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京04

1989年6月1日  西山 大覺寺

今天啥也沒幹,我沒有去天橋,我沒有去找蘭陵二爺,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疲憊已極,我需要舒壓,需要解放,需要逃避。我央求君白,帶我遠離這一切。

我們來到西山大覺寺,很好,遠離京城的塵囂,在後山半山腰的石凳上靜坐,品大碗茶的淡香。我倆都沒說什麼話,只是靜聽山水潺潺流過,接受松濤輕柔的撫慰。

寺內有一處大殿,竟然附設了一家標榜杭州城外菜的俗家餐廳,可是,中國和尚不是吃素的嗎?我實在沒有心情打聽這件奇怪的小事,因為震撼的大事已經發生太多,我靜等店家拿好吃的西湖風味來取悅於我。

滾燙的熱麻油注入盤心,白胡椒粉的沁香伴著滋嘎拉崩的脆響鑽入我鼻樑。等到那盤從未聽聞過的響油鱔糊和美味的西湖醋魚進入我肚皮,熨貼我的胃腸,老娘已經快速充電完畢。

我是個睿智英明的猶太女人,我是個美麗溫柔的猶太女人,我是個慓悍無雙的猶太女人,當我跨出大覺寺山門時,我的精神飽滿,步履昂揚。

 

1989年6月1日  北大校園

下午和君白在校園裏分手,相約明早,整裝出擊。校園裏回來了大批師生,當初的熱血沸騰化為夾雜無奈挫折和失落的厭語。我昨天都看見了,是在廣場上意見不合你爭我攘中輸陣下來,心灰意冷的殘兵敗將。

大使館的信差已經等了我半個小時,我這才驚覺,梁卿紅的危機感已經成為現實,而我竟然完全疏忽了。本地媒體根本沒有報導,美國國務院和駐華大使館早在十八個小時前已宣佈撤僑,要求所有美國在華公民立刻到各使領館登記,等候安排或自行離境。北京地區的美國公民應攜帶旅行證件和手提行李,立刻到北京希爾頓酒店報到。我終於感受到史迪克的緊張,出現信差,代表重裝部隊已經或者即將包圍北京,他要求信差務必聯繫到我本人,這是第二次上門通知。

 

1989年6月2日 天橋南大街 北京自然博物館

我是七十天前得到中國的胡承志檔案,二十五天前得知胡蘭陵保管化石,反覆推敲,前後思量,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雪山飛狐的後人,一代大俠胡蘭陵竟然會成為我的同行,而且是一位真正具有專業學識與經驗,參天地之化的學者。

初夏的陽光透過三扇落地大窗,灑滿了整個古老的研究室,姚九州在這裏工作了三十一年。三十一年,幾乎是成年男子精彩人生的全部,和我們今天六十萬年的談話相比,卻如須臾。和我們今天六十萬年的談話相比,聲勢浩大的天安門廣場震撼世界,卻只是人類文明史汪洋中的剎那流光。中國有句佛家偈語,須彌芥子,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意思?

姚寄塵進入協和醫學院,發現物是人非,已經不再適合托管化石,於是潛心定性,摸索地質形成與標本製作。那個年代可沒有什麼電腦聯網核查,姚寄塵取出當年姚四喜的路條,再度更名姚九州,然後大膽跑到中國科學院脊椎動物研究所,求見裴文中博士。

雖然他帶去的標本習作和琥珀收藏尚不成熟,可裴文中頗為欣賞俊美小伙自修的基礎和淳樸向學的心志。自然博物館開館,姚九州跟隨裴文中入館,擔任研究助理。轉入博物館的姚九州仍然一意向學,最難能可貴的是小伙子心無半絲雜念,加以裴文中悉心點撥,終成大器。雖然沒有正式學歷,可是裴博士後期發表的一些論文,確有姚九州以助理研究員之名副署的。至於到底姚九州是姚寄塵,或者姚寄塵是胡蘭陵,有誰會在意呢?

