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占有都是有限的
想象是审美
人的悲剧与审美超越理性哲学之集大成者黑格尔同样认为,“人从各方面遭到有限事物的纠缠”,而只有“审美带有令人解放的性质,它让对象保持它的自由和无限”,同时使人超越有限的存在而达至 ...
人的悲剧与审美超越
赵建功
从古希腊德尔斐神庙门前的那句著名箴言“认识你自己”,到中国远古先圣的深刻古训“知人则哲”(《尚书·皋陶谟》);从山顶洞人身旁的红粉和用蚌壳摆成的虎、鹿、龙,到古埃及人建造的高耸入云的金字塔;从普罗米修斯那不断被啄食的肝脏,到西西弗斯需要不断推动的那块巨石;从古希腊神话中那个狮身人面女妖斯芬克司的神秘谜语,到中国创世女神女娲照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抟土造人的美丽神话(《圣经》也说,上帝在星期六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所有这些都在昭示着同样一个主题——人。这是人类最为关注的永恒主题,是人类永远困惑不解的生命之谜。
人是什么?人生的目的和意义何在?人的本质欲望究竟是什么?自从人的自我意识觉醒以来,人这座神秘莫测的斯芬克司迷宫就展示出了“她”那不可抵挡且日益剧增的强大魅力,因而吸引了古今中外无数先知大哲去前赴后继、坚持不懈地探寻“她”的“芳踪”,可是“她”却又十分狡黠自得地隐身于每个人自己的所有言行以及人类文化的每一个闪光处。
让我们漫步于这座灵光四射的斯芬克司迷宫,去亲身领略“她”那动人心魄的风采吧!
一.人的本质欲望是超越有限以达至无限
自从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违反上帝的禁令而偷食了那颗无比诱人的智慧果以后,人便被上帝逐出幽雅静谧的伊甸园,并被抛入了一个无边无际、苍茫浩渺的人生苦海中去受折磨、历苦难,以赎其“原罪”。在这受煎熬的漫长岁月中,人是孤立无援、一无所有的,不,他有且仅有一样东西,这便是那颗智慧果赋予他而且只有他才拥有的卓越智慧。
从此,人逐渐意识到了自身微乎其微的有限存在:每个人在茫茫人海中都是“微不足道”的,人的寿命相对于地球的四十六亿岁和人类的二、三百万岁也是极其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而即使对于全人类来说,他在地球上比起浩瀚的海洋、巍峨的群峰、无边的荒漠和咆哮的暴风骤雨来也要渺小得多,而地球在太阳系、银河系以至整个宇宙中也是一颗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微粒,它在无限广袤的时空中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匆匆过客而已;人也是极其柔弱的,火山、地震、台风、洪水、瘟疫、战争等形形色色的天灾人祸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他那弱不禁风的有限存在——短暂而又脆弱的生命。
人认识到了自身存在的渺小、短暂、脆弱、有限,并曾一度因此而自卑过、恐惧过、焦虑过、绝望过。《墨子》、《庄子》等就曾多次不无悲哀地把人生比作白驹之过隙,诗文中也常见“人生如梦”、“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凄凉”、“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所有这些,都在叹息人生瞬息而又无常,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绝望。
但是,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他不会甘于其渺小、脆弱、有限、短暂的存在,他要竭尽全力使之跃迁为伟大,坚强,无限,永恒,以实现他最本质的需要——超越有限的存在以达至无限的胜境,从而真正实现自我,超越自我,最大限度地达到永恒与不朽,而不枉过此生!
