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亡国横死之君宋徽宗赵佶,可谓政治上的低能儿,却是艺术天才,书画词赋样样精擅,是大画家兼大书法家,还是中国画奠基人之一,以诗题、款识、签押、印章巧妙地组合成画面的一部分,开风气之先,是此后中国传统诗、书、画、印结合的开创者。书法上创造出独树一帜的“瘦金体”,瘦挺爽利,如“屈铁断金”。传世画作有《芙蓉锦鸡》、《池塘晚秋》等,书法作品有《瘦金体千字文》、《欲借风霜二诗帖》、《夏日诗帖》、《欧阳询张翰帖跋》等。
赵佶的词也有佳句,被俘虏到金国后,曾写道: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
这位人生落差巨大的帝王还写道: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
家山何处?忍听羌管,吹彻梅花!”
联系曾经风光无限的一代帝王的遭遇,读来让人心中隐隐作痛。不过,如果说李煜这位帝王词人如果还是艺术家的悲剧,从而让人同情;赵佶的艺术客串造成的生灵涂染,更让人生恨。皇帝是系关黎民苍生的重任,不可不慎;对于艺术家皇帝来说,皇帝责任更像兼职客串,结果弄得祖业一塌糊涂。
许多人不会想到,指使杀害岳飞、屈辱议和的宋高宗赵构,也是自成一家的书法大师,精于书法,善真、行、草书,笔法洒脱婉丽,自然流畅。明代陶宗仪《书史会要》称:“高宗善真、行、草书,天纵其能,无不造妙。”赵构练习书法很是勤奋, 1162年,55岁后退位退位当太上皇,他又活了26年,日日不辍,自述“凡五十年间,非大利害相妨,未始一日舍笔墨。”如此的精进,终致化境。宋高宗著有书法理论《翰墨志》一卷,《草书洛神赋》今藏辽宁省博物馆,为中国书法史名作。而且,与王羲之、王献之父子,欧阳询、欧阳通父子,米芾、米友仁父子等一样的,宋高宗与宋徽宗也是自成一派的父子书法家,只是少有人注意称许。
昏君无能之君有艺术天才,暴君同样也有。
618年,荒淫无道的隋炀帝杨广被杀,死前,他常对着镜子说,“好头颅,由谁来砍?”这样的话,不是一般昏暴皇帝所能说出的。比之继之的唐太宗,隋炀帝政治上相对成为邪恶无能的极端,但是在文学上,李世民却要输文采了,隋炀帝是比他高出一筹的。
黄仁宇在《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说,杨广“天赋甚高,文笔华美,胸襟抱负不凡,也带有创造性格。”这位治国昏暴的亡国之君,在文学上颇有建树。《隋书·经籍志》著录的《炀帝集》有55卷,《全隋诗》录存其诗40多首。他亲征辽东做《拟饮马长城窟行》:
“萧萧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
此诗王者之气十足,“通首气体强大,颇有魏武之风”,诗有雄豪阔大之美,乃为名篇。
杨广一生读书不辍,对自己的文采自视甚高,夸口说比诗文也是魁首。魏征等修《隋史》时也不得不承认,其诗“虽意在骄淫,而词无淫荡……不能以人废言也。” 刘师培曾说,在隋统一南北朝后,隋炀帝是极力推进南北文化融合的先行者,其作品兼具慷慨意气和细腻情怀,“折中南体北体之间,而别成一派。”现代文学家郑振铎也认为,隋炀帝杨广“虽不是一个高明的政治家,却是一位绝好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