龄龄的高中是多伦多市区最老的高中之一,学校走廊里挂着一战二战中英勇献身的士兵校友照片,有几十个相框。上周11日的“纪念日”,有一位犹太人Holocaust(大屠杀)幸存者去他们的学校做演讲,并且把他刚出版的自传送出。龄龄排队,终于得到一本签名的书,她说,妈,这是送给你的,你不是最喜欢读犹太人幸存者的书吗?
我去年读至少英文的好几本,然后是电影,英文,法文,捷克语,波兰语等等,听幸存者的演讲,我在今年开始,不准备读了,龄龄却又送我一本。我重新阅读苦难悲情都显得单薄苍白的黑暗历史。
昨天,我中午吃一块隔了好几天的黑面包,我都吃得津津有味,因为我涂抹了一层Cream cheese。看这样的书,我就不能自拔地为喝一杯开水都感觉生之喜悦。
我开始以为这个波兰裔作者Nate 是去年我在图书馆见到的波兰裔幸存者,那八十多岁的老者身板硬朗,中气十足,三岁开始就在父亲的教导下品葡萄酒。虽然八岁开始经历战争的颠沛流离,他从小获得的这一技能伴随终身。今年图书馆的大屠杀纪念周活动的小册子里,我见到多伦多的幸存者大约还有二三十人,去年去世了两个。
我读这类书,常常思考,为什么大批人不幸,而那么一小部分会幸存?我认为第一是运气,就像我听的演讲里的老者所说的,你在集中营里要面临一次一次的甄选,站错一次队伍,就可能走向毁灭。他们的生命是以分钟来计算的。
第二是求生的本能,如果个体意志上放弃了,在如此恶例的生产条件下,人马上失去抵抗能力。不要说集中营,只要看过《钢琴家》和《辛德勒名单》,看看Ghetto (犹太人限制区)里,一次一次的Round up(围捕)来临时,小孩子都想尽办法躲避,这是本能的求生欲望。
第三是亲情的支撑,第一个写集中营小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以色列作家,他在集中营得到父亲的支撑,我现在看的这本书Nate在战前认为父亲不喜欢他,可是,在集中营里是父亲一次一次以舍身的勇气挽救了他。另一本书,二战后,作者的母亲和《安妮的日记》里安妮的父亲结婚,而她能够活下来,也是在母亲的不断激励下。
第四,察言观色适应,即便是屈辱地生存。去年的波兰老者说他因为长得高,他的父亲就让他报年龄时,多报了三岁(我的记忆),这样,他可以被安排做苦力。Nate也是。Nate在Ghetto时,母亲让个子瘦小十二岁的他去学习电工,他十三岁就以电工的身份在德国抢占犹太人的鞋厂工作。厂长是纳粹,厂长父亲不是,是一个普通的德国老人。Nate认识到,他如果只做电工的活,很快做完,他主动多做其它的,扫地整理材料等等,赢得德国老人的好感,这个老人在厂长儿子不在的情况下,帮助Nate,塞给他食物,黑面包,香肠等。Nate留意技术工人如何制作皮鞋,他最后学会做出自己的一双皮鞋。在Ghetto的生存磨砺对集中营的更苦难的日子是一种操练。他就是凭借着电工,未走进毒气室。纳粹军官还不相信近视眼又羸弱的他,考了他几个电工方面的问题。所以,他和父亲从奥斯维辛集中营转去了做苦工的集中营,而他的母亲和姐姐遭遇不幸。
第五,不能否定宗教信仰的力量。Nate家宗教信仰不明显。但去年的老者说他是坚定的,在集中营的半夜,还跟随信仰的长者一切背诵经文。
大多数幸存者在战后选择沉默,但在晚年他们勇敢地做演讲写自传,揭开不堪回首的往事,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如果你看过梅丽尔斯特里普主演的《苏菲的选择》,苏菲不是犹太人,但她在集中营所受的精神创伤是致命性的。就像书中Nate甚至把自己在集中营遭遇牢头性侵犯的细节都坦白,他的勇气太让读者敬佩。
奥斯维辛集中营被害的共有110万,90%是犹太人,其中每天有六千人被害。1940年建立,先是波兰的反法西斯成员被关。1942年,欧洲各地的犹太人被送至。
八十七岁的Nate题写的“Remember & Share”是对年青人的教育,对所有人的教育。
封面眼镜里的黑白图片应当是集中营的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