人一辈子不畏千辛万苦,克服重重艰险,碌碌奔波,苦苦追求,弄得凄凄惨惨,栖栖惶惶,疲惫不堪,痛苦绝望,他究竟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生命的重复,一时的名利,无聊的虚荣,抑或片刻的欢娱?还是为了让无常的命运之神炫耀自己的淫威?……显然都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们思考,我们彷徨,我们焦虑,我们盼望,盼望能揭开这令人困惑的千古谜团,盼望那云开电射的天启灵光。
其实,我们的一切行为,不就是为了超越有限、可朽、短暂的存在以获得无限、不朽和永恒吗?可以说,人的这种超越欲是其一切活动的真正动力,是人类文明的唯一源泉。人的这种能动的超越性是其自身的本质属性。人的一生就是超越有限以达至无限的辉煌历程,人类的历史就是每个人超越有限的生命之河汇成的滚滚洪流。
人作为极其有限的存在,其超越有限永远只能是有限的超越,其达至的无限也必然只能是有限的无限。因此,人超越有限的本质欲望只能得到短时的满足,然后马上又会变得不满足,又得继续追求那稍纵即逝、美丽动人的无限。但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并不会因为超越有限永远只能是有限的超越而放弃超越,而要在这有限超越的基础上继续其超越有限的伟大壮举,因而超越有限便成为一个与人俱在、无限延伸的悲壮征程。这实际上是由于“人就是能无限制‘向世界开放’的X”(M·舍勒语),其超越有限的潜能和可能性是无限的。因此,我们可以称之为“无限超越论”。这就比较准确地反映了客观事实,也使得人永远有活下去的信心,人类文明也就有了不断进步的可能性和无限光明的发展前景。
前人超越有限的精神性成就一方面作为显态文化载体(如书、艺术品)流传下来,另一方面作为个人、集体、社会的无意识积淀在每个人、每个集体、每个社会及全人类社会中,而其物质性成就则成为后人超越有限的物质基础。因此,后人并不需要全部重复前人超越有限的一切活动,否则人类文明便只能在原地踏步。人类文明之所以不断进步,就是因为后人是以全息的方式(即简略而迅速的方式)继承了前人超越有限的成就,然后又在此基础上继续其超越有限的非凡历程,从而越来越接近那位“可望而不可即”的无限女神。这便是牛顿所说“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真意。
二.超越有限须以有限的存在为前提
超越有限须以有限的存在为必要条件和基本前提。这是很显然的,因为如果有限都不存在,那么超越有限又从何谈起?德国伟大诗哲席勒认为,人有一种“自我保存本能”,它以一种“响亮得多的声音”对人发号施令。事实也说明,人用很大一部分时间和精力来竭力保护其脆弱不堪的有限存在——他的身体,人的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友情需要、尊敬需要等都主要是为了维护其有限的存在。人作为个体是极其脆弱的,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随时都可能悄无声息地消灭他那弱不禁风的有限存在,就象他从未存在过一样,当然更谈不上超越有限的光明前途了。而这是人最不愿看到的,也是最令人恐惧不安的。因此,荀子说,“人之生,不能无群”,人就需要团结起来,作为集体去进行实践活动(这便是人的社会性的由来),从而有利于保护其有限的存在。而在这保护的同时,人也就踏上了超越有限的无限征程。
三.超越有限的不同方式
由于不同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对人有着不同的作用,因此超越有限的本质欲望也就因人的不同而有强弱隐显的差别和表现形式的不同,超越有限的方式自然也就因人而异了。有的人以其惊人卓绝的文化成就流芳后世,如孔子、贝多芬、爱因斯坦;有的人以其无与伦比的政治影响名垂千古,如拿破仑、毛泽东;有的人以其令人敬仰的崇高人格而与天地同在,如布鲁诺、江姐;有的人以其平凡处见伟大的光辉事迹而与日月齐光,如雷锋;当然,也有人以其卑劣无耻的丑行恶迹遗臭万年,如秦桧、希特勒;更多的人则以其平凡踏实的步伐在漫长的历史征途上留下了自己不可磨灭的脚印……可以说,每个人都以他自己的方式超越了有限而实现了不朽。不过,有的人主要以高尚的、伟大的、内在的、精神性的、积极的、有意义的……审美的方式超越了有限,而有的人则主要以卑鄙的、渺小的、外在的、物质性的、消极的、无意义的……非审美的方式实现了不朽,其中区别是很明显的,而且是不容忽视的。
一个人的生命力(不妨称作超越能)是有限的,而不同的人又有着不同量的超越能。每个人都有适合于他自己的有意义的超越方式,只有以这种方式,他才能赋予其短暂的生命以永恒的意义,使其有限的存在无限化,从而达到其可能达到的最大程度的不朽。如何找到这个合适的“对象”,是每个人一生中最大的主题。人贵有自知之明,只有准确把握自我和社会及历史,才能做出恰当的选择。释迦牟尼不当王子四处流浪,老子淡泊名利弃官隐居,孔子周游列国席不暇暖,刘胡兰面对强敌视死如归,爱因斯坦不当总统,柴可夫斯基结婚又马上离婚,萨特拒领诺贝尔奖,……所有这些都是值得认真思考的事实。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只有选中合适的“对象”,“咬定青山不放松”,他才能充分达到自己能达到的有意义的不朽,而这无疑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理想目标和生命唯一真正的家园。
四.人的悲剧与审美超越
人,作为极其有限、短暂的生命存在,却不得不向往并不断追求那“不可企及”的无限、永恒,因而被迫踏上了超越有限的悲壮征程。但其超越有限永远只能是有限的超越,其达到的不朽与永恒也永远只能是可朽的不朽和瞬间的永恒。人始终在可朽与不朽、有限与无限、瞬间与永恒设置的巨大钳子中可怜地挣扎,欲求不得,欲罢不能,他怎么才能摆脱这悲剧性的两难困境呢?
