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戈壁滩上的巨幅标语地标
【“当时正是文革初期，我们出于对党和毛主席的热爱，还有‘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还因为戈壁滩条件非常荒凉、艰苦，我们不能束手无策，所以要‘向斗争中学习’，不能被困难所畏惧，要‘只争朝夕’地‘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于是最后选定‘毛主席万万岁！’、‘为人民服务’、‘向斗争中学习’、‘只争朝夕’、‘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作为标语内容。这些语句都是我们心里的话。”】
——1966年，为了航校导航，在哈密戈壁上军人们写下的五条巨幅标语，宋体字，每个字有50米见方。
——这些字已经有50年历史了。场所、年代，决定了这些标语应该是文物！
——可惜的是，这些标语正在受到破坏。
——哈密市，应该好好保护好那些标语。那是宝贵的历史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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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幅标语做飞行地标
2011年06月08日
很多人都知道新疆哈密盛产哈密瓜，但鲜有人知道哈密的戈壁滩上还有堪称世界奇迹的五组巨幅标语，每个字长宽各达50米，面积折合近4亩地，相当于6个篮球场的大小，各个笔画宽度在5到10米之间。五组标语共有30个汉字加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总面积达75000平方米。
40余年过去了，即使一幅标语距车来车往的312
国道仅360米，但生于斯长于斯的哈密人也几乎无人听说。日前记者实地探访，揭开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戈壁滩惊现5组巨幅标语
“这字也太整齐了吧？怎么看都不像真的！”、“太牛了,那字得有多大啊？是刻在石头上的吗？”、“当时做出来给谁看的呢？外星人？”
自2004年底开始，一些论坛上出现了这些巨幅标语。帖子称，在新疆境内的戈壁滩上有5组巨幅标语，在所配的图片中，五组工整的标语分别是“毛主席万万岁！”（42°39′18.85″N 94°10′00.80″E）、“只争朝夕”（42°39′33.30″N 94°16′00.59″E）、“为人民服务”（42°32′33.95″N 94°19′36.80″E）、“向斗争中学习”（42°27′40.95″N 94°14′36.80″）和“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42°27′12.08″N 94°08′49.36″E）。
记者按照帖子所标注的经纬度在“谷歌地球”软件中查找，在新疆哈密市东南方约40到60公里范围内，模拟高空10公里俯视，依稀可辨地面显示汉字字形，当模拟放大到5公里高空时，所有五组标语字迹清晰可见，软件显示这些卫星图片分别摄于2004年9月到2009年10月间。
帖子发出后，一时间猜测不断：“这字也太整齐了吧？怎么看都不像真的！”、“太牛了,那字得有多大啊？是刻在石头上的吗？”、“当时做出来给谁看的呢？外星人？”
也有跟帖称，那五组标语呈反C形分布，其中心位置是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机场，是当年空军第八航校的骆驼圈机场，这些标语则是当年飞行训练的地标。
这些巨幅标语在现实空间中是否真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戈壁滩上造就如此巨大的标语？
八航校老战友卢建华曾发网文称，对于八航校的官兵，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或新闻，但真正曾亲眼看到过、创建过、使用过这些地标的人却又少之又少了。主要因为要亲眼看到这些地标，必须要在一定的高度之上，因字太大，在地面上和低空你会像瞎子摸象一样看不全，在很高的高空你又模模糊糊看不清。看到过这些地标的人只局限于在骆驼圈机场和哈密、柳树泉机场飞行过的教、学员以及个别细心的飞乌鲁木齐航班的民航飞行员。参与创建和使用这些地标的人那就只能是当时在骆驼圈机场参加训练的飞行干部、教员和学员了。
每个字笔画宽度在5到10米
所有笔画都是将戈壁黑石挖去，露出底下的黄沙，虽然历经多年风雨，但黑石依旧高出黄沙约10厘米，每个笔画的边缘依旧清晰，所有笔画宽度都在5到10米之间。
5月27日，记者在哈密租乘越野车按照“谷歌地球”上所标注经纬度，在茫茫戈壁滩上寻找“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和“毛主席万万岁！”等巨幅标语。