姚九州,姚寄塵,胡蘭陵,今天一開始彼此確認對方,對盤時卻發現一小段胡家先人秘辛,原來當年雪山飛狐重傷回到大本營,傷癒後並不是武功全失,只是內力受損打折。內力是甚麼力?他離開國民革命軍是因為傷透了心,失望透頂。黃埔學生軍滿腔熱血,諷刺的是國民黨內部的亂世圖景,既有路線之爭黨同伐異,更有名利爭逐腐壞人心,同盟會時期遺留下來的黑社會包袱愈演愈烈,暗殺的匕首、毒藥和子彈從未止歇。從早年的宋教仁、李燮和、陶成章到後來的汪精衛,不斷分裂的國民黨尚未起步中興,卻已開始步向末世王朝。濟南慘案之前兩個多月,革命軍黨代表倪弼遣人公然槍殺贛州總工會的陳贊賢,胡斐即已萌生去意。

胡方君瑛老太君對我們的考校今日重現,和姚九州的談話與化石直接相關者不多,卻是行走於物種演化的長廊,邁入天人之際的廳堂,彷彿在我心中開了一扇明窗。追尋北京原人頭蓋骨化石的下落,曾經佔據我大部份人生,此時此刻卻顯得不再是那麼重要。我追尋的不是化石,是沿著人類祖先的軌跡,追尋人類生於天地間,面對自我與宇宙的真義。

我和君白走出館門,北京,下著小雨。

胡蘭陵代表他大哥,我代表我大姑,終於完成了這場人生的約會。從GMC卡車載著兩隻木箱離開協和醫學院大門開始,原來這場遲來四十八年的約會只能發生在此時,只能發生在此地,它不再令人悵惘。

 

1989年6月2日  天安門廣場

斜風細雨,暮色蒼茫,我們又經過天安門廣場,潮濕中的人群更少了。公安的表情變得更冷漠,是奉命冷漠,還是他們的內心真的已經冷漠?民主女神像下,慌盲茫的青年交錯來往,失落的演說家在尋找聽眾,饑餓的野狗在垃圾堆中狺叫,台灣表哥在興沖沖的拍照。我焦燥的四處尋覓,那名清秀少年的笛音已然逝去,雨中的空氣,竟是令我感到如此難以承受的乾澀,龐德[1]老哥的詩作驀然湧上心頭。〈濕黯的枝枒花瓣顫顫,人群中那些臉孔乍隱乍現〉。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the crowd;Petals on a wet, black bough。

侯玲不在大帳篷裏,我認識的民主教士說,她去秘密會見國際友人。我想起香港電台今早播放的訪問錄音,那是侯玲疲憊沙啞的哭音,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的記者語調激昂,緊咬著侯玲不放。

“那麼請妳說一說學生現在的訴求。”

“我們要求中共下台,我們要求參與國家的管理。”

“四月中古澄月逝世,妳在北大校園提出來的不是恢復名譽麼?”

“那是當然的,但是我們發現國家面臨更大的問題。”

“妳們成立北高聯,五四大遊行以後提出政治改革,施行民主,懲治貪污腐敗,那不是北高聯的訴求嗎?”

“當然是的,我想那也是全中國人民的希望。”

“可是妳們最近又提出新的口號,要求共產黨下台,重提實施民主,黨內批評你們這是動亂奪權,對此妳有什麼看法?”

“這是汙衊,學生運動的動機單純,就是要正義,我們要公平。”

“如果說,我是說假如,假如中共答應北高聯和高自聯的所有要求,雖然你們這兩個學生組織的訴求有些矛盾,如果中國共產黨真的全都答應了,你們打算如何包容其他主張,達成共識?如何選出人民代表和國家領導人?如何設計新的政治制度?如何設計新的法律?如何施行這些制度和法律?如何處理被淘汰的官員?”