人类曾经幻想仅仅通过认识和征服自然这种外在的、物质性的、客观性的、非审美性的方式去实现超越。他曾幼稚可笑地自诩自己乃宇宙的至尊、万物的灵长、众生的统帅、大自然的造化,以为就凭他那可怜的一点点智慧便可以对自然颐指气使、为所欲为、肆意掠夺、专横跋扈。大自然一直在作出让步,一直在原谅人这个无知的“上帝”所做的种种无礼的错误行为,但“她”的承受和忍耐是有限度的。在人得寸进尺、日益狂妄地征服“她”的挑战下,“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她”象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咆哮着,怒吼着,疯狂地向人类猛扑过来:日益严重的环境污染和生态失衡,不断增强的都市喧嚣和人性扭曲,响彻云霄的人口、信息大爆炸,硝烟弥漫、自相残杀的“壮观景象”……工业化的震耳欲聋声与人自身的寂寞空虚相伴;现代化的物质享受与人自身无聊惊悸相随;人在向外掠夺的同时却失落了自我,戕害了自我,人不再是人,而成了一种无生命活力的工具,一种死的机器,一种荒谬的存在,他象罗丹的那个《行走的人》一样,没有了智慧的头颅,没有了灵巧的双手,却仍在茫无目的地走着,一步步地走近那吞没一切的深渊……
于是,诗意失落了,人生的情趣没有了,而“这丰富华丽的世界便成为一个了无生趣的囚牢”(朱光潜语),人在其中戴着自制的枷锁和镣铐痛苦地呻吟着,绝望地呼救着,他在悲剧的深渊中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德国哲学大师雅斯贝尔斯指出:“生命象在非常严肃的场合的一场游戏,在所有生命都必将终结的阴影下,它顽强地生长,渴望着超越”,人的悲剧就在于其无尽的超越,“没有超越就没有悲剧”。关键问题在于以什么方式实现超越。血的沉痛教训告诉我们,那种单纯的外在超越并不能使人真正超越有限,而只能让人上演一场不具悲剧性的悲剧,同时连人的有限存在也残忍地扼杀掉,使人类壮丽的超越事业毁于一旦。人类目前所面临的生存困境,实际上完全是人类很久以来“太驰鹜于外界,而不遑回到内心”(黑格尔语)的必然后果,是人的无知加狂妄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是人在作茧自缚、自作自受。现代艺术早已开始以其怪劣浮躁性、荒诞乖谬性、无生命性以至反生命性“恶心”地控诉着工业文明对人的残酷压榨和无情摧残。这是最后的警钟!这是“此路不通”的路标!人啊,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此其时也!
中国先知老子早就谆谆告诫我们,“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罪莫厚乎贪欲,咎莫险乎欲得,祸莫大乎不知足”,“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绝智弃辩,民利百倍。绝巧弃利,盗贼无有。绝伪弃诈(或释为绝为弃作和绝伪弃虑),民复孝慈。”
庄子也不无忧虑地警告我们,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以有涯随无涯”是极其危险的,何不“逍遥游”于“无何有之乡”以慰此生呢?!
理性哲学之集大成者黑格尔同样认为,“人从各方面遭到有限事物的纠缠”,而只有“审美带有令人解放的性质,它让对象保持它的自由和无限”,同时使人超越有限的存在而达至无限的胜景。
尼采这位自称是“第一个悲剧哲学家”的悲剧性人物也敏感地指出:“人是要被超越的一种东西”,“只有作为审美现象,生存和世界才是有充分理由的”,因此唯有“艺术,除了艺术别无他物!它是使生命成为可能的伟大手段,是求生的伟大诱因,是生命的伟大兴奋剂。”
通过历史的审慎考察和现实的认真反思,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审美是超越有限的最佳方式和摆脱悲剧性困境的唯一出路。
这儿的“审美”包含艺术审美,但它不仅仅指艺术审美,而主要指一种由艺术审美熏陶出来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方式。它要求“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从而随时使自己处于一种超然物外的“无我之境”(王国维语),这样才能真正做到“物物而不物于物”(《庄子·山木》),“应物而无累于物”(王弼语),而不致于累累若丧家之犬,成为“丧己于物,失性于俗”的“倒置之民”(《庄子·缮性》)。
“任存在存在”的“泰然任之”(海德格尔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怡然自得,“闲看庭前花开落,漫随天外云卷舒”的超然尘外,“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雍容气度,都是审美超越的不同形式;对大自然瑰丽美景的陶醉与感激,对宇宙严谨秩序的赞叹和敬畏,对亿万众生的挚友般的超功利性观照,对人类杰出成就的惊异与激动,也是审美超越的具体表现;了望丰收在望的庄稼的农民,凝视自己造出产品的工人,在研究中产生“一种无比壮丽的感觉”(爱因斯坦语)的学者,在激烈战争中指挥若定的将军,都同样处于审美超越的状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高尔基说:“照天性来说,人都是艺术家。他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希望把‘美’带到他的生活中去。”从审美发生学上看,审美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种“天性”,人一形成,审美即随之产生。王钟陵先生说:“审美能力从其萌芽来说,应在悠远的旧石器时代,它的起点是远远早于神话思维产生的上限的。”人类的先祖直立起来看到广阔世界的一刹那产生的震撼和战栗,当他们团结起来打死一只狼或老虎后分享美味时的那种由衷的愉悦和兴奋,他们向山谷呼喊听到回声时的那种莫名的激动和惊喜……所有这些都是最初而神圣的审美体验。这些宝贵的审美体验的不断积淀,使得人的审美水平日益提高,从而使人的生存时空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成为审美时空,使现实的人生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成为审美的人生。
从现实生活来看,每个人,即使生活有多么艰苦,也不会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单纯的温饱上。贫困交加、债务逼身的杨白劳在过年时还不忘给女儿买一根红头绳,再普通的人家也会有几盆花、几幅画或是几件其他装饰品,每个人都在可能的条件下尽量打扮自己,美化环境,并抓住一切机会随时浪漫一下,艺术化一下。可见审美超越的本能需要是多么顽强地想竭力表现自我!