驱车出哈密城，沿着兰（州）新（疆）公路（312国道）往兰州方向，行驶大约50公里便是骆驼圈子收费站，这是新疆和内地间的主要公路。继续前行大约15公里，即是“谷歌地球”所显示的标语“为人民服务”的大致位置。
放眼望去，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戈壁，根本无法找到一处制高点，越野车在无路的戈壁上以40公里的时速奔跑。尽管四处都是黑色的戈壁石，但因为空气折射的缘故，人的视觉上也会出现偏差，原本看似远处是河道，走近一看，却发现依旧是戈壁滩。
由于记者所携带的民用GPS无法设定经纬度，只能参照“谷歌地球”软件所标注的位置，由司机驾车在戈壁滩上距离312国道约400米的地方平行前行寻找，第一次向北一路开出大约10公里，没有发现目标，倒是中途发现一长串成堆的建筑垃圾，但无法确定下面是否就是标语遗迹。
司机虽然是当地人，但也对从未听说的“奇迹”充满好奇，坚持掉头向南呈S型路线继续寻找。当车子靠近驶过先前下国道的地方约500米时，司机兴奋地高喊：“看！快看！”
记者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去，似乎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但很快，随着车子的前行，戈壁滩黑色的石头表面上果然显现出一排排泛着黄色的“道路”，距离大约100米时，司机辨认出前方的字是“利”。随之确定旁边的字就是“胜”，而且从“立刀”旁收尾那一勾可以断定是宋体字，与“谷歌地球”上所显示的准确无二。
走近再看，发现所有笔画都是将戈壁黑石挖去，露出底下的黄沙，虽然历经多年风雨，但黑石依旧高出黄沙约10厘米，每个笔画的边缘依旧清晰，所有笔画宽度都在5到10米之间。
记者现场看到，距离公路最近的第一个字“排”的第一横的起点已被挖了个大坑，这个细节与“谷歌地球”2004年9月15日所拍摄的卫星图片相吻合。越野车在标语北侧约100米处缓缓向西平行移动，从车里向南依稀可辨，这是一组完整的“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标语，由东向西排列。
按照“谷歌地球”所标注位置，离开312国道继续沿着向沁城公路前行约8公里，在路东约2公里处戈壁滩上也找到了标语 “毛主席万万岁！”，同样是长宽各50米的宋体字。
据了解，骆驼圈机场早在2002年被改为地方选矿厂。载满矿石的巨型卡车在戈壁滩上掀起一片尘土，有工友指着厂区一排蓝色拱形厂房说，那就是以前的机库。
根据比例尺测算，五组标语距离机场跑道的直线距离约在9-11公里间。
木棍画出轮廓铁锹挖开黑石
“确定好地标位置后，先是利用皮尺确定出各字大小为50米，确定各个字的间隔距离，然后参照坐标纸计算出每个笔画间的距离。我目测后用木棍画出字的轮廓，由战友们用铁锹将笔画内的戈壁石挖开，再用木板把里面戈壁石推出去，露出底下的碱土。”
“有功不居功，君乃不老松；当年行壮举，巧手夺天工；凡是飞行过，无不记心中；至今仍清晰，尤其在高空；国际敌对者，吓得裤子松；专家忙研究，卫星紧跟踪；费了好大劲，不知啥东东；更有好事者，跟着瞎起哄；无知又无畏，胡乱说一通……”
这是“八航校联谊网”主编、当年八航校机务处特设主任刘绍观写的打油诗，说的就是这组标语地标。“不老松”，则是指设计者航校二团导航主任季臣业。
季臣业已经76岁，从吉林省通化市公安干校校长岗位退休后，至今仍坚持上老年大学，记忆力和听力非常好。
问起这5组标语地标，老人在电话中侃侃道来：
“1954年我从通化煤矿学校毕业，分配在通化矿务局设计科工作。1956年空军大发展，开始从地方青年中‘选飞’，我是第一批从地方选拔的空军飞行员。在这之前，飞行员都是从陆军中选拔的，因为我飞得好，所以留校当飞行教员。
“1966年春天，组织安排我们进疆组建第八航校。1968年4月，八航校二团在骆驼圈机场正式开训。那时我刚三十出头，担任团领航主任，在飞行训练中发现，大部分空域都没有明显地标，不便于保持空域位置，因此我建议用标语做人工地标，受到航校领导和教官的支持。
“当时正是文革初期，我们出于对党和毛主席的热爱，还有‘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还因为戈壁滩条件非常荒凉、艰苦，我们不能束手无策，所以要‘向斗争中学习’，不能被困难所畏惧，要‘只争朝夕’地‘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于是最后选定‘毛主席万万岁！’、‘为人民服务’、‘向斗争中学习’、‘只争朝夕’、‘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作为标语内容。这些语句都是我们心里的话。”
季臣业当年担任团导航主任，为飞行提供导航地标也是他的工作职责。当年并没有现代卫星定位系统，只能通过经纬仪测量，定出空域的准确范围，然后分别确定地标位置。
季臣业参加空军前学习过地质测量，又热爱书画，这些看似巧合的条件加在一起，促成了一个地标“奇迹”的诞生。
季臣业回忆说，当时他是事先在坐标纸上画好标语小样，然后带领着八航校二团官兵来到戈壁滩实地制作。
