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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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家母(史学权威)以百岁高龄仙逝, 弟即自作多情地以历史母亲为娘,力求在阿兹海默症到来之前, 因循命运划定的异路走完全程。 窃以为,天才如同衣冠鞋袜,亦有大中小号之别; 而毕汝谐是小而又小的天才,并非人才; 而这却是独一无二的人生灾难导致的因祸得福的后果!
毕汝谐两周岁时患脑膜炎,高烧不退,后被医生抽了脊髓, 动了手术,却蒙上帝颁发特赦令,未死未残! 上帝特赦毕汝谐的同时, 或许悄悄埋了一条直接向其下达指令的密线。
毕汝谐是作家而非政治人物, 对于政治的兴趣远远不及对于文学的兴趣; 却一次又一次发出精准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政治预言!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N次, 则只能说这是一种神秘的特异功能! 实话实说,毕汝谐也不明白毕汝谐是怎么回事, 毕汝谐也无法解释毕汝谐现象。或许从病理学角度解释毕汝谐现象?
与毕汝諧有一点点相似的是大陆变性舞蹈家金星; 其两周岁时患脑膜炎,高烧不退,被父母扔在冷炕上等死, 却奇迹般蒙上帝颁发特赦令,未死未残!
与毕汝諧有一点点相似的是大陆变性舞蹈家金星;
文革期间,毕汝谐在沈阳军区歌剧团任剧本创作员, 金星是歌舞团学员队的小鬼(男!);从未说过话。
冯晓刚电影芳华上演,毕汝谐根本不敢看——怕受刺激!
仇恨入心要发芽 毕汝谐(纽约作家)
去年岁尾,友人电告:“看看吧,有人在网上恶搞你呢,”
我不禁哑然失笑:“鄙人离群索居,与世无争,谁会恶搞我呢。”
一查,果然有所谓“纽约作家毕汝谐的真实面目”,劈头就是——“ 这几年媒体上频繁出现的纽约作家毕汝谐,很多人不了解。 他其实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我忍俊不禁:咦,难道有谁以为我是洋生洋长的西洋人吗?
署名是”小刀飞刀飞飞飞”,我很有几分好奇:这是谁呀?
该人又曰:
“1985年毕汝谐以访问学者身份公派赴美,逾期不归, 叛逃成为美国公民,至今以纽约作家身份招摇撞骗。”
这种口吻俨如极左遗老,脑筋锈化,完全跟不上时代步伐—— 爱国不分先后,连傅聪、胡娜都重归祖国怀抱, 谁还在意区区逾期不归?
这厮明明是单枪匹马,却仿照燕人张翼德,故布疑阵, 用不同网名四处撒欢,还自我加冕为“教授”、“退休老干部” 等等,奈何文中错别字刺人眼目,掩不住狐狸尾巴。
再曰:“曾经在电视剧电影中看过无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虚有其表本性邪恶的小白脸,这类人物每每出现, 必引来荧屏内外一致讨伐,恨不能将其塞进娘胎回炉一回。俗话说, 电视来源于生活,纽约作家毕汝谐就是这类小人的真实写照,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切齿之声,隐约可闻!
