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之恋》连载之九：第四章 为爱面试 （下）

其实那天下午，许新在学校里并没什么紧要的事。他在教研室里闲得无聊，就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游戏俱乐部。

 

许新开始在电脑上仔细研究游戏俱乐部的网址。他很快发现，普通型浏览器之所以无法访问这个网址，是因为该网址在构建中采用了一种特殊的网络协议。首先，它的域名映射被装载在一个隐藏的服务器上，通过常规的方法无法对域名进行辨识。其次，由这个网址所传输的内容在经过其它的网络结点时，会被逐级加密保护。其目的是为了保证用户在访问该网址时，能够匿名地进行而不被跟踪。

 

目前只有几种增强型浏览器，才能支持这种特殊的网络协议。这些增强型浏览器只被少数人掌握着，普通的网民们或许对其有所耳闻，却根本接触不到。

 

不过，这可难不倒对网络知识非常了解的许新。以前，在学习《计算机网络和应用》的课程时，许新曾对浏览器的构造与实现十分着迷。他课后花费了很多时间，仔细研究了各类浏览器的工作原理。在任课老师的指导下，许新利用从网上找来的一些开源程序，成功地搭建了一个增强型浏览器。正因为有过这种经历，许新对浏览器的搭建十分在行。

 

在弄清楚了游戏俱乐部网址所采用的网络协议后，许新开始在电脑上搭建支持该网络协议的增强型浏览器。

 

通过教研室里的虚拟网络，许新首先翻墙下载了能对域名映射进行无界限索引的开源软件包。接着，他又找到了支持匿名地访问网址的另一个开源软件包。他把这两个开源软件包编译后链接起来，生成了几个可被调用的库码文件。然后，许新又下载了人机界面的开源软件包，并用它编写了一个简单的登录界面。最后，他把编好的登录界面程序同之前生成的库码文件链接在一起，就搭建出了一个增强型浏览器。

 

新搭建的增强型浏览器，同许新以前曾做过的那个大同小异。虽然它们粗糙简陋，却具有对网址进行匿名访问的功能。

 

这种增强型浏览器的工作原理，如同是把分布在各个结点的电脑连接起来而形成的一个加密回路。当用户经由传输路径上的结点访问一个网址时，所传输的数据会通过多台电脑迂回发送，用以掩盖数据的真正来源。这些数据在经过每个结点时都会被重新加密，因此很难被跟踪和监听，以此来实现匿名的功能。这种网络协议，就像洋葱层层包裹着核心一样。因此，支持这种协议的增强型浏览器，网络专家们称之为“洋葱浏览器”。

 

洋葱浏览器是一种非大众化的网络工具。它依赖的网络资源，并非由网络服务商的服务器提供，而是由散布在全球各地的志愿者们自己拥有的服务器提供的。因此，它的带宽支持非常有限。由于这个原因，人们在使用洋葱浏览器时，通常不进行大数据包的传输，以便节省带宽。同时，由于使用洋葱浏览器很难被监控，所以它的使用者都被要求遵守一个基本的道德准则。那就是不得使用洋葱浏览器对志愿者们所提供的网络进行蓄意破坏。对于这条准则，除了个别怀着恶意的骇客之外，绝大多数洋葱浏览器的使用者都严格遵从。

 

许新搭建好洋葱浏览器后，又修修改改地弄了半天。直到黄昏时，他终于能用它进行网址的匿名访问了。

 

此时，许新已经在教研室闷了一个下午。他不仅身心疲倦，而且肚子也咕咕直叫。学校食堂的开饭时间都快要过了。许新非常想先去吃饭，等添饱肚子后再接着干。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迫切希望能早点进入神秘的游戏俱乐部，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为了安抚叫个不停的肚子，许新起身在教研室内翻腾了一会儿，从一个抽屉里找到了半袋吃剩的土豆片。他抓着土豆片猛吃了几口，还把袋内留下的渣渣全都倒进嘴里，然后重新坐回到了电脑前。

