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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秋收

(2023-06-18 03:24:11) 下一个

 

秋收农事急,老者发牢骚。

教训谨须记,无粮心内焦。

 

结巴改名后,引起庄上许多人笑谈。但大队主任史钦航却说:“你们切不可当作笑话,这说明结巴在一天天寻求上进。改叫维好,表明他想学好,做好事。近来他在生产队养牛工作上做得很好,就说明他在进步。其实这好与不好,与思想有关,与名字没有多大关系。我听说庄上还有人想改名,我看就不要脱裤子放屁,费二茬事了。想好,就改一改思想,拿出不怕苦,不怕累的劲头,把地种好,把家管好。至于维松新改的名字,公社承不承认,还得报批。所以劝大家不要再动脑筋了。”

主任的话,给那些想改名的人泼了盆冷水。

学荣说:“过去取名字不讲究,随口就来,也不管意思好不好。就如我吧,小名叫二早。是早晚的早,还是枣树的枣,我想两个意思都不好。”

珠二爷说:“你这名字也不是随便起的。当初,你爸推盐上泗洪毛圩去卖,早上你妈拉车送行,到了庄滩你就出生了,你妈没有办法,用衣衿把你包回来了。起名二早,一是标明你是早上生的,二是怪你出生早了,等你妈回家后再生多好啊!”

周围人一听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过去人怎么这样穷,这样苦啊!临产了,还要去拉车干活。

学荣听了,心里也酸酸的,觉得自己出生的不是时候,实在对不起母亲。

正在大家闲议的时候,队长维桑风风火火地走来,急急忙忙地叫道:“天气预报说,明天早上有霜冻,大家快回家拿工具,到田里割藤子,抢收山芋。”

大家一听,都纷纷回家拿着镰刀,扛着爪钩,推着车子,赶往田里。

到了地头,队长又说:“大家注意,山芋藤上的叶子不要丢了,摅下来,明春没吃的时候,还可以充饥。”

祝善说:“你他妈现在会过了。前两年大跃进时,山芋花生丢得遍地都是,你们一点不珍惜,以为吃大锅饭,不要钱了,天上要掉馅饼了,结果挨饿了好几年。现在会过日子了,连山芋叶子也舍不得丢了,早干什么去了,还他妈是队长呢!做当家人,就得前望一千,后看八百。”

维桑说:“大伯,你不说好不好?这叫右倾言论,要挨批的。”

“我不说,心里憋的慌。昨天那样搞,今天又这样搞,没有长远打算。什么左的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怎样把地种好,怎样吃饱饭,怎样过日子。”祝善生气地说。

“好好好,只要你能让庄稼长得好,让生产队人人都能吃饱饭,我这个队长就让你当。”侄儿维桑也有些生气了。

祝善说:“不就是个生产队长嘛!十年前我照当。现在老了,干一点重活就上气不接下气,一到晚上就想睡觉。再说,我要当队长,人家会笑话我们史庄没有人了,找一个老头当队长,你们全庄人都没有面子。我看,还是你小子干吧!不过,干不好的话,你大伯还是要发牢骚。”老头子把话撂下了。

养珠说:“你大伯说了,担子还得你来挑,挑不好,还得打屁股!快收山芋吧!天不早了。”

维桑知道善大伯大儿子两口去世后,心情一直不好,常发脾气,所以也不想再惹他生气,便叫大家赶快收山芋。

今年的山芋长得还可以,每棵藤子下面都能刨出一斤半以上的山芋,加上一个月前从山芋地里收的芝麻,今年的亩产量比去年要高出三成,见此情景,社员们脸上都绽开了笑容。

山芋收了以后,便都先运到队房,等全部收完以后,才好分配到各家。为了防止损失,维桑便请养珠二爷和维腾一起到队房看守山芋。

见天气变凉,近日又要下霜,史祝安也要求各大队抓紧搞好秋收,不要让到手的粮食再有损失。史渡大队今年的秋收都比较好,估计明年的春天,社员的生活要好一些,这与大队搞密植,搞套种有关系。公社知道后,便让大队主任史钦航和会计史维宪两人去作了汇报,让他们总结经验,明年在全公社推广。

史维桑见生产队各家都分得了许多山芋,便对社员们讲,鲜山芋不好长期存放,建议大家晒一部分山芋干,存放到夏天也没有问题。养珠二爷说:“这小子,被他善大伯一批评,脑子开窍了,会过日子了。”

于是家家都在晚饭后,忙着切山芋干,第二天各家门前场地都摆满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新鲜山芋干。

收完了山芋,便准备犁地种麦子。一天,南庄生产队歪头赶着牛,拖着犁到史庄北边耕地,不小心把史祝善家西边的大路中间犁了一条沟,祝善见了不乐意了,便拦住歪头不让走,一定让他把路铺垫好。歪头不愿意,两个老头便站在大路上吵了起来。歪头地也不耕了,祝善粪也不拾了。一个挡住去路,叫铺路;一个歪着头不承认错误,宁愿回去,也不铺路。两个倔老头站在那里,指手划脚地吵。吵到最后便骂了起来,开始骂娘,后来上升到奶奶一辈,再后来就骂到老太太了,骂到这个份上,两人的火就冒到头顶上了,于是两人准备开打了。一个扬起粪扒子说“再骂,我就把你的脑袋打歪到另一边去!”

另一个举起牛鞭子说:“再骂,我叫你天灵盖开花!”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队主任史钦航来了,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大声吆喝:“你们两个老头喝醉酒啦!疯啦!痴啦!都是一个家族的,骂到什么份上啦,再上一层就骂到自己头上啦!长了六、七十岁,还像小孩子一样,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被大队主任一吆喝,一批评,两个老头好像醒过来了,便都熄火了。于是一个赶着牛拖着犁回家了,一个背着粪箕走了。

吵架气如牛,两人昏了头。

一声大吆喝,烽火黯然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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