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留学生对大陆改革的看法(二)
有人说,大陆和强国间的主要差距,是没有科技创新和自主知识产权。是的,随着经济和工业的发展到更高的高度,原来只有很少人或没有人认识到的更高层次的问题走上台面。大陆和强国间科技创新的巨大差距才终于使最后那批国人和领导承认。但是,“创新”很容易成为一个空口号。是要大力提倡个人的想象力、创造力吗?这很重要,因为没有个人就没有集体。但也要知道,增强想象力创造力,不是单干。单打独斗,也许会产生个别的武林高手,祖传秘方,名师高徒;可是其实,组织才是最重要的。而对于组织,又有几种选择,如从上到下的组织(象所谓的“举国体制”)和从下到上的自发组织,等等。那要提高国家创新力,是要搞“举国体制”吗?是的,这也及其重要。这种“计划下”组织的形成,可以快速提高重要方面的竞争力。但是,我们决不能象中国历史,从未产生过“从下到上”的自发组织了。真正有效的全面创造和创新,除了上面说的之外,也要依靠自发组织的促进作用。“自发”和“组织”,组织重要,在不少情况下自发也最重要。要创新,就要敢想和敢干,自发就意味敢想,组织就意味敢干。“自发”和“组织”就是对敢想敢干和制订游戏规则并形成气候的巨大推动。在小组里、在自发组织里、在学会年会上或刊物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讨论交流、一起动手,互相比较、竞争、提高,脚踏实地地实践和借用别人的实践,又有严格自律的规章,自定的完善的“游戏规则”,才会更大地提高自主创新的能力和动力。
大陆常说,中国的社会主义、举国体制的一个优越性是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是的,这确实是非常需要的。他的优越性使我们用较短的时间在两弹一星、国家经济基础各行各业、行业种类上大致和西方相应。而且,各行各业里也培养了不可小看的强手。但是,一分为二,让我们看看他的局限性。且不说实际上任何西方强国政府也都是集中力量抓重点(是人都想得到)。大陆的所谓“集中力量办大事”,搞“举国体制”“计划体制”,不是说体制内没有“诸葛亮会”的小组,但总的来说,大目标、大方面还是由领导决定的。领导还可把各单位、人力计划性的“强拉”在一起。也就是说,在各处隐藏着的各种各样的新生事物,如果还没有进入领导的视野,就不会得到重视,不会快速得到应有的关心和解决。首先,现在竞争进入 “白热化”,竞争对手完全可以有意不让新生事物进入大陆的视野;就算东西亮相,甚至可把外壳造成没有变化,而内部完全更新。在大陆,要等到新事物发展壮大到在强国中已形成了公司,或有了影响。等国内领导察觉醒悟,国内外巨大差距已经形成。这时,“举国体制”才开始起作用。政府和政府单位开始从上到下组织人力物力去搞。这已经比别人迟了一大截。而且没有熟悉本方面的人力基础。其他似乎相关领域的“专家”还要去重新研究,学习强国普遍群众凭热情干劲搞出来的东西。说来可笑, “举国体制”还是最近或是改革前的做法。而在过去十几二十年里,干脆领导连人力物力都不组织,直接拿钱去买现成的过时货。我们老说自己的工业比强国“起步晚、底子薄”,但是,现在很多重要新兴行业是解放后产生的东西。如果我们不大力发展群众自发组织,把群众的水平提高,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去参与组织和投入,我们难道还要永远说自己“起步晚、底子薄”,被人“踢屁股”(kick butt)吗?