 

从搭建好的洋葱浏览器，许新输入了游戏俱乐部的网址。洋葱浏览器逐级地向下个结点搜索，同时对前级路径数据进行加密，一级级地潜入网络禁地的深处。当它到达了游戏俱乐部的网址并取到数据后，再通过反向解密算出上级结点的位置，如此一级级地将取到的数据回传，直到最后到达洋葱浏览器的显示窗。

 

时间似乎是停止了，洋葱浏览器的显示窗一直没被刷新。许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开始怀疑洋葱浏览器或许出了问题。就当他打算放弃此次操作时，洋葱浏览器的显示窗终于被刷新了。从显示的内容上看，正是游戏俱乐部的登录网页。

 

这个登录网页简单得没法再简单了。上面孤零零地只显示有用户名和密码的输入区，其余部分全是空白，没有任何多余信息。

 

许新的第一感觉是受骗了，怎么会费了这么大功夫，却只见到如此不起眼的登录网页？不过他转念又一想，或许正因为这个登录网页不起眼，才可能是个隐秘的入口。试想一下，即便有谁阴差阳错地寻访到这个登录网页，假如事先他不知道这个网页通往哪里，就很可能以为平淡无奇而离开。

 

许新的心跳变得加速了，就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输入了“圣手”的用户名，又把邮件中附带的二维码复制进了密码的输入区。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最后，浏览器的显示窗再次被刷新了：许新终于进入了这个神秘的游戏俱乐部。

 

在首页上，许新看到了游戏俱乐部成员们的名单。那份名单列表短得可怜，数数连他在内才总共四人。成员使用的都是网名，其中作为群主的“大佬”排在最前面。接下来的两个网名都是外语，一个是“Husky”，另一个是“Сталкер”。

 

许新往下浏览，看到了成员们此前在游戏俱乐部里发过的帖子。他发现这些人在写帖时使用的全是外语。大佬用法语写帖，其他的两人分别用英语和俄语写帖。

 

原来都是些外国人？许新不解地挠了挠头。看来，既然大佬是用法语写帖，他应该就是法国人了？可为何取了中文的网名？看上去这几个神神叨叨的成员不仅是来自不同的国籍，很可能之前还互不相识，仅仅是为了破解《时空穿越》这款游戏，才汇聚到了同一个群里。不可思议的是，许新也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其中一员。

 

许新发现成员们发过的帖子差不多有七、八页。其中，Husky和Сталкер所发的帖子数量较多，而大佬所发的帖子则寥寥无几。许新只能直接读懂英语的帖子。从内容上看，它们象是关于对《时空穿越》的第十二级游戏的讨论。

 

许新从电脑里打开网上的在线翻译器，开始逐条阅读那些帖子。对那些俄语和法语的帖子，由翻译器所翻出的译文显得坑坑巴巴地很不通顺。再加上那些帖子本来就晦涩难懂，因此许新读得非常吃力。不过，许新还是连蒙带猜地大致读懂了那些帖子的内容。

 

许新从这些帖子中了解到，原来《时空穿越》游戏有多个语言版本，在世界不少国家中都有玩家。可是没人能说出这款游戏究竟是谁开发的。当讨论游戏的来源时，Husky使用了“Alien”一词。这个词许新就算不用翻译器也知道它的意思：“Alien”不就是“外星人”么。

 

在新近的几个帖子中，Husky和Сталкер似乎正在对某个问题进行讨论。当许新把这些帖子复制进翻译器的输入区时，所翻出来的译文中含有“虫洞”和“反物质”的字眼。

 

“虫洞”与“反物质”都是物理学中的术语，对此许新不是十分了解。由于在深网中数据的传输速度很慢，再加上多数帖子都得通过翻译器去读，因此读帖很费时间。等许新一条不拉地将每个帖子都读完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此时，许新才猛然想起了谭晓清。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没接到她的电话，这让许新很担心。他连忙从游戏俱乐部中退出来，同时关闭了洋葱浏览器。随后，他慌乱地收拾好东西，关灯走出了教研室。

