身虱子,文扬让我先把所有衣服脱下来,放入加满浓肥皂水的脸盆里浸泡,另用一脸盆在上面紧扣着,这样一夜之后衣裤上的虱子就都被泡死了。此后我在看守所里一直都没有再长虱子。
文扬的案因,据他说是被海政文工团领导陷害,诬蔑他“乱搞男女关系” ---- 今日青年人大概难以理解所谓“乱搞男女关系”也可被逮捕关押判刑,但当时这甚至可以被枪毙,就看你运气好否,关系硬否。文扬的关系显然不硬不然不会被抓进来,但他反复说他要申诉要找他们团里的政委担保他的清白等等。知道我有可能离开后,他把自己偷偷写的申诉书包括要投递的地址交给我,我们把纸张藏在我的被子棉絮中间  ---- 被子较厚(以抵挡北京的冬天风寒),所以几张深藏的薄纸不易被看守们从被套外摩挲搜查时发现。我感谢他的信任,后来出狱时的确把那申诉信装信封写了他给的地址投递到邮箱里了 ---- 最终结果当然无从知晓。
我进去时,文扬似乎已被关了有一两年左右。长期被关在光线暗淡通风困难的牢房里无所事事,只能在“放风”时到院子里呆半小时,许多人都会变得虚胖,皮肤发白,文扬也不例外。他的双手是细腻的,明显属于文人知识分子。他告诉我每天由看守发来的“人民日报”应慢慢看,一部分要留到下午晚上看,否则一下子看完了下午晚上会没事情干而无聊的。

看守所里的木板床上天热时出现臭虫,我平生第一次被臭虫咬到,胳膊等处剧烈反应,肿了大包,又疼又痒,文扬和其他同屋的犯人们帮我向狱卒反映,说我过敏等等,需要暂时睡到门旁边的小床上。后来狱卒允许我们用热开水将整个沿墙而筑的大床里外烫了几遍,以后居然真把臭虫治住了,至少我是没有再被咬出大包来。

专门调来“陪”我的非政治犯如文扬他们,经常被狱卒们换走:估计既有怕日久受政治犯影响,也有好事轮流的意思,因为住小号显然比在十多人的普通牢房里舒服些。我记住了文扬不但因为他曾善待帮我,而且他是我第一次遇到姓“文”的人。如今几十年过去,文扬若还在世,应是70到80岁左右了。岁月荏苒,共匪依然,不知他后来是否和怎样离开的看守所,如今安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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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大,坏人多,人全也就不好 -好酒- 给 好酒 发送悄悄话 好酒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5/30/2015 postreply 05:5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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