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ta Lucia (悼方励之)

本帖于 2012-04-08 19:16:29 时间, 由普通用户 声明 编辑

一晃快三十年了。从八三到八五年我在科大留校两年,在基础物理教学中心(简称“物教”)当了两年助教。当时方励之正好在“物教”教物理。

不记得是八四年还是八五年,也不记得是新年还是春节,在一次“物教”的聚会上,我有幸见识了方教授“活泼”的一面。

聚会的会场是一间很大的长方形教室,桌椅都沿墙摆放,员工们都坐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圈”,隔着桌子面对教室的中央。领导自然是坐在离黑板最近的那一边。因为方励之是领导,而且是不久就要成为副校长的领导,他自然也是坐在离黑板最近的那边,而且首先被邀请站出来讲话。

方励之一开口,第一件事就是批评会场的布局。他的许多原话我记不得了。他说的大意是国外大学里的聚会上,员工们都是三三两两地在一起交谈,包括领导,不象我们这样规规矩矩的按指定区域固定就座,而且领导还要讲话。最近网上传得很火的一张中外比较图里画的正是这种场面的反差,只是少了领导讲话的部分。大概领导讲话的部分比较难画吧。说起来该图的作者或许应该标明方励之的话为构思的出处之一呢!

接下来,方励之的话就更冲了:(领导在这种聚会上讲话)“是封建残余。我现在讲话就是封建残余!” 当时请他出来讲话的人想必颇为尴尬。

中国毕竟是中国,这时仍有人拍马屁(也许是打圆场吧),请他唱歌。他似乎对多年的右派待遇仍忿忿不平,说他要唱一首意大利民歌,叫做“桑塔露琪亚”:“这是当年列宁被流放期间唱过的歌,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方励之的演唱有一点“业余”,但他的声音,甚至体态,倒也有一些意大利歌唱家的风范。但当时恐怕没人会料到,他自己的半流放生涯也正在向他一步一步地走来。

接下来轮到另一位领导讲话时,那位领导忙摆着手说他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是我和他的接触中印象中最深的一次。平时他给学生上大课,记得他还是很能吸引学生注意力的。只是他经常要参加国际学术活动,所以有专门有一位代课老师常常给他代课。八四至八五年期间,我是他的助教之一。每次他上课,代课老师和包括我在内的两个助教就坐在阶梯教室的后面。

我就这样混过了在科大的最后一年。

我临出国前曾到他家去看过他,但说了些什么我已毫无印象。

其实,他的许多“激进言论”只是许多中国知识分子都会说的牢骚话。在留过洋的中国知识分子眼中,他的观点其实更是很平常。他只是比其他人早了一步,而且是在别人还不敢说的时候把这些观点大声地说了出来。

这就象哥伦布竖鸡蛋的故事一样:一个人的伟大之处,也许正是他比别人早一步的先见之明。

谨向伟大的先行者方励之致哀。

所有跟帖: 

悼方励之 -none- 给 none 发送悄悄话 none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7/2012 postreply 16:35:29

方校长青史留名, 一路走好! -a_reader- 给 a_reader 发送悄悄话 a_reader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7/2012 postreply 17:14:45

中国有良心的知识分子!愿方教授安息! -bu_zheteng- 给 bu_zheteng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07/2012 postreply 17:19:40

at peace -yy888- 给 yy888 发送悄悄话 yy888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7/2012 postreply 18:48:59

方老师安息!谢谢学长 -华山97- 给 华山97 发送悄悄话 华山97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01:15:13

谢谢.拜读了你的博文。方的确是少见的人才,诺大的中国却容不下 -声明- 给 声明 发送悄悄话 声明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09:04:39

你说的很有道理,方不是政治家,也不适于政治 -华山97- 给 华山97 发送悄悄话 华山97 的博客首页 (290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10:44:26

方先生一路走好! -1iron- 给 1iron 发送悄悄话 1iron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05:44:13

RIP ..... -吴越婉溪- 给 吴越婉溪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06:03:28

如此看来,象我们这种在国外呆了很长时间的人回去要不适应了。 -小谋- 给 小谋 发送悄悄话 小谋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08:21:04

不能上文学城这一点可能就不适应 -华山97- 给 华山97 发送悄悄话 华山97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10:45:49

才知道,他在去美国之前,在美驻中国大使馆避难了一年那。这种经历也是难以表述的。 -水波蓝影- 给 水波蓝影 发送悄悄话 水波蓝影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13:33:07

不得不说,于美使馆避难,方教授的形象损失不少 -myipode- 给 myipode 发送悄悄话 myipode 的博客首页 (24 bytes) () 04/09/2012 postreply 08:55:41

是,那个关键时刻,方教授躲起来了,很多人对这点很失望,没有和学生站在一起。 -grand^- 给 grand^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09/2012 postreply 10:35:01

really? -comeon2- 给 comeon2 发送悄悄话 (1116 bytes) () 04/08/2012 postreply 22:42:05

并不是方一生中的每件事都和政治有关 -声明- 给 声明 发送悄悄话 声明 的博客首页 (201 bytes) () 04/09/2012 postreply 09:09:49

一个正直有才华的科学家!原来桑塔露琪亚也是流放者喜欢的歌。 -梦一生- 给 梦一生 发送悄悄话 梦一生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9/2012 postreply 23:38:02

悼念方教授 -法国薰衣草- 给 法国薰衣草 发送悄悄话 法国薰衣草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0/2012 postreply 06:4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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