 

刚出教学楼的门，许新立刻拨打了谭晓清的电话。许新没有料到，电话中传来的是谭晓清欢喜的声音。原来，她用来配裙装的高跟鞋终于被她买到了。

 

到了周六那天，谭晓清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后先喝了一小瓶酸奶算是早餐。接着，她出去洗了澡，然后赶紧回宿舍梳妆打扮。

 

头发是两天前刚做的。为了让头发显得自然，谭晓清当时只让发型师修剪了发梢。此时，她先用吹风机把长发吹成半干，接着将前额和底部的头发吹得松散了定型。然后她坐在镜子前，认真地画好一个淡妆，又侧着头在镜子里查看了半天，直到完全满意后才站起身。

 

随后，谭晓清拿出那套裙装换上，一边在空气里喷撒着香水，一边往自己的身上扇。

 

“大美女，今儿又是去约会吧？”同宿舍的室友在一旁笑话她。

 

“不，是去面试。”谭晓清做个鬼脸说。

 

“面试？哪有周末面试人的？”室友很不解地问：“你真的在找工作么？”

 

找工作？这可比找工作重要得多。谭晓清撇了撇嘴，心里说：这可是关系到下半辈子的幸福。跟投胎一样重要，懂么？

 

“同找工作类似吧，都和生计有关系。”谭晓清大大咧咧地和室友打着马虎眼。

 

说笑能马虎，但梳妆却马虎不得。谭晓清又一次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

 

这身裙装还真挺显人的。可是，该搭配什么样的首饰呢？谭晓清有点犯了难。

 

其实谭晓清只有几件小饰品，算不上是真正的首饰。这些玩意儿都是她早先从网上淘来的便宜货，样式和品质都没法恭维。平时随便戴戴还行，可同正装一配，立马就显得不够档次了。她试来换去地折腾了半天，也挑不出一件合适的。这可怎么办？谭晓清真是发愁。

 

要不，干脆什么都不戴。省得戴个便宜货，反会让准婆婆见了笑话。谭晓清总算下定了决心。

 

等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谭晓清出了校门，打车朝着许新的家赶去。一路上她都在暗自嘀咕：不知今天黄浦江中的风浪会有多大，她和许新爱情的小帆船能挺得住么？

 

谭晓清以前没到过许新的家，只有他从手机里发来的地址。谭晓清路上给许新连发了几个短信，及时通报了自己当前的位置。等计程车到达许新家时，他早就在门外恭候了。

 

许新先是上下打量着谭晓清，然后翘起了大拇指。他把脸凑上来想给她一个亲吻，却被谭晓清一把推开了。怎么着，你想搞破坏呀？

 

许新把谭晓清领进了屋。许母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同她握手寒暄。

 

“阿姨您好！”谭晓清一边甜甜地喊着，一边又堆起了迷人的笑容。

 

“你好啊，晓清！来，快进屋坐。”许母热情地握着谭晓清的手，从上到下地把她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这个女孩，一头乌黑长发，眼睛大而明亮，皮肤白而滑嫩，笑起来的样子很甜美。她的打扮么，一件短外套罩在一身裙装外面，突显了苗条适中的身材。这身打扮不张扬、不低调，应该说恰到好处，让整个人看上去既温柔娴淑，又清纯可人。颜值和着装都无可挑剔，形象和气质也能打高分。

 

许母还特地留意了谭晓清的头发。那一头浓密的长发，乌黑而有光泽。人常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这话很有道理。一头浓密乌黑头发透露出来的是一个女人健康的体质。

 

其实谭晓清的模样，许母之前曾在私探公司提供的照片上见过。只不过那些照片都是从远距离拍摄的，人看得不很清晰。

 

谭晓清把身上的短外套脱下，连同挎包一起交给许新收好。随后，许母牵着谭晓清的手，一同坐在了客厅里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家里的佣人赶紧端上了茶。