还有一种说法,说是要搞好科技,就是只要抓好科技组织带头人和领导就行了。如果这暗示是一种唯一的方法,这又是一种只抓从上到下组织的观点。读者可想想,当时的比尔盖茨、杨致远、Facebook的老板、爱迪生们,是不会被不懂装懂的上层指派或“培养”作领导的。即使被挑作领导,他们也不会有后来的成绩。不错,他们其实都有领导能力,可他们的领导能力是在自发实践中产生的,他们的地位也是在自发团体中公认和推举出来的。
读者曾经有没有想过,在国内我们所看到的实物、建筑都是政府和领导层组织建成的。而在西方,放眼望去,人类发展到现在所建成的大部分,从高速公路到摩天大厦,从巨大的机器到微小的分子,起先都是国外的劳动者们在没有政府领导发号施令的情况下,利用自身的力量、自发的组织、自发的交流,来发现、发展、规范、运用。这需要何等的力量、何等的组织、何等地协作、何等的整理前人和别人的资料信息。政府的参与往往是有了成熟的实践后才有的。我们有什么理由鄙视别人的力量,别人的主观能动性,别人的团结、别人的组织。国内某些政治正确的人说不能“照搬”国外的东西,他们也应该对这些国外的“无产阶级”组织和行会公正地承认接受吧。
不知大家知否,现在的新兴方向,如软件工程和生物科技,很多都是由互联网上的开放组织添砖加瓦地在公开参与和讨论的情况下完成(当然生物领域吸引了更多政府资金来支持自发组织)。特别是软件开发的大部分概念、技术和模快,都由全世界的各种自发组织群策群力一步一个脚印在过去不太长的时间里来达到。可笑的是,中国人口那么多,在这些自愿的组织或个人里,却鲜少见到什么大陆人,更不用说有什么公共推举出来的带头人。要知道,要在软件领域达到世界领先地位,前人走过的每一步,你都不能少走。你自己都没有参与过,难道你是什么神人,可以一步登天?更可笑的是,在这些学科火热发展的前些年,一些这些领域的代表平台和开放源代码网站,居然被大陆屏蔽(现在不清楚是否还是这样),说是网站含有一些境外自发组织支持“藏独”“xx功”的言论(这种大家共同发言的网站一定会有令人不快言论的)。如果碰巧,难道连对人类科技有贡献的人因某时有错误言论你也把他的贡献屏蔽?真是太低估自发组织成员的头脑和自律能力了!难道他们也和屏蔽者你一样愚蠢吗?
西方是比较强调不能因言获罪的。未出国的人往往认为西方什么都允许(就是不太允许反对“什么都允许”),一定乱得不得了。可是在美国,我们发现不少方面比大陆还保守。这可能是因为各种前卫的思想行为都被允许,这就为广大人民群众树立了坏形象和谈资笑料。语言还有可能只是气话,但是各种出格的思想行为最终是不会被接受的.有些却也成为了先进思想的先锋,有些也帮助打造了更加健全的法律。言为心声,语言是思想的体现。为着增强创新力,就不能限制语言。
大陆常常自吹科技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但有时连科技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否则怎么象个怪胎,有的地方还催药出了一点肌肉,有的地方连哺乳的婴儿水平都不到。不是说细节决定成败吗?其实没有人们自发地组织去做,那到底是不是细节你不会清楚。大陆科技现在还很差的例子随处就可看到。昨天我就偶然听说大陆销售的进口大米含有转基因成分是由绿色和平组织而不是由大陆机构发现。我还听说另外一个小故事。一个留欧的不爱高谈阔论的高水平科学家出国前搞过一个各国都关心的公开农业课题。他在国内因条件太差没搞出来。去了欧洲后利用自己已是行家的水平和西方优良的条件终于把问题解决。可当他挂名把这个消息用学术新闻的方式通告出去,各国科学家包括日本、韩国、埃及都有科学家来信或亲自旅行到实验室讨论或索取资料。可国内科学家去联系的影子也没有。而中国在那方面的农业科研到几年前还很差。难道这就是国内报纸上老说达到世界水平的中国科研的表现吗?是不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领导还未把注意力集中到安排科研人员往这个方向努力上来?科研人员的科研兴趣也要由不懂装懂的上层领导来安排吗?