还有就是骂大街了:“流氓为神无耻为骨的, 如此邪气四溢、恬不知耻、卖国求荣的毕汝谐, 其实应该叫做比如邪! ”
这是谁呀?跟我有这麽大的仇恨!上世纪五十年代, 数学家华罗庚教导青年学子培养独立思考能力,要肯于动脑筋,“ 比如报上刊载了苏联要向太平洋发射火箭的消息,我们学数学的人, 就不妨根据苏联所公布的发射区域的四个点, 计算一下火箭发射处在什么地方,射程多少,精确程度如何等等。”
我循华罗庚之法进行计算,依照遣词造句、叙事语气、行文风格、 信息含量这四个点,搜找匿名网虫;经分析、对比、推测、查证, 我的眼前出现一个矮小、勇悍、眼中喷射仇恨怒火的男孩子,没错, 就是久违了的某小!1969年,我和他打过架!没有料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耿耿于怀,仍然偏激、冲动、不成熟…… 我的青春萌动期适逢文革;国事蜩螗,自身漂浮; 我忧国忧民忧自身,深深感到痛苦, 这是一种与身处时代格格不入的、众醉我醒的痛苦。“我(毕汝谐) ”和“我们(革命群众)”不一样,“我们(革命群众)”革命, 而“我(毕汝谐)”不革命;由于本人生性敏感, 这种痛苦更难忍受。我不定期地产生自杀的念头,寝食难安。 那时节,正值青年反叛期的男孩子都喜欢干一些坏事, 蔚为一时风尚;其时,我白天刻苦功读马列(《德意志意识形态》、 《哲学笔记》……甚至还有印尼共产党主席艾地著《论马克思主义》 ),而入夜后则伙同狐朋狗友大干非非之道;荒诞年代荒诞事, 只怕说出来人们都不肯相信了,不是与男孩子打架(走在街上, 一个对眼就可能与陌生男孩打起来,用黑话说是“犯照”), 就是与女孩子勾搭(走在街上, 一个对眼就可能与陌生女孩变成情侣,用黑话说是“拍婆子”); 这是一种类似打嗎啡止痛的生活方式——美食落肚,情人入怀, 暂时缓解了满腹忧思,无边愁绪。
我曾经长期在社会上“刷夜(借宿)”,最高级的人家是吴玉章家, 最低级的人家是三轮车工人家; 我借以认识了中国社会各阶层的真相,亲身体验了社会的黑暗、 冷酷。不平则鸣,我写了一部小说《九级浪》, 以第一人称描写原本纯洁的少男少女蹈入罪恶深渊; 我采用熟悉而亲切的批判现实主义写法,弃革命现实主义、 革命浪漫主义及样戏创作原则若敝履;我紧紧握笔, 握住这烫手的武器(田汉话剧《关汉卿》里有句著名台词“ 笔不就是你的刀吗”),落笔如行云流水,一发而不可收。
我闯下的祸事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件。那次打架的起因, 是我的傻哥们史某与邻居有些纠纷; 我的一个朋友杨树凯是好事之徒,提议:“咱们去震他们一下!” 我大表赞成,顺手抄了把一尺长的大剪刀,两人径直闯进某家; 一进门,杨树凯马上与某小扭成一团,两人脸红脖子粗,骂骂咧咧; 我攥着剪刀,想在某小屁股上捅一下,却因他俩不停扭转移位, 始终不得下手(那年头的打架规矩,无论使用刮刀、匕首、 改锥等等,都是捅屁股,不作兴捅要害;事后,杨树凯对人言:“ 毕汝谐是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 我等三人走马灯似的激烈撕扯,口出秽言, 而坐在一旁的某家小妹处变不惊,专心读书,坐有坐姿,安静内向( 多年以后,她因家庭暴力被斧头砍成重伤,恐怖!); 正闹得不可开交,某小的哥哥某大走了进来, 杨树凯很自然地松手了。某小狠狠地道:“臭皮鞋(我的外号) 来打架!”某大轻松地一笑:“大家都是中国人,何必打架呢。” 其时,刚刚发生珍宝岛事件,民族情绪高涨;然后, 主客双方开始关于邻里纠纷的一般性辩论;當時說的話, 许多都忘了,只有一句我还記得很清楚—— 某大引用列宁批评普列汉诺夫的話斥责我们:“ 你們說的話就像是在睡梦里嚼樹皮……”
我和杨树凯频频提及街面上的“闻人”段五一(公安部子弟、 地安门中学学生;两处都是以打群架著称), 吹嘘我们打群架有门路,这就像在上海滩提黄金荣、杜月笙之名, 狐假虎威罢了。
再闹也无味,我们扬长而去;这件事还有下文,据史某说, 后来他与某女发生口角,竟冒大不韪,打了某女一记耳光, 结果被某女一群如狼似虎的干哥哥堵住;他们打开一瓶镪水, 扬言要给史某毁容,史某大惧,只得向某女道歉…… 这是文革年代的日常生活即景。
许多年过去了,过去了许多年;进入21世纪,我听说某大已经是“ 经济日报”的资深记者,就给他打了个越洋電話,郑重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那時候还到你家里打架,呵呵……”
“那都是小孩的胡鬧。”某大宽容大度地回答。
我乐观地以为几十年的旧账一笔勾销了,笑问某小近况, 得知他后来因伤害罪蹲了十年大牢,又发愤用功, 考入中国科学院物理所——我的大姐夫原是物理所的学术带头人, 我知道这是极不容易的;我辈文革人,能够成才,侥幸!万幸!