 

准婆婆开口问了：“家是哪儿人呀？”；“在哪儿读书呀？”；“喜不喜欢上海的气候呀？”都是些普通的开场白。

 

许母这是想先让谭晓清放松下来。她一边招呼谭晓清喝茶，一边亲手拨开一个桔子递给她吃。

 

来之前，谭晓清早就想好了应试的对策。她打算多听少说，姿态尽可能放低，最后能表现得知书达理。要知道，姜是老的辣。你男朋友的妈妈，什么世面没见过？就算你再精心包装，她也能一眼看穿你的心思。这个时候要是不懂识时务、不会扮乖巧，那是自己找抽了啊妞儿。

 

谭晓清接过桔子，先是很礼貌地谢了，然后把桔子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坐在身旁的许新，再从另一半上取下一瓣儿，塞进自己的嘴里。她看见准婆婆的嘴角现出了一丝笑意，心想这道面试题自己做对了。

 

谭晓清明白，普天下的准婆婆最想看到的，就是准儿媳将来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因此，在面试时只有把准婆婆的儿子照顾好了，准儿媳自己才安全。当然了，对准婆婆本人更不敢忽略，必须全身心地去关注。因为今天她才是这场面试的主考官，千万不能让她一上来就嗅出“这个女人要同我抢儿子”的危险气息。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聊了片刻后，午餐的时间就到了。在客厅的餐桌上，佣人早摆好了饭菜。

 

桌上的这些饭菜，大都是南方的菜肴，又不全是上海本帮菜。只是这些菜虽然很精致，可口味对谭晓清来说却有点偏淡。比如那个清炒鱼片吧，象是压根儿没放盐。席间，谭晓清不敢贪嘴，随时准备着回答主考官的提问。不过她也得不时地往嘴里扒些饭菜，否则会让人误解是对饭菜不喜欢。

 

“晓清啊，平时在学校里跳舞辛苦吧？”饭吃到快一半的时候，许母问她说。

 

“还好，我蛮喜欢跳舞的。”谭晓清回答。

 

“是这样呀。”许母给谭晓清的碗里夹了些菜，突然问道：“将来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许母的这个问话，让谭晓清有些猝不及防。当时她刚喝了一口面前小碗里的浓汤，心中正想着这个稍有点辣味的汤还算合自己的口味。岂料这口汤还未下肚，却冷不丁被问到了一个棘手问题。

 

谭晓清慌了，赶紧把汤咽进肚子，可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这个问题她早想过无数次了，可始终没能想出满意的答案来。她很后悔刚才不该喝那口汤，要是自己不分心的话，兴许还能对付出个像样的答案来。

 

见收卷的时间早过了，谭晓清才不得不赶紧说：“阿姨，我以后想办一家舞蹈学校。”

 

这个回答显然跑题了，许母的脸上没露出满意的神色。其实，这也正是许母担心的事。这个女孩，论颜值和气质都无可挑剔，人也很灵气，可将来她能做点什么呢？如果是来嘉华，一个学舞蹈的能帮上忙么？总不能让她去公关部吧？

 

许母并不要求门当户对，也不是个霸道的妈。儿子喜欢的人，只要不太离谱，她都愿意接受。可她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应该是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这上得厅堂的要求，自然包含着将来同儿子一道打理家族的事业。凭许新自身的条件，要找到符合这种要求的女孩，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

 

谭晓清见冷了场，知道那艘刚才还乘风破浪的小帆船，正被突如其来的风浪打得歪歪斜斜。如果风浪再不止住，就可能有翻船的危险。她连忙朝许新投去了求救的目光。许新见了立刻明白了。他赶紧搅和进来，和母亲乱说了一通自己毕业论文的事，算是岔开了话题，平息了风浪。

 

午饭过后，三人说好到屋外的私家花园里喝茶聊天。许新和谭晓清先出了屋子来到了花园。花园里长有一棵银杏树，满树的绿叶显得生机蓬勃。正中的花坛前摆着一张桌子，花坛一边的木架上安装有一个户外吊椅。