那么审美为什么能使人超越有限呢?这是由于美乃是在有限中“终于被表现出来的无限事物”(谢林语),“是永恒事物的启现”,“是瞬间的持续(永存)”(乌纳穆诺语),加之人对无限、永恒有着极其强烈的本能渴望,因此人在审美时便很容易被美这位在有限中漫游的无限女神吸引到她的怀抱中去,从而臻于永恒圣洁的人间天堂,这便满足了人超越有限的本质欲望。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李泽厚先生说:“美的本质是人的本质最完满的展现,美的哲学是人的哲学的最高级的峰巅”。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从柏拉图、庄子到康德、席勒、谢林以及尼采、海德格尔、马尔库塞、宗白华等无数先哲都对审美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和殷切的期望,并赋予审美以解放全人类的伟大历史重任!
审美并不一定要有《兰亭序》、《米洛的维纳斯》、《蒙娜·丽莎》和《田园交响曲》,也不一定要有澄明的星空、绮丽的朝霞、奔腾的激流和莹洁的水仙,以及“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升”、“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的自然美景,和“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芳”、“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绝代佳人。其实,每个人自己的大脑在那颗智慧果的营养中已经获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创造力,它有足够的能力随时创造出比迄今为止所有的自然美景和艺术品更加扣人心弦的壮丽画卷(这并不为多数人所理解和接受,但它却是实实在在、千真万确的),从而随时使自己跨入无限辉煌的审美时空,随时使自己在瞬间获得永恒!
我们主张审美超越,主张人生的审美化,艺术化,诗化,浪漫化,并不是让人们去游戏人生,对人生采取一种亵渎性的不负责任的轻浮态度。恰恰相反,审美超越要求珍惜人生,要求严肃认真地对待人生,它只能导源于对生命的至高无上的爱和对神圣人生的深刻理解之上。高呼“艺术就是救星”的尼采同时指出:“我们归根结蒂是持重严肃的人,是比人更重的重量”。朱光潜先生也说:“我们主张人生的艺术化,就是主张对于人生的严肃主义。”
当然,审美超越也不是让人们耽于主观幻想,整天做美妙却是虚幻的白日梦,而与朝气蓬勃的现实生活相脱节。与此相反,真正的审美超越深深植根于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中,它只能是现实生活的审美化,只能建立在对现实人生的深邃洞察和热情参与的坚实基础上,只能建立在轰轰烈烈的社会实践的唯一基础上。康德指出:“美,若果要给它找得一个理想,就必须不是空洞的”。被海德格尔誉为“真资格意义上的诗人之诗人”的荷尔德林曾有诗云“人诗意地居住在此大地上。”海氏就以《……人诗意地居住……》为题写了一篇著名的论文,专门论述现实生活的诗意化(即审美化)。他认为:“诗意创造真正使我们居住……当诗意适宜地出现时,那么人将人性地居于此大地之上”。这正如马克思所说:“社会的进步就是人类对美的追求的结晶”,终将会有那么一天,人会在美神和艺术女神的引导下,“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
就是那颗神奇诱人的智慧果,当初人类的始祖由于偷食了它而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园,使他俩及其无数后代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但人毕竟是人,他最终又凭着它成功地重新返回了这幽雅恬静的伊甸园,而这一次,他是作为“上帝”(真正的上帝)在维纳斯和缪斯的陪同下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