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初长成

早上迷迷糊糊中，感觉鼻子痒。睁开半只眼睛，看见女儿的大眼睛在床边扑闪扑闪，她在用她的头发捅我的鼻孔。我故意大声地喷嚏，女儿高兴地笑了，跳上床，搂住我的脖子，没头没脸地亲我。看看时间，八点过了，我又睡懒觉了。

从床上站起来，抱着女儿到卫生间，把她放在台子上，她把牙刷挤上牙膏递给我。我洗脸的时候顺便把她的小脸蛋也洗了一遍。六岁的孩子洗脸还是只会洗脸蛋那一部分，镜子照不到的耳朵脖子下面总是忽略。她都六岁了，时间真快。哎呀，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当我抱着她往楼下去厨房的时候，感觉得到她的体重，不像她小的时候轻轻的，有的时候都虚妄地怀疑她会从我怀里飘走。现在她像一棵果树，实实在在地在开花，在成长，抑制不住地长大成人。她五岁的时候，已经轻松地学完了1000以内的算术，只是除法还不太熟练，有时候悄悄用计算器算结果。现在也不用我给她读故事，而是她要读故事给我听，如果不听，她还会赌气不吃饭，不睡觉。我真是喜欢听故事，不过一只Teddy Bear的故事每天听无数遍，对一个成年人是某种程度上的意志力的挑战，特别是你听的时候，眼睛还必须盯着讲故事的人。

我知道女儿的智力发育很快，所以决定提前送她上学，但是学校说太小不能收。去了好多次，最后总算说服校长，请校长出题考女儿，让女儿给他们背诗词，用图画画给他们看诗词的意思。最后终于说服校长接受女儿入学了，顺便我给学校捐献了一些设备，当然这些与女儿无关，校长这样说。当然，我说。

第一天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爬上黄色的校车的时候，车门突然把她和我隔离开，她在里面，我在外面。车窗太暗，我看不到里面的女儿，我的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滚了出来。

她上学以后，我听到的故事内容渐渐丰富起来，比如有的时候会听到有个贫穷的孩子叫林肯之类。还有布朗打了Jenny的鼻子,Brian把巧克力豆裹在面包里吃，fy喝了pep在课堂上打嗝，教室里发现了蚂蚁，一只红的一只黑的，黑的被fy踩死了......无穷无尽的故事，花样翻新，想象力最丰富的小说家也无法想象得出来。

昨天放学，远远看见她小小的身影从黄色校车里飞出来，穿着牛仔裤的小腿在草地上交错，伸开双手向我扑过来。在我怀里，她一边踹气，一边跟我让我看天上。我说有什么好看的，她说你看那片云，好像妈妈的样子。果然东边的天空有一片白云，如果仔细看，轮廓像一个人头，云中的阴影勾勒出的形象真的有点像她妈妈的样子。孩子的观察力大人远远不如。我们俩在那里看了好久，知道云慢慢飘走，变形，最后不见了，我拉着她的小手，慢慢回家。

我知道女儿在想念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妈妈，有的时候她会看着我们过去的相片，问她为什么没有在相片里？那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那我再哪里呢？她问。你还在天使那里。我知道她还相信天使，虽然渐渐地不太相信圣诞老人了。

有一次国内的一个访问学者来，因为天晚，临时在我们家住了了一夜。这位访问学者刚刚做了妈妈，对女儿关爱有加。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发现沙发边，洗手间里，还有电视机上突然摆满了她妈妈过去的相框相片，我知道这是女儿的杰作。我尴尬地对客人说，今天不能留你住这里，我送你去你学校附近找找公寓吧。

渐渐地，女儿再也不要我帮她洗澡了，每次自己洗澡，还要拉上浴帘，关上门，还从里面反锁。我很担心，万一洗澡的时候有什么意外，禁止她反锁门，她说是老师教的。我去学校跟老师沟通，请他们为了安全原因，不要这样教她，现在她不用锁门了。但我知道，我不能在像过去那样可以像照顾婴儿一样抚摸我的宝贝了。女儿长大了，会渐渐离我而去。

Daddy,我们走吧。女儿在叫我，她手里捧着花。走吧，我再一次抱起她，现在能多抱一次算一次，很快就会抱不动她了。我们今天去看她妈妈，今天是女儿的生日，也是她妈妈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