“這個,這些問題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讓我們接棒,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做好。”

妳不知道怎麼做,但是妳相信妳能做好?長期高強度的折磨,使得她的語意紊亂,紊亂的語意暴露了這場運動缺乏明確的目標和策略,如果竟然成功了將只會帶來更大的痛苦和混亂。這不是侯玲的錯,也不是牛玲馬玲的錯,是不和諧的社會。自有文字歷史以來,集體文明就從沒有真正和諧過,不和諧的社會不斷擠壓出侯玲、林宜芳、陳勝、吳廣,不斷擠壓出民主教、科學幫。

回了個電話給史迪克,堅不離境。史迪克拿我沒辦法,但是他要求我,立刻搬到希爾頓酒店,因為一旦軍隊進入校園,大使館將完全無法保證我的安全。既然我沒有刀槍不入的金鐘罩,為了以防萬一,我請君白幫我,搬去酒店。

資本主義好,資本主義妙,資本主義的房間呱呱叫,沖了幾個月半鹹不淡的淋浴,今晚在科勒搪磁大浴缸裏狠狠泡了一個小時。

君白今天向蘭陵二爺展現了中國士大夫的承傳,這有些超過我所能理解的範圍,是漢學中的道統吧!我們有考古的共同語言,君白偏向歷史,我則是醫學出身,一個是人文學科,另一個是自然學科,通過自學地質的胡蘭陵產生天地人的交匯。明天,我將有幸拜會北京人。

 

1989年6月3日 天橋南大街 北京自然博物館

標本樓的一個大工作室裏收藏有大批哺乳類動物的化石,包括巨猿和劍齒象,還有新生代北京原人的天敵,劍齒虎。這些都是胡蘭陵跟隨裴文中,於六十年代在淮河流域發掘的。他們師徒行走的步履包括了巨猿到智人的出土,交匯南北的過渡,使得地質考古學界比較清晰地重新校整了第四紀的編年表。

另兩個工作室裏的化石包括智人和動物骨殖的化石,很明顯胡蘭陵下過大工夫來研究,他對那些動物骨頭形成的骨器侃侃而談,用放大鏡指出化石上動物的啃噬與爪痕,以及細微的曲紋和腐蝕的化學反應,證明骨器的形成並非人力所為。在大量證據的基礎上,他延伸裴文中的發現,也就是中國舊石器文化分期的根據,和歐洲的舊石器文化並不是完全相同,然後探索彼此關聯的可能。這可是人類物種緜延的大題目,而對衍生集體文明活動的研究持續引發綿密討論,可能直到人類滅絕的那一天都還說不清楚。

接下來新石器石代工作室的內容開始對君白產生強大的吸引力,將要進入奴隸社會的原始文明在這個時期更加清晰,逐漸進入他專精的領域。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胡蘭陵兩度隨裴文中前往發掘,從河西走廊到湟水流域,是史前時期的絲綢之路,路的不是商品,而是人類求生存的生命軌跡。當年瑞典的安德森不但發現了相關遺跡,而且還轉往房山,在周口店發現了第一顆北京原人的牙齒。僅僅是這顆牙齒,就引起了西方學界的驚豔,才有後來洛克菲勒基金會支持裴文中的房山考古。君白則是面對沙井文化出土的彩陶和青銅,低吟不已。