我和某小都是性格复杂的人,自命不凡,心境孤独, 为应付险恶的社会环境,为非作歹,不择手段; 我们的所作所为既可怜又可笑,反映了文革浩劫的社会生态。
心理动力学认为,人的行为是从继承来的本能和生物驱力中产生的, 并试图解决个人需要和社会要求之间的冲突。太史公曰:“ 夫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我以写作、某小以伤人反抗文革,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与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双胞胎!
某小恨我,情有可原,毕竟,我与他有过节; 然仇恨到了不依不饶的地步,则另有原因在焉!
某小不幸,少年丧父;文革伊始,某父坠楼自杀,我恰在现场;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亲睹死人,故印象极深——那晚, 我在理发室等待理发,忽听外面一声沉重的巨响,喊声四起:“ 有人跳楼了!”我赶紧跑出去,只见某父身着白色元宝杉、 深兰色短裤仰躺在水泥地面,状如熟睡;我激动地问身旁的史某:“ 还能救活吗?”史某道:“怎么可能,内脏全震坏了。”不多时, 几个中年男人急急赶来,其中一个大约是医生,翻开某父的眼皮, 用手电筒照了照瞳孔,又伸手探入兰色短裤,用力压迫生殖器, 均无反应;我问:“他为什么自杀?”
史某故作老练地道:“他心里有鬼!”次日,史某告诉我: 他离开自杀现场就去某家报告凶信,众子女若无其事, 纷纷谴责某父“死了活该”、“罪有应得”,赶得上批判大会了; 史某赞叹:“好样的!他们全是‘基本如此’以外的人!”—— 当时,有一副风行一时的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 老子反动儿混蛋 基本如此”;史某的说法堪称对众子女的最高评价。之后, 众子女有许多极左举动,他们在某父名字上打叉,呼之为“狗爹”; 有一张大字报名为“线索”,内容是“ 我们的狗爹与XXX来往密切,请革命群众追查!”等等; 文革后平反了,众子女隐去了划清界限的往事,只字不提; 我却觉得,如此一来便降低了文革的悲剧色彩;多么可怕呵—— 父亲横死,笃信“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的众子女,大肆鞭尸, 惨绝人寰!
文革时节,无论怎样积极,政治界限是永远划不清的, 众子女依然受到政治牵连;一年后, 本楼出现一条所谓反动标语标语“深仇不能报”;保卫科来人照相、 调查,忙得不亦乐乎;大家私下猜测系众子女所为,不知是也不是; 某大好学深思,公然倡言“打倒马恩列毛的狗爹( 斯大林的爹是鞋匠,劳动人民,故不在打倒之列)”, 他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我认识许多独立思考的青年斗士, 与之漫论国事、文事、私事;他们的命运泰半不妙:死了、疯了、 傻了、毁了……遗憾)。
相比之下,某大对我却是不衔旧恨,心平气和;他写过一篇文章:” 毕汝谐以一反常态的写作方式及其主題,以正面接觸小人物的笔法, 消解文革高、大、全的庸俗英 雄主义之精神为自觉或不自觉之主題,甚至以反道德的激烈訴求( 每个時代有每个時代的道德——福柯語),張揚性的自由和美, 反映和塑造文革中特定阶层的子弟們的准浪漫主义生活。 這个浪漫主义是对正宗浪漫主义的反駁, 是嬉皮士和雅皮士生活風格在我們這里的最初的呈現,自无疑問。 其挑戰主流意识形态的异見形象,一举被历史推到了前台。一時間, 毕汝谐和《九級浪》,成爲那時最有趣的符号之一, 被人們爭相传告。”
上世纪六十年代,西方世界发生挑战传统性道德的性解放运动。 我虽不知其名(即使美国之音等敌台也从未言及性解放运动) 却享有其实;我是性解放运动在中国的急先锋!
文革生涯匡定了我的一生——必须自由自在地运用钢笔、 肉笔这两支笔;因此,我只能远托异国,存身海外; 关于我的私生活,历来物议不息,基本是男贬女褒,看法歧异; 我索性向某小交底:鄙人共有一段婚姻、两个非婚生儿子、 四次爱情、三百四十三名情人;我未见得比别的作家写得好, 却肯定比别的作家拥有更多的情人!作为男人, 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了!某小的性经历,想来不及我的零头; 当我在社会上风流快活之日,正是他在大狱里受苦被难之时, 他只能以自慰解决饥渴(用北京土话来说,这叫“哥儿五个打一个” );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仇恨入心要发芽!”——这是革命样板戏“红灯记” 里的著名唱词;某小无力报复迫死先严的邪恶力量,焉能不恨?! 无心检省自己在亡父生前死后的有悖人性的倒行逆施,焉能不悔?! 无法追回埋没在大牢里的青春年华,焉能不怒?!恨、悔、 怒番上加番,弥天仇恨不能报,只好挑个软柿子作为复仇对象, 鄙人很不幸地成为替罪羊!
