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立夏正相宜





发呆,“芳心是事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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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P正传》 第十三章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2 吞下我的心

(2022-05-19 17:04:42) 下一个

        这个春节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一个春节。当然,我这辈子也比较短就是了。

        我回京奔丧,在赵忆帆的帮助下协助爸爸妈妈办理奶奶的后事。奶奶已经快九十了,按说是喜丧。只是她老人家走得太突然了,大家一时难以从悲痛中走出来。

        我们的喜事是办不了了。春节过后,我不得不回广东上班。赵忆帆则在北京继续办理出国手续。比较幸运的是,她在二月底拿到了去新西兰的签证。尊从他父亲的遗愿,我们决定让她马上出国。她预计在三月中和妈妈一起南下看望姥姥,也来和我告别。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让我感到冬季里结了冰的伤痛慢慢流入春天,化成了一湖死水,而我站在水中央,寒气浸骨,又似乎看不到令人踏实的岸。

        北方机械的事情也好像不能再拖了。我已经暗地里写了很长的报告,分析了北方机械的账目问题和这次贷款的可能流向。也列举了企业和信贷部这些年的问题。但是这份报告给谁呢?看到这份报告的领导是不是也有份儿分赃?我举棋不定,可是有一点我隐约感到的是,这份报告我要放在一个可信的人手里,也许将来能有用。可是应该交给谁?要是忆江在就好了。

        赵忆帆在广东的几个礼拜,沈时辉并没有催促我了结北方机械的案子。最近彻查信贷违规的风声很紧。这个领域的混乱不是一天两天了。信贷部信贷员不履行调查义务,致违法放贷而无法收回贷款的事情屡见不鲜。很多是因抵押物不足,贷、用不一,以土地使用权为抵押,以车辆机械为抵押,但信贷员根本未到现场查看,仅凭提供的发票认定抵押有效,不负责任地在借款审批表调查员一栏签字。之所以违背那么容易理解的信贷条例,就是“利”字当头。除了金钱的诱惑,还有职位的诱惑。我暗自感到,这上上下下有一张大网。很多弱小的蜘蛛在大蜘蛛的监工之下苦苦织出来一张困住自己的大网,捕猎到的食物只不过才分到一点点汤羹。但是他们有时候很难选择,很难逃脱。

        “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又想起了律司墨的这句话。真的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我想到过把报告让律司墨保管,但是我对她不是很信任。倒不是怕她出卖我,而是怕她脑筋一热就要“代表人民代表党”去锄奸惩恶。也不知道她这嫉恶如仇的性子是怎么形成的。相比之下,赵忆帆任何时候都心地柔软。

        赵忆帆在深圳和我住了两个礼拜。虽然没有领证,但是家人朋友都把我们看成了小夫妻。我们也兴致勃勃地过了几天短暂却甜蜜的小日子。我白天上班,赵忆帆除了料理家务,就是自己逛街买东西,也是为她出国做一些准备。沈时辉请我们吃饭,赵忆帆也因此认识了烧鹅仔父子俩。宽仔一下子视这个姐姐为女神,特别喜欢围着她转。赵忆帆也很会下围棋,所以宽仔放学以后常常央求他爸爸送他到我的宿舍找姐姐下棋。烧鹅仔每次都会带来很多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当晚餐。