我們終於來到山頂洞人專題工作室,這裏寂靜得好像沉澱了百萬年的光陰。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試圖保持一個科學研究者應有的冷靜,可是,當我步入室內那一刻,仍然無法掩飾心頭的顫慄。一名年輕的助理正在裏面,他抬頭看著我們,那一剎那好似時光凝滯,這名助理看著我們這兩位陌生來客,臉上顯露出羞赧青澀的善意。我也看著這位好像大學剛畢業的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裏的意想倏地回到十六年前,學生時代風靡的一齣舞台劇,田納西威廉斯的【慾望街車】。那裏面有個小配角,白蘭芝開門見到那名送報生,報僮一臉純真無邪,不正是這副撩動人心的表情?青澀的年輕人見我們似乎無意說明什麼,於是自報姓名職稱,博物館助理研究員康覺遲[2],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又開始低頭工作。兩枚北京原人頭蓋骨化石就那麼靜靜的躺在玻璃電子防潮箱裏,好像一個塑膠花瓶或是個漢堡包,就在我眼前,是那麼的隨意,輕鬆觸手可及。我不但是專家,而且自認為是北京原人頭蓋骨化石專家中的專家,我知道,這是貨真價實的原品。

藉地質學和人類學的點醒,胡蘭陵的人文思維得以與天地相通,進入一個無限廣闊的領域,也使得他對自己的使命有了更明晰的定義。但是,化石出土之後,接觸到現代文明的空氣,就像現實人類的命運一樣,無論科技如何進步,終有崩毀的一天。其實,如果能發揮研究的價值,原品只不過是象徵性的意義。

入館數年之後,胡蘭陵製做標本和翻模複製的功力已經爐火純青,複製品於精微處鉅細彌遺。他和裴文中取得共識,將化石移交博物館古人類學研究室。在館方盡力爭取現代化恆定保管設備的同時,胡蘭陵開始翻模,製作複製品,分送國內外學術研究單位,只託稱是早年複製品的延續。至於原件,翻模之後送進恆溫恆濕恆光線的防護設備,做永久性收藏。如果要調出作儀器化驗,必須提出明確目標的研究計劃,徵得裴博士和他本人同意。

然而,石膏製品無法避免材質易碎易毀的特性,複製的準確度也有一定局限性。而且,七十年代製作的二百多套複製品已分送殆盡。裴文中於1982年去世,近年來材料工藝突飛猛進,胡蘭陵去年向館方申請新型複合材料,製作永久性母模,開始大量製作更精確的複製品。

裴文中早就接回了北京人?那麼主任錢思聰博士知不知道?館長呢?那位正在埋頭準備複合材料的小助理康覺遲呢?我愣了好一會,不禁啞然失笑。從喬治錠者和日本憲兵隊到美國駐日佔領軍,從布隆伯格到我和君白,安全部幕後支援,史迪克上竄下跳,多少血淚辛酸勾心鬥角,多少石沉大海撲朔迷離?對這幾位悠遊於這個領域的學者而言,卻根本不是秘密。因為不是秘密,所以不需要保密,因為不是秘密,所以不需要宣揚。怪不得文化大革命之後中國並未重啟追索化石的調查,那是文化大革命後期,胡蘭陵直到七五年才安排完畢,交出化石。而六十年代中期以後,這個世界被冷戰、越戰、民權運動、登月、中東戰爭、中美建交和其他更新鮮的話題佔據,媒體和政客就像鯊魚,只對血腥聳動的標題感興趣,世人早已遺忘了化石。

在學術領域皓首窮經,跑遍全國田野發掘,還要製作大批複製標本,文化大革命那十年赤色風暴的歲月裏,胡蘭陵的人生卻綻放出發揚人類理性的輝煌。化石所有權牽扯到洛克菲勒基金會,協和醫學院,日本人無由置喙,可是還有美軍的豬油矇了心,還有布隆伯格的異想天開,還有胡門血案。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化石屬於全人類,北京原人頭蓋骨化石,早已回到它歸屬的學術位置。

竟然會在這裏見到侯玲和史迪克,還有三個保護侯玲的隨扈。不可思議,原來史迪克就是民主教昨天說的國際友人。

史迪克這個王八蛋,王九蛋,王十蛋,擠眉弄眼故作神秘,竟然和老娘談生意,說是由他負責提供掩護侯玲逃亡的經費。老娘不是不想救侯玲,但是老娘不是可以用十萬美金買通的。更何況,我下定決心讓北京原人頭蓋骨化石安息於此,就在方才那一刻,就在這棟樓裏,老娘剛剛揮霍掉了布隆伯格的一百五十萬獎金,眼皮都沒眨一下。

侯玲失落的走了,我很難過,可是史迪克支走侯玲以後,還是不依不饒纏著君白。美國多的是肯出錢的基金會,你和侯玲一起出國進修如何?纏著我扯化石,石頭呢?胡承志的弟弟呢?終於扯出了胡蘭陵。石頭?化石是骨頭,你個大傻B!