 

此时，佣人正忙着往桌子上摆放茶具。谭晓清一眼瞧见了那个户外吊椅，觉得很好玩。她招呼许新一起坐上去，两人美滋滋地摇晃着吊椅。正当他俩还想做出更亲昵的举动时，许母走出了屋子。两人一见，只好赶紧老实地坐到桌前。

 

三人拣着轻松的话题先聊了一阵。谭晓清抓住时机，乖巧地向许母询问她年轻时创业的经历，并打听起了许新小时候的趣事。

 

谭晓清事先了解过，只有想法子让准婆婆开心了，通过面试的机会才大。准婆婆年青时候的事、男朋友小时候的事，通常是准婆婆喜欢夸耀的话题。适当地问一点，不仅能增加对婆家的了解，而且是在给自己加分。果不其然，经谭晓清一问两问，许母很快打开了话匣子。

 

许母首先回忆了当年创业的艰辛。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她和丈夫从各自所在的国营企业双双辞职下海，开始了个体经营的历程。

 

对当今的人来说，辞职就像吃饭一样简单。可在那时，能拥有国营企业的铁饭碗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而创业则需要极大的勇气。刚开始，他们走东闯西，试过不少路，吃过不少苦。直到九十年代初，两人共同创立了嘉华后，生意上才开始有了起色。后来，他们举家从那个二线城市搬到上海，从首饰品的进出口做起，逐步走上了时尚产品设计的这条路。

 

回忆嘉华的发展过程，许母感慨地说：“我们这代人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靠机遇。当年国家百废待兴，开始允许了个体经营。那时候谁顿悟得早，敢于下海创业，就能得到先机。只要拥有足够的勇气，就会离成功很近，这是我们那代人的运气。”

 

谭晓清认真地聆听着，不时点着头。许母刚讲完，她又问道：“阿姨，您当年的创业经验，我们这代人应当好好学习。当代的年轻人要想在商业上取得象您那样的成功，都要具备哪些素质呢？”

 

许母正说在兴头上，谭晓清的真心求教更让她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她侃侃而谈地讲解说：“以我看来，当代的年轻人要取得商业上的成功，需要具备三个关键的素质：第一，必须要拥有对成功的渴望。一个人只有渴望成功，才能够勇于创新、开拓进取，为实现理想而刻苦努力。”

 

许母呷了一口茶，接着说：“第二，必须要保持执著和专注。年轻人在事业刚起步时，内心往往很脆弱，遇到了困难就会怀疑自己而不能坚持到底。执著和专注能让人对认准的事儿决不放弃，百折不挠。这其实是一种高度的敬业精神。”

 

谭晓清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许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第三，必须时刻把握住市场的走向。市场是千变万化的，企业稍不留神，就可能因偏离市场的走向而出现经营上的问题。对于市场，我们一定要有足够的敬畏，要根据市场的变化及时调整企业经营的策略。对年轻人来说，想要时刻把握好市场的走向非常难，需要很长时间的经验积累，力争在实践中不断提高。”

 

许母精彩的讲解，让谭晓清得益匪浅。她见许母讲完了这段，又把话题转向了许新。只听她斟酌着词句问道：“阿姨，说说许新吧。他是否从小时候就有一个金色的童年呢？”

 

许母疼爱地看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说：“其实，他小时候总跟着我东奔西跑，可没少受罪。”

 

许母沉思了片刻，又动情地讲起了一个故事。

 

那是当年嘉华刚起步时，有次许母要从上海去浙江，同当地的一家企业洽谈一批首饰的加工合同。许新那时虽然只有二、三岁，可因家中没人照看他，只好跟着许母一起去。

 

在开会洽谈合同前，许母把许新留在那家企业所在的楼里等她。由于双方在合同的条款上有分歧，那次洽谈进行得很艰难，会议一直开到黄昏时才结束。

 