“从上到下”和“从下到上”的组织的思维是有些不同的。举个很不确切、可能错误百出的例子,例如要发明一个汽车一样的交通工具。“从上到下”的思维就是,这有什么难?只要有一个车身,四个轮子,一台发动机,有油箱、方向盘和刹车就是汽车了。化厚为薄,很好掌握。想多了可能都是没事找事。而“从下到上”的思维是:一个“从下到上”的组织可能只专攻车轮一样东西,不关心除了爱国之外其他的口号之类的东西,“除了车轮还是车轮”,把车轮搞得世界上最棒。有弹性,转弯、山地决不会爆胎等等。而又有其它各种“没事找事”的兴趣小组织专搞皮座椅,专搞怪发动机,等等。一个总设计师来把它们都组装起来。这时,他不排斥各种讨厌的自发组织一定要让自己产品上马的要求,终于把含有这五花八门部件的汽车装起。而五花八门的部件要配合在一起,各个组织之间还要花时间坐下来讨论采用什么标准,使大家接在一起。同时标准还要有开放性,能容纳将来的发展。最后,不同方式发展出来的汽车是不同的。从上到下思维发展出来的汽车可能相对简朴粗糙,但能用到的功能都会逐步拥有。而从下到上思维发展出来的汽车可能就会更好、更舒适、更先进、更高级。从上到下汽车发展完善的路径是,要把产品拿到实践中去检验提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但是坚决排斥不听从设计师领导的团体的“吵闹”。因这是化薄为厚,无理取闹。这种从上到下思维始终就是把握一条关键,“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的“唯物辩证法”,以不变应万变。而从下到上思维也不计较什么固定的口号,但结果却引入了不同组织独立的花样百出的实践,“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 唯物辩证法”实际上都用上了。... 对不起,上面只是一个不确切的比喻。
笔者回国时,曾经听人说起大陆的水平不差。例如说有个大学生多厉害,埋头苦干,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一个计算机操作系统写出来了。又听说中国人多厉害,不管是什么高级玩艺,如Wii或IPod之类,只要到了手上,不花一天半日工夫,一台比原来更好的东西就能给造出来。如此种种,笔者不在这多说了。对于前者的操作系统故事,操作系统的定义其实很简单。一套软件在计算机上运行,使计算机有输入、输出功能,并且能运行一些实用软件,如打字等,这就是操作系统了。这就跟刚才举的汽车的例子一样。而后者的电器故事,那更简直就是仿制,严重的是偷窃了。(当然这只是例子。我也听说在IPod之前,国内就有类似的东西。还有有些特别高精尖的东西,必要时是需要仿制的,当然这不应成为主流。)大陆的软件水平实际上比吹嘘的差多了。如现在世界上已经逐渐开始普遍起来的计算机语言Ruby就是日本发明并首先运用起来的。也不用说索尼、任天堂里含有的软件了。而中国的软件大部分还停留在小作坊和一盘散沙的状态。告诉你,会写Windows程序不是会计算机软件,因为他把底层的东西给掩盖了。有这么多人口,却没有加入到写计算机底层软件的自发团体中去,这就是为什么大陆的计算机水平比欧洲国家、俄罗斯、以色列、日本、韩国都差的原因之一。以上所有故事,笔者是明白讲故事人的意思的。他们就想说中国人是非常聪明厉害的,什么都难不倒中国人。但是,笔者想告诉他们的是,这个是国人的优点之一,不少西方人并没中国人聪明。但这个特点从中国的古代就有了。即使在中国落后的朝代都具有着。但是,仅有这个已经大大地过时了。一些其它国家也已掌握。而当今的世界强国已经进入到了新的时代。这些优点不能丢,现在一刻也不能停止应用,否则会更加落后,但仅有他们已经远远不够了。比别人努力,但功效却差一大截,这说明方法不对。等把科技的真正方法找到后,这些优点再象一直运用地那样运用起来,是会如虎添翼的。
