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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 大剧院零距离 <从金融才子到音乐家 李垂谊>
李垂谊(Trey Lee),也许你还不熟悉他的名字,但他是近年崛起的一位年轻的华人大提琴演奏家。
李垂谊的人生非常富有传奇色彩。从香港来到美国,进入茱莉亚音乐学院附小,附中。92年又进入哈佛大学学习经济学。更富有戏剧性的,他后来决定从金融界抽身而退,重新拿起大提琴。2000年以来,他已经赢得世界三大大提琴比赛的桂冠(2001年纽约南堡格、2002年赫尔辛基国际保尔路大提琴大赛以及2000年第55届日内瓦国际音乐大赛),是首位在这几项国际大赛中夺得殊荣的华人大提琴家。已和郎朗、李云迪、王羽佳共同被被意大利最具权威性的报章《Il Corriere della Sera》遴选为“中国古典乐界四位金童玉女”。
李垂谊的妈妈林东妮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主修钢琴。结婚后,她和先生来到了香港,先后有了三个孩子,取名垂音、垂丹、垂谊。像大多数华人家庭一样,林东妮期望两个女儿能做音乐家,儿子则最好成为医生、律师之类专业人才。在妈妈的指导下,他们分别学习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妈妈希望我们可以组成一个三重奏。”可这三重奏组合的弟弟常常演出前玩失踪,谢幕时扳着脸。李垂谊说:有几次他都想把大提琴从窗子里扔出去。
垂音和垂丹后来双双考进了茱莉亚音乐学院。一家人移居纽约。次年,李垂谊也进了茱莉亚,追随教授艾尔迪芙.艾尔顿(Ardyth Alton)学习大提琴。他每天练琴不超过一小时,成绩却是大提琴专业第一。
茱莉亚浸淫10年,从幼童班上到高中班,李垂谊居然觉得,茱莉亚没有给他真正好的音乐教育。在茱莉亚拉琴,也就是在要练一首新曲目的时候,会去听一下大师的范本。茱莉亚不乏名师指导你技法,但并没有人有义务引领你感受古典音乐真正的美。“至少我知道的,太多学生对他们拉的曲子都无爱。”茱莉亚的学生个个都杰出,茱莉亚的乐队却糟糕得离奇——“人人想当独奏家”。
在茱莉亚,李垂谊是周末上专业课,平时念普通高中。他喜欢纽约,走在街上,羡慕那些去华尔街上班的人——漂亮的阿玛尼西装,豪华的房子,时髦的高级汽车,脸上拥有神秘的自信。李垂谊觉得,这是他向往的生活。而大提琴对他而言仅仅是教育的一部分,就如同数学、历史一样,并没有很多乐趣。因此在18岁那年,处于青春逆反期的李垂谊迫不及待的考取了哈佛大学经济系,继而在毕业后从事了梦想中的金融业。
大四在华尔街实习,在日本第一大券商野村证券做经济分析师。毕业后到波士顿一家咨询公司做咨询管理顾问。对于毕业生来说,收入算是不菲。李垂谊一度以为,自己就会如此这般过下去,年轻时苦熬被榨干,工作第一年就开始“盼望35岁后退休的人生”。
波士顿的咨询公司位于12楼,23岁的李垂谊几乎每个周末都在这里加班,在凌晨一点时崩溃地敲着电脑,对着窗前高楼的阴影和快要吞没他的夜色。“我不自在。小时候自以为想要的东西原来根本不是你要的。西装,皮鞋,和客户打交道时说的话,一切都让我觉得浑身别扭。”用李垂谊的话说:好比看中一件衣服,试都没试便买了回来。于是开始怀念小时候练琴的时光。
“大四时,我无意听了一张勃拉姆斯第二钢琴协奏曲——忘记了是里赫特还是巴克豪斯的版本,只觉得非常、非常的动听。拉琴十多年,居然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第三乐章里的一段大提琴独奏让李垂谊尤为心悸,他想把这一段拉出来。为什么小时候对音乐没感觉,后来开始做生意了才顿悟出音乐的美?