“确定好地标位置后，先是利用皮尺确定出各字大小为50米，确定各个字的间隔距离，然后参照坐标纸计算出每个笔画间的距离。我目测后用木棍画出字的轮廓，由战友们用铁锹将笔画内的戈壁石挖开，再用木板把里面戈壁石推出去，露出底下的碱土。”每次由团里出动卡车拉着几十名战士，辗转在戈壁滩奋战了几个月，最后终于完成了这5组标语地标。
杨利伟曾对着标语受训
骆驼圈机场的标语地标对飞行教、学员来说很有必要，在难以辨别方位的戈壁荒滩上空，通过观察航图上标记，利用人工修建的标语地标定位完成飞行教学任务，才创造了在那么艰苦环境下培养飞行员的奇迹。
在“谷歌地球”上发现标语地标者是有心人，一不小心就翻开了一段历史。
八航校老战友陆锡明说，骆驼圈机场的标语地标对飞行教、学员来说很有必要，在难以辨别方位的戈壁荒滩上空，通过观察航图上标记，利用人工修建的标语地标定位完成飞行教学任务，才创造了在那么艰苦环境下培养飞行员的奇迹。
说起第八航校，当真是威名赫赫，为我军培养出大批特级飞行员和十几位将军。如航天英雄杨利伟、汶川抗震英雄邱光华烈士都曾经是八航校学员。
杨利伟的简历显示，他的飞行启蒙始于第八航校。杨利伟入选航天员前，也曾担任空军驻渝某部领航主任，与季臣业当年担任同样职务。“在八航校受训的学员，没有谁对这些标语地标视而不见的。”陕西籍的八航校战友李占生说，他是八航校建立后的第一批留教的学员。他向记者证实，在他担任第八航校一团一大队大队长时，杨利伟曾在其大队受训。
据《三联生活周刊》报道，杨利伟曾回忆新疆哈密的八航校是“一段最为艰苦的岁月”，“白天穿背心，晚上穿皮袄，水土不服，饭也吃不下。”“合格飞行员一般要过两关：抗过载和高速翻滚。我的身体素质不错，适应过载不难。可第一次上天，翻滚中感到头昏。当时部队正精简，飞行学员93%的淘汰率。要过这关没窍门，只有练。除训练外，休息时更是采取土办法——左手捏右耳、右手捏左耳原地打圈。”
李占生证实：当时初教机的技术淘汰率很高，至少三分之一的学员必须改行，所以学员们即使在星期天也很少休息，都拿着飞机模型练飞行程序及特技动作。
根据已公开的报道，杨利伟1987年从第八航校毕业后，曾在驻陕西某强击航空兵团担任飞行员。在母亲同事的介绍下与同县姑娘张玉梅相识相恋，1990年两人喜结良缘。当时部队规定飞行员家属可以随军，张玉梅即随同杨利伟到西安。
只有在那个年代，才会有那样的奇迹
“人嘛，到了哪里就得适应哪里，那个年代都是革命的螺丝钉。干工作一门心思，也不多想其他事。我们是这样，周围的人也是这样。”曹菊说，“也只有在那个年代，才会有那样的奇迹产生。你要是在那个年代也会这样做的，那时的环境就是这样单纯，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在八航校联谊网上，有一张周恩来总理、朱德元帅与十多名工作人员在中南海的合影，八航校教官王清华的妻子曹菊站在总理的后排。
摄于1989年的纪录片《戈壁魂——空军第八飞行学院艰苦奋斗纪实》介绍，1966年10月，曹菊毅然决定，打点行装，领着孩子来到戈壁滩，来到了丈夫身边。“那都没有什么，我们在当年都是服从组织安排。”5月31日，说起当年从北京中南海调到新疆戈壁滩，曹菊在电话另一端的口气非常平缓。
1955年，曹菊毕业于济南护士学校，分配在北京医学院附属医院担任护士，1959年经同学介绍，与空军飞行员王清华结婚，此时的王清华远在东北锦州，每年只有春节时才能短暂相聚。1960年3月，曹菊被调入中南海门诊部，成为5名护士中的一员。1962年大儿子王军出生，之后的四年多时间里，一家三口人也是聚少离多，直到1966年10月，组织上动员曹菊去新疆与丈夫团圆。
此时的王清华已被组织派往新疆组建第八航校担任教官。由于航校刚刚组建，师资力量不足，训练任务重，每年如果按照规定探家，会影响到训练任务的完成。1966年10月，曹菊毅然告别中南海的姐妹，带着孩子来到戈壁滩与丈夫团聚。
当时王清华所在的一团驻扎在柳树泉机场，曹菊则被安排在地方煤矿医院工作。
那时部队要求都很严格，家属区距离营区不远，即使飞行员住在营房也不可以随意回家，只有星期六晚上可以回家，但到了星期天晚上必须赶回部队。
后来，王清华被调往骆驼圈机场，而骆驼圈与柳树泉相距400公里。曹菊所在的工作矿区医院距离柳树泉机场营区有17公里，平时只好将儿子长托在柳树泉机场幼儿园，自己住在医院，每周乘坐卡车往返营区一次。
当初她离开北京中南海来到戈壁滩只为一家人能够团圆，但结果一家三口却还是三个家。后来他们退休回到济南，而生在北京的大儿子王军却已在哈密成家，至今仍在哈密工作生活。“人嘛，到了哪里就得适应哪里，那个年代都是革命的螺丝钉。干工作一门心思，也不多想其他事。我们是这样，周围的人也是这样。”曹菊说，“也只有在那个年代，才会有那样的奇迹产生。你要是在那个年代也会这样做的，那时的环境就是这样单纯，谁都是这样过来的。”（三原县委新闻中心程翔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文来源：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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