上面都是真实的事例,这里也有一个假设的故事。世俗人类有一天在深山老林里,发现一些远离其他人类的一群部落,他们尚处于燧木取火阶段。其他人类好心,把火柴和火柴制造厂引进到了深山里的最聪明勤奋的部落里。这个最大部落的生活水平从此有了一个巨大的提高。外界人类还把部落代表请到外界人类居住的城市参观。这时部落里有一些愤青对已取得的飞跃沾沾自喜起来,但他们接受不了外界的生活。他们批判把自然界最终消耗破坏的外界人类,批判外界人类的哲学。他们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的发展道路已经找出。。。在僵持不下时,部落里的智者终于出来说话:你们都住口。反对这反对那的留给外交部的人去磨嘴皮吧。要牢牢记住这一条,落后就要挨打,发展就是硬道理。废话免谈。其实,这个智者说得对。实践之外还有实践,真理之外还有真理,没有尽头。部落里的人应该知道,以前的实际上是外界人类把你们养起来的假象。当外界人类把火柴拿走,他们的老“真理”就是一场空,更“真”的真理才出来。你要反对别人,也要等到自己已有健全的体系才行啊。到那时,你说不定觉得支持开放更好呢。请读者不要对这个幼稚的故事生气。似乎这里的部落指的是大陆,但笔者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谁愿意把已有卫星探月的同样的人说成是部落人,笔者这里只是想方便说明问题。还有笔者也是崇尚接近自然的生活的。看看现在,许多大陆的企业都说更愿意雇中专生,而大学生、研究生找不到工作;但在西方国家,连从外国来的博士、硕士都能找到很花脑筋的工作;反观在国内的尖子,都以去外企做一些修饰性的外层工作,一些体面的任何国家都可做好的文科工作,有养你的虚假的工资为荣,你似乎感觉到两者科技的实际差距在拉大是吗?看看温总刚提出政改就被某些由文学愤青转化来的草包们围攻,真希望他们也多动动脑筋。好了,这段也有可能笔者说得太绝对了。
“举国体制”、“政府计划组织”还有一个弊病,就是他无力把所有力量调动起来。打个比方,计划是由“头”来决定。除“头”之外有什么下属,有多少组织,组织要做什么,都由这个头来决定。计划不可能安排一样东西由所有的省份都去做它。这就决定了贵州不可能会被安排到比上海做的项目更好。贵州的发展好不好,不由贵州人的主观能动性自发来决定,而是由头来决定。可怜的贵州、宁夏、河南和其他地方有一样能力的聪明人,如果你没有通过考大学到北京上海,你已经一生只能当“蓝领”,售货员,迎宾小姐。中国的年青姑娘当售货员,迎宾小姐也特多。中国地方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大部分群众一辈子也不会有北京上海的科研院所得到的某方面的计划安排。而韩国、西班牙那样的“小国”,也有一个“头 ”,也有几个大城市。怪不得因为大陆全体公民和地方的积极性、创造性没有自发地发动起来,中国的科技不比小国好到哪里去。一些奋青以为已经把西方的产业带动的办法学到,实际上好像还不太象。
只有“举国体制”、“从上到下”的计划来“办大事”,这种作法首先就是要承认自己差,基础薄弱,经济薄弱。反过来,这样做也决定了你最好的极限也只能做到二流。实际上,科技上不是只有“钱”是最重要的,理想、自发组织也重要。理想也可以生钱。而且,不是在另外的场合又说我们经济已经发展了,手里已经有钱了吗?不是说我们现在已经明白要创新争第一了吗?现在应该不能回到单一只搞“举国体制”了。在基础没打好的情况下去单一搞强行计划,说不定只会“拔苗助长”,搞出东抄西借的怪物。
笔者安惠伟在这里绝对没有反对“举国体制”的意思,只是强调了在搞举国体制的同时,在科技创新方面也同样应该大力发展自发组织。举国体制为大陆的科技和工业发展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事实上,在举国体制内部,也有充满活力的小组,也有专家,也有创造(笔者也看到了不少这样的专家,成了专家后往往最后还是移居国外。其中又有些在国外“作孙子”直熬到受到一定会有的歧视后,才认识到大陆从上到下“官本位”原来还是有“优点”,又想回来作官了。这不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悲哀吗?)。各行各业聪明智慧的工作者苦干加巧干,刻苦攻关,解决了一个有一个世界难题。但是,综上所述,这种体制的弊端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