他坦言:“再次拿起大提琴,我才觉得自己当董事长的天赋还是没有当大提琴家的天赋高。但是在哈佛和华尔街的那几年,我成熟了,也学会了对音乐更深入的欣赏和感受,真正体验到了音乐中的乐趣。”而他也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定要做音乐,不再改行了!他的这一决定,也让做父母的大吃一惊。象大多数的父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整整五年没练琴,李垂谊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已经落到哪一等级了。一度他几乎找不到老师,“我很尴尬,一个茱莉亚毕业生,拉出来的是这种曲子”。直到新英格兰音乐学院的劳伦斯·莱瑟(Laurence Lesser)收他为徒。“莱瑟很同情我。他自己在哈佛学过数学,后来还是拉回了大提琴,非常了解我的感受。我想他录取我时是把门槛降了一点。”妈妈林东妮曾撰文回忆,莱瑟的其他学生在门外听到李垂谊拉空弦时,还以为来了一位初学者。
李垂谊开始用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从未有过的耐力练琴。“一方面是扔下得太久了。有人说两个月不练琴都补不回来,我是五年。一方面,我发现自己不再具备小时候的天赋,这让我很害怕,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加倍练琴。”曾从未一日拉琴超过1小时的李垂谊如今以每日8小时的强度练琴,小时候信手拈来的技法如今也不再轻松。即便如此,莱瑟依然跟他说:“你得做好失败的准备。”
李垂谊知道大提琴不像做项目,不是一天多练数小时就能成。才华,苦练,运气,一个不能少。工作一年,积蓄有限,幸亏父母理解,此时经济上也鼎力相助支持他练琴。以前年少气盛,自认音乐在他生命里占不到10%。“从这时起就是100%。”对于大提琴,他浪子回头,一旦回头,别无选择。
两年时间,他成绩不赖地从莱瑟手上毕业,又来到德国科隆音乐学院拜弗朗兹·海尔梅森(Frans Helmerson)为师。海尔梅森是瑞典著名大提琴家,弓法一流,还曾给伯格曼的电影配乐。李垂谊自觉遇上了最好的老师——海尔梅森的教学方法像“针灸”,没有系统,但轻轻点一下,就让学生受益无穷。
李垂谊接着又来到法国南部的一间修道院,参加由英国大提琴家路易斯.克莱斯特,西班牙大提琴家伯纳德.格林豪斯(Bernard Greenhouse)主办的大师班。在这里,李垂谊学会了聆听别人。
李垂谊沉得住气。“我明白自己的水平。不到世界水准,我不出手。”潜心练琴五年后,他开始参加比赛,在欧洲和美国的国际大赛中均有斩获。连老师海尔梅森都说:我为你的演奏深深着迷。“音乐的能量如此特别,每次演出后,我都有feeling alive(充满活力)的感觉。这是以前做经济时绝对没有的”、“但做音乐就没有休假。没日没夜脑子里都是音乐,论轻松根本不比华尔街轻松。得把自己整个人搭进去。” 李垂谊乐意搭进去。在台上,他有时会流露稍稍的木讷——面对探索和发现的惊喜,更多的时候则神游在自己的方圆。他的方圆之内,尽是浪漫主义。“我爱听巴赫,但我不太会去演奏他。把握得最好的应当还是和自己气质最接近的音乐,我比较内向,因此19世纪的浪漫派最得我心。”比如舒曼、勃拉姆斯、肖邦。
2004年,在国际最高水准,每四年一届的杨尼格洛国际大提琴大赛中( Antonio Janigro Cello Competition),30岁的李垂谊获得该项赛事的冠军,这是中国大提琴家在国际音乐赛事上所取得的最高荣誉。
EMI公司在他荣获国际扬尼格洛大提琴比赛金奖后,和李垂谊签约,李垂谊成为国际大提琴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在EMI推出的首张个人专辑录音收录了勃拉姆斯的D大调奏鸣曲以及帕格尼尼、门德尔松等人的作品,专辑迅速成功地登上了古典音乐榜,国际权威杂志《斯特拉底》(The STRAD)对这张专辑给予了至高的评价,认为李垂谊的演奏“表现出一位全面的大提琴家,演绎高难度作品亦游刃有余。在演绎《勃拉姆斯奏鸣曲》时他演奏出的深厚情感及抒情音调又能完美无缺地与素材相配合”。
“音乐家与数学家的不同在于,音乐家会每时每刻想着不同的的答案而只为了一个问题,而数学家永远都只有一个答案。”从小接受音乐启迪,再到哈佛的洗礼,熏陶,却最终回归钟爱的大提琴的他,尽情演绎了理想和现实间的完美平衡。李垂谊故事或许对广大正在学习音乐的华裔孩子有所启迪。
当被问到:“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他想了想说:“一把好琴。”
目前他所使用的大提琴是由台湾奇美基金会借出,意大利制琴师焦万尼.弗兰切斯科.普雷森达(Giovanni Francesco Pressenda)於1828年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