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何龙的婚事(二)

来源: 2010-09-13 16:47:10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明明在法拉盛罗斯福大道的七号车站口等何龙,心里耽心何龙会因为不适应纽约人上地铁的拼抢风格以及控制登陆点的技术而没上车。按理说他也该到了呀?那天是星期天,难道是地铁又换了跑道?又过了十来分钟,她看见何龙穿着白汗衫和白色短裤从地铁口出来。明明使劲地向她招手,一边向他迎了上去。当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把双手放到了他的肩上,把头轻轻倚在他的胸前。

何龙看着穿了一件无袖无领的白汗衫的她,拥吻了她一下,似乎不忍心让她的手从他的肩上滑落。在那条特别繁忙的街上,人人在奔忙,做些不同的但大凡和生计有关的事情,好像一分钟的差落会对他们此刻的生活产生莫大的影响。明明和何龙却在街旁伫立着,感觉着由彼此灵性的相触而产生的一种韧性。微风从他们的头发上拂过;不少双眼睛向他们投去诧异的一撇。地面上的几张广告纸在风中舞了几下,在他们的鞋边打了几个旋转,俏皮地远飘了。他们的耳边不时地传来由地铁的启动在路面引起的震动。而那份震动也没能让他们的那股韧性有丝毫的改变。

渐渐地,他们好像从人群中苏醒了,忽而意识到他们的肩头,除了对彼此的承诺,还必须抗起一份突如其来的责任。他们牵着手,向董超凤的公寓楼走去。一路上经过了很多的商店,杂货店,银行和餐厅,然后亲近了一排排安静的小树,最后看见了一条宁静的街。街上有几栋矮矮的公寓楼。公寓外层的红砖上蒙着点灰尘,显得半新不旧。他们开了门,那位中年护理还在,朝明明笑了笑,又好奇地对何龙看了一眼。明明对她说,何龙是她的男朋友,他们来看看董老伯。护理朝阳台上指了指,便进厨房沏茶去了。

明明朝屋里看了一眼,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地板和窗户都是极干净的,但原来的两盆兰花却不见了,估计是没人伺候的缘故死了,但她还能闻到玉兰花的一缕幽香。他们走到阳台上,看见董老伯坐在他的轮椅车里,背对着他们。午后的太阳晒在他的头顶上,他竟也没知觉。他那稀疏灰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更枯干脆弱。等明明和何龙绕到他身前,只见闭着眼睛的他有着一脸的慈祥。他没有感到他们的存在,好像是在静静地做着一个梦。明明端详着他,渴望能感受到他的梦境。但她懂得梦境只能是私有的。那个瞬间对明明来说若幻若真。眼前的董老伯沉浸在一个梦中。那梦中的实体,也许是他能感觉。因为梦境是私有的,明明和何龙都不忍心去打搅一个老人的恬静的梦境,他们又悄悄地退回客厅去了。护理给他们泡了香片茶,又问他们要不要吃饼干。两人都拒绝了。他们和护理聊了聊董超凤的健康情况。她说一切都还好。老人饭也吃得下,每天在阳台上透空气,有时她也用轮椅车推着他去街上走走。不过她也说他睡得太多,有时吃着饭也会打个小盹,但十分钟后又醒过来,没事似地接着吃饭。她也提到董超凤对粱老太的担心,说他这几天在看他给梁在植物园拍的照片。然后她又问了粱老太的情况。明明轻描淡写了一番,给何龙翻译了一下那护理说的话。护理是个热心人,尽管明明阻拦了她,可她还是去阳台把董超凤唤醒,并把他推进屋里。

明明和何龙赶忙从他们的座椅上站了起来。董超凤看见了明明,脸上露出了微笑,连说了几个"好"字。明明知道他能听,便清晰地告诉他自己和何龙已经订婚了。在说话的时候,她又特意地把何龙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董朝风笑出声来了,面呈欣慰之色。何龙上前去,握了一下他的右手,用英文自我介绍了一下。董老点了点头,又说了几个“好”,然后又试着说了几次“结婚”。明明猜到是问他们何时成婚。她看了看何龙,翻译了他的问话。

何龙用英文说了句:“越快越好,只要明明准备好了就可以举行婚礼!” 董老伯乐了,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朝护理招了招手,说了“西--瓜” 两个字。护理便进厨房切西瓜去了。何龙礼貌地问了他的身体恢复情况,他摆了摆手,表示不想谈这个问题,最后说了句:“年轻, 好!” 何龙和明明都万分感慨,但脸上却不露痕迹。明明见何龙和董超风颇为投缘,便起身去给妈妈找换洗的衣物了。那时,护理把一盘西瓜端了上来,把几枝牙签递给了何龙。何龙问老伯要不要,董摇摇头,指了指何龙要他先吃。何龙顺从地吃了几块。董老又让护理拿出一盒上海人爱吃的蝴蝶酥,给了何龙几块。何龙觉得老人的盛情难却,便一边喝茶,一边慢慢吃起点心,嘴巴关地很拢。

那时明明把衣服整理完了,又坐回何龙身边。董超凤这才问起粱老太的情况。明明提到了母亲拒绝手术,以及上厕所的困难,面呈难色。董超凤想了想说:“随她。” 然后又接连说了几个 “回来住”的字语,显得十分担忧。明明答应和医生沟通一下,看母亲能不能提前出院。傍晚时分, 他们离开了董家,在地铁站附近的一间台菜馆匆匆吃了个便饭。何龙又在一个小花店买了束鲜花,便和明明上了公车,直奔布朗士的医院去了。当他们到医院时,已是晚上九点了。粱老太处于一种半睡眠状态,明明只得把妈妈唤醒。梁老太一睁眼便看见了女儿和身边那位中等身材,皮肤呈棕色的年轻人。她以前见过何龙的照片,觉得还可以接受。如今但见了本人,对他黝黑的肤色有点不习惯,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何龙赶忙上前去和她打了声招呼,把鲜花放到她手里。梁老太接过花,看了一眼,对他点点头,示意让他坐下。明明又把花从妈妈手里接过来,顺手放在床头柜上了。明明问妈妈情况如何,妈妈说老姜今天没来,自己勉强地在床上用厕,十分地不方便,还把床单都搞脏了,而护工居然没换床单,只在她身下放了两个棉垫子。“实在腻腥(脏)煞啦!” 她皱着眉头说:“这个日脚(日子)哪过?我要出院!” 明明也料到母亲会这么说,便哄她明天一定和医生商量,但今天她会和何龙在这里陪她一夜。

梁老太听了有点过意不去。明明说她和何龙都已经商量好了。床边正好有两个椅子,她和何龙一人坐了一个。明明发现妈妈嘴唇很干,便喂她喝了口水。梁老太勉强喝了,说自己还在输液不能再喝,不然又要上厕所了。等妈妈睡着的时候,何龙陪着明明到护士长那儿了解了一下情况,问她能不能尽快出院。护士长说这由主治医生来定,她做不了主。如果病人坚持,一般是可以出院的。但梁老太这种骨折尚未愈合的病人,如果拒绝手术,一般会被送去康复中心治疗,而这个步骤有社工人员来操作。明明听后,心里拿不定注意,和何龙交换了一下眼神,何龙表示明天见了医生再说。他们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那护士长进来了,问他们是不是想在这里过夜?明明承认了。护士长病区里有个休息室,他们可以把椅子拼起来躺一下。他们一听,十分感激,决定先由明明看守,两小时候后由何龙来替换。她和何龙去了那个休息室,觉得十分满意。室内还有个悬着的电视机,可以解闷,尽管里面放的是些无聊的肥皂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