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全面阶级斗争”还是“全面内战”？
1966年12月26日是毛泽东的生日。他和江青请陈伯达、张春桥、王力、关锋、戚本禹、姚文元到中南海游泳池吃饭。据王力回忆，这次生日聚会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会。会上,毛泽东的讲话比较完整反映了其发动和继续推进“文化大革命”的思想。
关于毛泽东这次生日讲话的具体内容，现主要来源于当事人王力的回忆。[1]笔者通过对比后发现：相较前版，后一版本除个别文字和句法处理外，增加了不 少谈话内容，同时也删除了一小部分。两者加以比较，在内容和精神方面总体上差异不大，但作为回忆录的真实性却受到一定的影响。
这次会上，对于当前运动的形势，毛泽东表示：“最近时期出现新的局面，广大工农兵起来了，冲破了各种阻力，建立了自己的革命组织，投入了文化大革命。 另外，革命学生起了变化，发展壮大，提高了，革命学生到工人农民中去，同工农相结合。还有一个特点，党和国家机关的革命干部起来造顽固派坚持资产阶级反动 路线的负责人的反。主力是工人，没有学生和工人结合也不行，没有机关干部也不行。”[2]
在这次生日讲话中，毛泽东讲了一段祝酒词。关于其具体内容却有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一是“全国全面阶级斗争”，另一是“全面内战”。因毛泽东生日讲话 及这句祝酒词对于理解毛泽东的“文革”思路十分重要，所以有必要对这一问题加以进一步探讨。阎长贵、卜伟华先生曾对此问题进行了初步的梳理，笔者在他们二 人相关研究的基础上对其加以进一步的补充。
关于“全国全面阶级斗争”的说法来自王力本人的回忆。（1）毛泽东在举杯祝酒时表示：“祝全国全面阶级斗争”。[3]（2）在另一本回忆录中，王力的 说法有些许差别：“过生日这天，主席的话很多。最重要的都在六七年《红旗》杂志社论上。主席站起来祝酒：‘为全国全面的阶级斗争干杯’。”[4]
据王力回忆，这句话毛泽东在吃饭前也说过。在他看来，毛泽东此时设想通过开展“全国全面阶级斗争”，推动文革进一步深入发展。“文化大革命”将要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一场更大的“全面阶级斗争”的风暴即将来临。中国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一九六七年的。
与“全国全面阶级斗争”不同的另一种说法是“全面内战”。关于“全面内战”的说法和来源如下：
（3）根据文革时担任江青秘书的阎长贵回忆，关锋生前曾跟他说毛泽东当时讲的是‘为开展全国全面的内战干杯！’。关锋听到时都愣住了，觉得不好理解，在起草《红旗》杂志元旦社论时把‘全面内战’改成了‘全面阶级斗争’。[5]
（4）徐景贤在其回忆录中也提出了“全面内战”的说法。据徐景贤回忆，1966年12月27日姚文元给他打电话，将前一日毛主席的生日讲话情况告诉 他。姚文元说主席和他们碰杯时说的是“祝全国全面内战开始！”。接着，徐景贤在上海市委机关革命造反联络站骨干会议上表示：“毛主席说的全国全面内战开始 了，究竟有什么样的深刻含义？我们应该怎么做？” [6]
（5）高文谦在《晚年周恩来》一书中，提到毛生日祝酒词是“为展开全国全面内战干杯！” 文中注释表明来源是他1983年7-8月访问王力的谈话记录。[7]
（6）廖汉生在回忆录中说：“（1966年）12月30日，传达毛主席在29日发出的最新指示，‘决心全面内战’。”[8]
（7）叶永烈在《“文革”琐记》中说，毛泽东祝酒时说的是：“祝展开全国全面内战！”。[9]
还有一种说法，则属于兼顾这两种说法的情况。（8）引用阎长贵先生的研究，戚本禹在1967年1月10日在总政话剧团接见部分革命造反者时提出：“现在形势一句话，概括地讲，全民的全国的阶级斗争，各个战线，各个地区，用火药味的话来讲，就是全面展开内战。”[10]
第一种说法来自当事人王力的回忆，而高文谦的说法却使王力的说法产生矛盾之处；同时，对第二种说法可信性的质疑，主要来自这些说法的提出者都不是毛泽 东生日谈话的当事人，而都是经过间接的方式了解到毛泽东的生日讲话及祝酒词内容。（当事人关锋的说法也是来自于阎长贵的回忆和转述。）作为当事人的王力在 回忆录中又根本否定“全面内战”这种看法。他曾指出：“有人说毛主席说‘要展开全国全面的内战’，我从来没听他说过。”[11]
对于究竟是“全国全面阶级斗争”还是“全国全面内战”，直接当事人大多已离开人世，同时仅根据现有材料无法进行更为准确的考证。但这两种说法都表明毛 泽东要将文化大革命进一步向全国各地各行业全面展开，进一步发展就是1967年初的“全面夺权”。 中国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一九六七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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