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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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四季:小雪(4)

(2011-04-09 12:19:52) 下一个

那年夏末,邹宇的一个在建筑系的铁哥们儿张劲峰找到他,请他帮自己一个忙。这位老兄正在苦追他们系的一位系花,对方对他有点若即若离,弄的他神不守舍。偏偏几天前他说错了话,系花一气之下不理他了。一番苦思冥想之后,张劲峰想出了个浪漫的主意给对方道歉:在系花宿舍楼下唱歌。张劲峰自己不怎么会唱,于是想到了邹宇和我们。邹宇和我们商量,我们当然是全力支持。于是在那个周末傍晚,我们几个在女生宿舍楼下支起了“摊位”。张劲峰事先准备好了一个横幅,上书“真诚道歉”四个大字,找了两棵正对宿舍楼的树挂了起来,我们三个则在树荫下开始给那位系花唱堂会。

 

我们演唱的曲目经过精心挑选,事先和张劲峰商量过,不仅内容符合他想表达的心意,而且我们特意改动了几处歌词,算是为他度身定造。比如齐秦的《花祭》被我们改成了这样:

 

“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说 原谅我

你能不能不这样 轻易走开

真心的花才开你却要随误会远走

留下来 留下来

 

太多太多的话我还没有说

太多太多理由值得你留下

在这真情的时候 请你原谅我

原谅我 原谅我”

 

那次演出效果极佳。我们第一首歌唱到中间的时候,宿舍楼面对我们的这一侧几乎所有的窗户都开了,窗户里探出了一个个女孩子们的脑袋,每唱完一首,她们少部分人鼓掌,大部分则敲打任何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其中大部分是饭盒。我们刚唱到第三首,张劲峰苦追的那位系花就出来了,红着脸和张劲峰见了面,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准备一起离开,我们一看也准备收摊。没想到众女生见状纷纷大喊:“先回来!让他们继续唱!”更有女生拿出来水和饮料请我们喝。各位堂主既然如此赏识,我们怎舍得一走了之。就这样,我们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终于收兵。

 

邹宇和杜鹏都比我年长,邹宇比我高两级,杜鹏比我高一级,因此我们的乐队在一年以后就不得不失去一位成员。邹宇毕业后,杜鹏不久也开始为毕业设计和考托福而整日出没于图书馆,我们的乐队一下子冷清下来,排练和演出的次数都明显减少。Atmos的最后一次公开演出,是在杜鹏他们那一级的毕业晚会上。我们演唱了《毕业生》里的那首Scarborough Fair, 反应出奇的好,于是加唱了Sound of  Silence,反应比前一首更加热烈。主持人再次请我们返场,我们有点懵,因为事先只准备了这两首歌。杜鹏悄声提议唱齐秦的《回家的路》,这首歌的旋律我很熟,但是之前从来没专门记过歌词,心里对自己能否完整地唱下来把握不大。但是当时没有其它选择,于是硬着头皮开唱。也奇怪,歌一唱起来,那些记忆不清的歌词变得顺畅无阻,就象它们早藏在了我大脑的某处,此时一经召唤,倾巢而出。我们唱完,不顾台下的热烈鼓掌和返场要求,快速返回了后台。

 

晚会结束,我和杜鹏在一家小餐厅里喝得酩酊大醉,说了许多话,流了不少泪。也许是上帝的安排,Atmos最后演唱的歌是《回家的路》,这首歌即是Atmos的归宿,也是我们那晚心境的写照。一切浮华和喧嚣都已经过去,是回家的时候了。

 

记不清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是在88年的下半年,电影的魔力在我眼里越来越无法抗拒,从此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爱好,直到今天仍然如此。如果此时有人问我妻子,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她会连头也不抬地回答:“拍一部电影。”

 

那个时候,我不放过任何能买到的研究电影艺术的书和杂志,从图书馆里先后借来了一堆我自己开列的必读书,其中包括巴赞的《电影评论文集》,塔尔科夫斯基的《论电影》,大卫.里恩和黑泽明的传记,等等,任何时候如果外语系电教室放映我感兴趣的外文电影,我绝不错过。那个时候的潇湘电影制片厂有一间录像放映室,并不对外公开,而是凭单位证件办理观摩证。凭观摩证每次只花一块钱,就可以进入放映室观看影片录像。这里放映的电影,几乎全部是艺术影片,不少当时在国内被禁的电影,那里都能看得到。后来在中国电影史上写了重重一笔的几部名作,比如《喋血黑谷》,《盗马贼》和《一个和八个》,我都是在那间放映室里看的。

 

89年的时候,学校组织影评比赛,我获得第三名。后来不久,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学校历史上第一个影评协会,我被大家选为第一任会长。学校的大礼堂每周六,日晚上放电影,但是我极少去看。那个时期,正是国产电影开始走商业化道路的初期,每年生产的影片数量虽多,但是大部分粗制滥造,而学校礼堂放映的影片,基本上都是这一类。想到潇湘厂的放映室,我有了个想法:既然是大学的礼堂,文化层次就应当高些。何不与潇湘厂联系,把他们的艺术电影弄些来放?跟大家一商量,获得一致同意,于是说干就干。我们去了趟潇湘厂,对方很支持,同意以很低的价格把拷贝租给我们。我们大致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个价格,我们把电影票定在四毛钱就基本上可以保住成本。

 

有了片源,我们趁势扩大范围,从师大艺术系请来一位老师办了个讲座,结合每次放映的艺术电影给大家讲解艺术电影的特色。这位老师的孩子当时在我们学校上大三,因此他分文不取,完全是友情奉献。琼瑶的《六个梦》剧组来学校拍外景,我们趁机举办了个“琼瑶与梦”的座谈,请她来主讲。琼瑶女士同意了,但是她要求不能请记者,范围不能太大,一百来人最好。她特别声明,如果人太多,她不方便参加。我们私下联系了中文系的一间大会议室,印了一百二十张入场卷,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有点象搞地下工作似的筹办了这次座谈。入场卷纷发给各系,而且只说是中文系的艺术讲座,丝毫没透露是谁来讲。整个筹备期间,知道主讲人身份的,只有我和另一位同学。座谈会当天,会议室里坐满了听众,但是并没有超过它应有的容量,因而丝毫不显得拥挤,这正是我们想达到的效果。当琼瑶女士出现在会场时,几乎没人知道她是谁,直到主持人介绍了琼瑶女士的身份,听众席上一片哗然,前排一位女生惊讶得将手里的文件夹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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