开完会后，许母满脑子都是合同的事。她懵懵懂懂地一个人到了长途汽车站，准备乘坐当晚的车返回上海。当她买票时，才猛然想起把许新给拉下了。在那个年代，人们还没有手机，连计程车都没有普及。当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许母说，她觉得天都要塌了，一个人发疯般得往回跑。

 

“一路上，我一边跑，一边骂自己。要是真的把儿子丢了，我也不想活了。”许母说到动情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平复了一阵，才接着说：“等到我失魂落魄地跑回去，楼门已经锁了。当时我的心都凉了！我在楼前楼后拼命大声地呼喊着许新。”许母边说边抹去泪水，又用一种爱恨交加地眼神看了许新一眼，才说：“你猜怎着？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从旁边的草丛里爬出来了一个孩子。我一看，可不就是许新么？原来，他一个人躲在那里玩蟋蟀呢。”

 

谭晓清听罢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我的男朋友还在！

 

许母感叹地说：“这件事的发生，让我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体验。它使我明白了世上没有比亲情更重要的东西。生意上如果失败还能重来，可亲情的割舍却会给人带来无法承受的恐惧和痛苦。”

 

当天下午，三个人开心地聊到了很晚。

 

谭晓清觉得，许母并不象原先想的那么严厉。相反，她反倒觉得准婆婆是个蛮好相处的长辈。

 

当谭晓清临走时，许母塞给了她一个红包。谭晓清稍稍推辞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在她看来，这不仅是许母的心意，也是对自己的认可。

 

最后，谭晓清想给许母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为告别礼，但许母却只是拉起了她的手，告诉她今后常来家里玩儿。谭晓清只好淑女般甜甜一笑，在许新的陪伴下出了门。

 

许新帮她叫了一辆计程车，同她拥抱道别。两人深深地吻了对方，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谭晓清坐在驶离的计程车上，才忽然感到累坏了。今天她太紧张了，比在台上跳一天的舞还累。她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回想着同许母见面中的细节。她觉得虽然表现得不是十全十美，可已经是尽了全力。

 

谭晓清的手在无意中碰到了挎包。她把包悄悄拉开，迅速地扫了一眼许母塞给她的红包中的内容，里面包着的厚厚一打银子，比她半年的生活费还要多。

 

当两人又见面时，谭晓清问起了许母对自己的评价。许新明白无误地告诉她，母亲很喜欢她，专门嘱咐让她今后常来家里玩儿。谭晓清听了，明白这场人生中重要的考试被自己拿下了，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有了许母的首肯，许新和谭晓清爱情的小帆船，从此就搭上了顺风。两人不仅更亲密了，还开始筹划起未来的安排。

 

许新对谭晓清全盘托出了自己毕业后的打算。他会先找一家公司练手，然后再入主嘉华，开拓基于大数据与物联网的新型商业模式。谭晓清在得知了许新的打算后非常高兴。她劝许新今后在游戏上金盆洗手，集中精力做好毕业论文，同时认真地找工作。毕竟在上海，专注于大数据与物联网应用的科技公司并不多。

 

谭晓清则计划带许新去重庆，同自己的父母见面。虽说两人离谈婚论嫁还早，想结婚起码得等到谭晓清也毕业之后。可谭晓清想，让爸妈先见见帅气又有银子的男朋友，那该是件多美的事呀。

 

两人很快就商定了一个暑期旅游计划。他们打算先一起坐飞机去重庆，在谭晓清的家里住上几天，顺便去峨眉山和九寨沟玩玩儿，然后再从重庆乘坐豪华游轮，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到宜昌，最后从那里乘坐高铁回上海。商定完这个宏大的暑期旅游计划后，两人都恨不得这个学期能早点结束。

 

没过几天，两人在一起做功课时，谭晓清发现许新在翻弄着两本书。她抢过来一看，居然一本是霍金的《时间简史》，另一本是《量子力学》。

 

谭晓清搞不明白，正为毕业设计忙得不可开交的许新，怎么有闲心去读跟自己的专业完全不搭界的书。

 