我忽然看見那個方才埋頭工作的羞澀小助理,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史迪克和我們爭執的現場。我這個凡婦俗女以前還真無法理解,一旦走入理性的世界,理性其實可以很浪漫,而浪漫卻可以很現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史迪克的隨扈竟然敢動手?竟然妄想從他國領土的科教事業單位手中搶奪化石?中國小說中的武林重現,我噗通一聲跌回現實的世界,我見識到了金鐘罩,輕功,空手入白刃,還有神秘的傳統武學蓮花令。[3]原來,助理研究員竟是中國傳說中的俠客高手,康覺遲,他是胡蘭陵親傳蓮花令的入門弟子。

荊相印中校像鬼魅一樣忽然出現,同時出現的還有圍住史迪克的中國特種部隊,他們怎麼會在這裏?一定是君白。幾十天前君白義正詞嚴的詰問我,還自命清高,說什麼不與官為伍,這個偽君子,我不能原諒他。

高加索種藍血白人的史迪克向來自命高人一等,被卑賤黃種小兵銬上手銬令他備受羞辱,開始憤怒的咆哮。看到我們走出博物館門,他順帶著連我這個高貴的猶太人也一口罵上了。不得不說,這令我對那位荊相印中校挺欣賞,他面無表情的上前盯著史迪克,兩人臉部距離大概不到四吋,很平緩卻又很冷酷地說道:

“我很清楚你是誰,可是你不知道我是誰,不想挨扁就乖乖配合我們的工作。”

“你不敢碰我,你不配,我有外交豁免權,你這個低等生物的狗東西。”

你罵人?這不是自己找虐嗎?我不得不伸手抓住君白,免得自己把自己絆倒,因為我已經忍不住笑出豬叫聲來。史迪克這個狂妄自大的白痴,以為他還在哈佛大學兄弟會是吧!今晚的荊中校太帥,太解氣了,他慢條斯理地掏出一雙半透明塑膠手套,對,就是醫用一次性薄薄的那一種,慢條斯理的戴上手套然後,兩隻手指迅雷不及掩耳地插進史迪克鼻孔,慢條斯理地往上捅,捅得史迪克花枝亂顫肥臉朝天,好一陣呲哇亂叫。

“外交豁免權是吧!你放心,你是在文明古國的大陸,有的有的,絕對沒問題,你要不要主張領事裁判權?好像早就過期了呢!不過我可以幫你專案申請喔。”

我看得蠻清楚,荊相印同志另一隻手的大拇指按上史迪克喉結,四隻手指摳住頸動脈,也就是一秒鐘的功夫,史先生那張肥臉就漲得滿臉大便,喘咳著跌到地上,被幾名士兵拖走了。

 

 

[1] Ezra Pound,美國意象主義詩人,此為其1919年所作二行詩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國內大家譯本五六,此處由筆者試譯

[2] 康覺遲後來赴美國布朗大學深造,成為約翰霍浦金斯醫學院教授與史密森尼學會研究員,真實身份是哥摩拉計劃F1特派員,決定性打擊摩根史坦利銀團。他的徒弟閔植謙打擊中情局古巴情報站,詳見拙作[哥摩拉]

[3] 源自西域,從彌勒宗、明教一路發展到清朝白蓮教的武學,事詳晦冥界第一部【六旗風雲錄】

[4] 杜蘭佗公主選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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