我不禁哑然失笑:“鄙人离群索居,与世无争,谁会恶搞我呢。”
一查,果然有所谓“纽约作家毕汝谐的真实面目”,劈头就是——“
我忍俊不禁:咦,难道有谁以为我是洋生洋长的西洋人吗?
署名是”小刀飞刀飞飞飞”,我很有几分好奇:这是谁呀?
该人又曰:
“1985年毕汝谐以访问学者身份公派赴美,逾期不归,
这种口吻俨如极左遗老,脑筋锈化,完全跟不上时代步伐——
这厮明明是单枪匹马,却仿照燕人张翼德,故布疑阵,
再曰:“曾经在电视剧电影中看过无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切齿之声,隐约可闻!
还有就是骂大街了:“流氓为神无耻为骨的, 如此邪气四溢、恬不知耻、卖国求荣的毕汝谐,
这是谁呀?跟我有这麽大的仇恨!上世纪五十年代,
我循华罗庚之法进行计算,依照遣词造句、叙事语气、行文风格、
我曾经长期在社会上“刷夜(借宿)”,最高级的人家是吴玉章家,
我闯下的祸事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件。那次打架的起因,
我和杨树凯频频提及街面上的“闻人”段五一(公安部子弟、
再闹也无味,我们扬长而去;这件事还有下文,据史某说,
许多年过去了,过去了许多年;进入21世纪,我听说某大已经是“
“那都是小孩的胡鬧。”某大宽容大度地回答。
我乐观地以为几十年的旧账一笔勾销了,笑问某小近况,
我和某小都是性格复杂的人,自命不凡,心境孤独,
心理动力学认为,人的行为是从继承来的本能和生物驱力中产生的,
某小恨我,情有可原,毕竟,我与他有过节;
某小不幸,少年丧父;文革伊始,某父坠楼自杀,我恰在现场;
史某故作老练地道:“他心里有鬼!”次日,史某告诉我:
文革时节,无论怎样积极,政治界限是永远划不清的,
相比之下,某大对我却是不衔旧恨,心平气和;他写过一篇文章:”
上世纪六十年代,西方世界发生挑战传统性道德的性解放运动。
文革生涯匡定了我的一生——必须自由自在地运用钢笔、
“仇恨入心要发芽!”——这是革命样板戏“红灯记”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笑对某小——当年, 我无力对抗排山倒海般的文革大潮,去某家闹一回,也是一乐! 这就是人生——欠债必还,跨世纪、越国度也赖不掉! 重罚过度也是活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某小飞刀戳中我的痛处:“ 毕汝谐两周岁时患脑膜炎,后被医生抽了脊髓,动了手术, 虽保住了命,但却落下了后遗症,智商受到了影响……”
确有此事;只是我并未落下后遗症,智商也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一个奇迹,也是一个未解之谜。出国前, 我曾经采访医学界前辈吴英恺院士,深度交谈,言及此事; 吴老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以我们国家的医学水平,你这种情况, 不落下后遗症,一万个人也没有一个。”1990年, 我在纽约买了第一处房产,依俗会同律师立下遗嘱, 有一款是身后捐献遗体以供医学院解剖;遗憾的是, 我不可能得知谜底;我衷心祝愿某小长命百岁, 代我看一看病理检验报告。
我情愿充当某小的发泄对象!只是,某小今后又如何? 哲学家休謨认为,恨是一种束縛的感觉;莫非某小将永远自束其身、 不得解脱?
老眼阅世,臧否人生,想起“北京玩主网”上的名言:“ 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可不是咋的, 我和某小这两个文革畸零人,都变老了!
(2015/05/15 发表)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某小飞刀戳中我的痛处:“
确有此事;只是我并未落下后遗症,智商也没有受到影响……
我情愿充当某小的发泄对象!只是,某小今后又如何?
老眼阅世,臧否人生,想起“北京玩主网”上的名言:“
(2015/05/15 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