        “帆姐,你们结婚了吗?”宽仔和我们一边吃饭一边问。

        赵忆帆看看我,笑而不语。

        “当然啊,你小脑瓜想什么呢?”我说。

        “那你怎么不戴戒指?”他问我。

        “你老豆也不戴吧?干活儿不方便。”我撒了个谎。

        “我妈说我老豆不戴是为了call女方便。”听他这样讲,我和赵忆帆差点噎着。

        “宽仔,你不要这样讲你老豆。都是别人瞎说的,你看见啦?”赵忆帆问。

        “那倒是没有。就是不管我老豆怎么解释,我妈咪都不信。她说当老板的就没有干净的。”宽仔说着瞥了我一眼。

        “嘿你看我干嘛呀?我又不是老板!”我心想这个不讲义气的小东西。

        赵忆帆笑得直抖,对宽仔说:“那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

        “梗系可以啦!你是我的女神。”宽仔献媚讨好地说。

        “那你帮我看着哥哥好吧?”赵忆帆对宽仔说,然后冲我眨了眨眼睛。

        “冇问题!佢唔敢。”看着他小大人的样子,我们俩哈哈大笑。

        忽然,赵忆帆一声惊叫。我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墙上趴着一个巨大的蟑螂。宽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鞋子丢过去,一击而中,蟑螂应声落地。我们俩都看呆了。

        “曱甴有什么好怕的?我连飞的那种都可以打到。”他一脸得意,赵忆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来广东很多次了,还是最怕蟑螂。这种东西在广东恐怕是因为气候合适,长得特别大。

        每次看到长得大大的、油光发亮的蟑螂,我就不由得想,人是否真的天生就有贪婪的本性?在一定的环境之下,在不断的诱惑和压力之下,就会恶欲膨胀,见什么吃什么。就像这些蟑螂一样?

 

        赵忆帆走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带她去番禺莲花山拜观音。这个四十多米高的望海观音,是当地人眼里的保护神。我们俩登上了莲花塔,拜祭了各路神明,在大菩提树上系上红色的祈福丝带。两个不信佛的人,花钱上香、求签问卜,似乎是给离别找一丝安慰。那天我们求到了一个中签:

长夜漫漫风兼雨,

大海行船知何去。

但求明灯亮一盏,

照见彼岸得归一。

        拿着这个签,我们不知所措。我本以为寺庙为了创收,都给的是上上签呢。赵忆帆心里不痛快,坚持要去找僧人读签,求化解之道。

        一个年轻的僧人看了签,又看了看我们说:“波折啊,波折。” 就闭上了眼睛。

        “然后呢?”我问。

        “五十元。”

        “什么?”赵忆帆没听明白。我则又掏了五十块递给他。

        “去美国。”

        “呃?”我们俩面面相觑。

        “去美国。无论生死,可得自由。”他又闭上了眼睛,估计五十元的额度已用尽。

 

        在深圳的最后一夜,我们都舍不得睡觉。外面月色很美,几番缠绵之后,我们俩躺在床上,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赵忆帆在床头柜上抓了一支圆珠笔,拉着我的手,在无名指上开始细细地画。画完之后我一看,是个精美但很夸张的戒指。

        “哇,大手笔,送给我这么大一个戒指啊?”我搂住她笑了。

        她翻过来用肘支起来身体,看着我的眼睛说:“宽仔说了,需要套牢。”

        “那你有没有听过人家说,套得住人,套不住心的?”

        看她眼里有泪,我心疼了。“可是你把我的心都打包带走了,还怕什么?”

        “不打包。”她说。

        “呃?不要?”

        “直接吞下肚去。”她说完自己也笑了。

        “那感情好,又暖和又舒服,你吃啥我也跟着享福,你的秘密我都知道。”

        “讨厌!”

        “来,现在就开始吞吧?免得明天早上赶时间来不及。”

        赵忆帆笑着拧我的鼻子。

        我抱紧她说:“我马上要把心吐给你了,接好了,别咬碎了。直接吞啊!”

        在月色中,那咸甜参半的长吻里,不知道她是否吞下了我的心。但是我知道,我的心从此跟着她漂洋过海,直达彼岸,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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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4)
评论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悉采心' 的评论 : 我在上一集后面给你写了一点点故事梗概和人物关系。这一章的故事是在九十年代的广东。谢谢采心!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坛子里太热闹了,直接到家看。怎么好像接不上了,阿Dan呢?

他又闭上了眼睛,估计五十元的额度已用尽。这句太幽默了。

对话那段也相当的活络有趣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Jiangmin' 的评论 : 我也痛心。那个令人痛心的时代、制度和地方。
Jiangmin 回复 悄悄话 这么青春靓丽的两个人却要经历如此离别,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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