“你怎么看起这些书了？”谭晓清十分不解地问。

 

“这……是我放松的时候才看的。”许新犹豫着说。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又装作没事似的解释说：“我有对你讲过么？《时空穿越》的第十二级，是以穿越时空为主题的。要想破解它，就得懂得多维时空的知识。所以我才想补一补。”

 

又是玩游戏！谭晓清不高兴了。她再一看：天呀，许新居然还记有笔记！

 

谭晓清皱着眉头问：“玩游戏犯得着这么认真吗？还要补习理论课？这可得浪费多少时间呀！再说了，这些书你读着不觉得枯燥吗？”

 

“枯燥？”许新瞪大了眼睛。“这两本书或许刚读的时候会觉得枯燥，但越读越有味儿。”许新毫不遮掩对这两本书的喜爱。

 

“有味儿？苹果还是桔子味儿的？”谭晓清不屑地说。

 

“是……苹果和桔子混在一起的柠檬味儿。”唉！该怎么向谭晓清解释呢？许新在脑海里搜索着能让她容易理解的词汇。他的眼前一亮，脱口说：“噢，我知道了：读这些书就像是在观看芭蕾舞！一场绚丽优美的芭蕾舞。”

 

芭蕾舞？谭晓清迷惘地望着许新，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许新只好仔细地给谭晓清讲解这两本书的内容。书中所描述的宏观与微观世界，在尺度上同人们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相差甚远。因此它们所遵从的规律，也同人们在生活里感知到的完全不同。比如“波粒二象性”、“测不准原理”、“黑洞”、“多维时空”等等，都是人们在生活里所无法体验到的。然而这些近乎天方夜谈似的理论，就如同是绚丽优美的芭蕾舞一样，能给读者带来强烈的震撼与美感。

 

许新说，他很后悔在大学里没有选修《量子力学》这门课。他觉得《量子力学》所讲述的理论是如此深奥与美妙，每个地球人都应该去学习。许新还告诉谭晓清，除这两本书外，他还阅读了许多相关的书籍和资料。通过阅读，他对宇宙的时空概念有了全新的认识。他痛切地感到之前自己的宇宙观是何等欠缺。

 

说到兴头上，许新拿起笔记本，向谭晓清炫耀着刚学到的一个物理概念：反物质。

 

许新眉飞色舞地讲解说：“你知道么？宇宙中存在一种叫反物质的东西。”他望着谭晓清迷惑不解的眼睛，接着说：“反物质是正常物质的反状态。我们在生活中接触到的物质都是正物质。它们都由原子构成。原子是由带正电的质子、带负电的电子和中性的中子组成的。与此相对应，由带负电的质子、带正电的电子和中性的中子组成的物质，就是反物质。”

 

许新继续说：“迄今，反物质是物理学中的一大谜团。有些物理学家们认为，在宇宙诞生时的大爆炸中，产生了数量相等的正物质和反物质。最新的研究成果证实了反物质在宇宙中的存在。当反物质同正物质相遇时，双方会相互抵消而发生湮灭，并爆炸产生巨大的能量。因此，反物质可以被用来制成核子武器。由同等质量的正、反物质所引发的热核爆炸，要比氢弹爆炸产生的能量大得多。仅一克反物质，就能产生二十万吨当量的核能量。”

 

许新见谭晓清的脸上露出惊恐不安的神色，于是赶紧安慰她说：“不过，人类可以对反物质加以有益的利用。比如说，用反物质作为星际旅行的飞船燃料，能使人类星际旅行的梦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得到实现。”

 

许新的解释让谭晓清越听越迷惘。她隐约地感到，许新在《时空穿越》游戏上玩过了头。

 

什么反物质？听起来这么负面。还有什么穿越、湮灭……这些词让谭晓清头晕。她开始担心，反物质会穿越到自己和许新的爱情里，湮灭两人拥有的幸福生活。

 

谭晓清的心头产生了一丝不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