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京70届的,70年就去了一个小工厂工作,属于事业单位,非生产型的,整天闲着没事儿,打球下棋打扑克,无比舒服,本来就打算一辈子混下去了。74年厂里推荐我上大学,居然被我婉拒了。
77年10月在胡同里遇到一个文艺家庭出身的中学同学,说他要考电影学院了,问我是否会参加高考。我说考它干什么,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他说中学那阵儿就属你功课好,为什么不试试。他把我说动了。但是我并不是那种想靠这次考试改变人生命运的,只是想玩儿一把。
其实这些年我自己也看了不少书,从历史到科学。自己觉得知识挺丰富的,但是开始复习才发现,没上过高中,所以高中部分的数学基本不会。(那年我一好朋友数学只得了7分,是我们这一届的真实水平)我心想,咱不能丢脸掉份,做错了没关系,完全不会忒没面子,于是就把别的放下,专攻高中数学。
这时候有个机缘,我弟弟是上过高中去京郊插队的,在家养病。他的高中老师给了他一份历年高考考题,也有答案。我就一边看题,一边看答案,琢磨着学,学得挺快。
我们小厂有不少老三届的,也有些比较年轻的高中生,我当时就组织大家一起学数学,其中一哥们儿看不起我,说你连高中都没上过,还有心帮别人,但是一做题,他发现我还是有两下子的。
学了一段,数学大有进步,但解析几何没有学会。搞不懂,题也做不对。没时间了。
但是高考那天,来到朝阳区八里庄的考场,数学题一看,简直容易得不得了,刷刷刷做到最后一道,正是解析几何,因为是一道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题,看到那题,我突然明白了解析几何的原理,豁然开朗,题当然也就解对了,兴奋过头,忘了标志X轴和Y轴,因此得了个98分。我的弱项数学居然成了强项,一个小时做完了。环视四周,四十多张痛苦的脸,顿时觉得悲天悯人,当时有种想法,可怜啊,我考得这么好,不就是对这些人的惩罚吗?也许正是这种玩一把的心态让我超水平发挥。
不过,原来我自认为强大的语文反而成了软肋,分数低了些。但总分仍然让我考上了第二志愿。
我们小厂只有二十多青工参加考试,居然有四人考上了,78年又考上了四个(都是在我激励下的没上过高中的70届),录取率之高让人困惑。
78年3月入学,同年12月提前考研,79年就变成了研究生。如果没有那次和中学同学的偶遇?我会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