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子弟的回忆

下面这些随笔已经贴在了网上谈兵栏目里面了,但考虑到这个坛子也许更加合适,我在这里重新帖一回吧.我想这里的大院子女也不少吧,不过如果部队大院与地方大院子女开始互相抡板儿砖,可不要说是我在挑拨是非.

==================================================

回忆一些当年的往事

前面一个贴子使我回忆起文革年间在北京的众多荒唐往事.这些往事对这里多数人来说已经是父辈的荒唐,而他们中间也许不会有太多的人能够将这些往事以文字方式书写出来.今天我们不时地能看到一些描写那个年代的文学作品,但文学作品是搀杂了感情色彩的,多少融合了许多偏见.按照这些文学作品来了解那段时间的故事,就如同听单田芳的评书来学习历史.

说起北京,有意思的是它与全国各地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不同.在全国各大城市有不少机关大院,但无非分为两类,部队大院与地方大院.北京就不一样,多出了一层,许多大院是中央与国家机关大院.如果你们家是北京商业局大院的,似乎就没有本钱与部队大院的子弟抗衡了,因为那纯粹是地方机关大院.但中央与国家机关大院子弟与部队机关大院子弟的矛盾可以演出一场很有意思的闹剧.

文化革命伊始,由于老毛的号召,全国学解放军,军队顿时成为了无人可比的香饽饽.这里面有很多文化层次的原因,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部队在文革初期不介入两派的争斗.当年大院子弟们都以与军队有联系为荣,反映在装束上就是军装,军帽,军挎包.我成长于一个国家机关大院,也深感这种影响.我自己的第一套军装还是取消军衔制以前的老式干部服,肩上有挂肩章的袢儿,扣子上有八一标志.小的时候,没有别的本事,学也不上了,却把各个军队大院的车牌号记得滚瓜乱熟.辰5-02是军政大学(也就是高院的),辰3-21是军科还是三部的,未是海军,午是空军,甲是北京军区,亥是铁道兵吧.

后来,多数中央与国家机关几乎瘫痪了,中央决定实施军管.军队机关与中央和国家机关的关系急剧恶化.里面最根本的原因是长辈的事情.六十年代中央与国家机关的干部多数解放前是在部队工作的.解放后,中央从部队抽调了大量有文化的干部转业到中央及国家机关工作.这些干部一般都是军队中的精英,文化水平较高,而且到中央机关以后都是降级使用.打个比方说,军政委被调到外交部送出去当大使的不只一两个,而大使的职位在外交部甚至在司长之下.那么外交部应当算军队什么级呢?当时在人们心中,中央与国家的部至少等价与军队的兵团一级,除非那些过小的部,如纺织部等.一个大部的部长至少是上将一级.比方说王震与肖克都是排在比较前面的上将,分别担任农垦部的正副部长.虽然肖克受委屈有原因,但也不出格.连张闻天也只是副部长呢.当时还有几个出任部长的上将,如赵尔陆,还有那个后来补授上将的忘了名字,原来在石油部.到文革军管的时候,这个层次全变了.我们院子里来了一个副军长当军代表,而且一下子变成了太上皇.那个人整个一个老粗,又不知道收敛,把自己当成一个什么人物.院子里面我们的父辈对他都是表面客气,可骨头里面没多少人看得起他.凭借资历,让他当个处长也许都不亏待他.父辈那些人的不满还比较收敛,但这种情绪传播到大院子女当中就开始肆无忌惮了.父辈的不满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原来都是部队中的精英,到中央机关后降职使用,解放后部队与地方同级干部的待遇不同,而留在部队的普遍级别要高出一两级.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文革结束.打个比方,三机部七机部的部长都是六十年代才升任的少将,可原来的老人位置远远高于他们.钱学森也只是七机部下面的一个院长,而传说他早就被挂上了中将军衔.大院子女与军代表斗闷子的事情多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军代表的职责只能管辖我们的父辈,管不了大院子女,有些事情大院子女八成能将军代表气得吐血.

由于这些原因,中央与国家机关大院子女与部队大院子女的关系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起码他们的思维方式开始分道扬镳.但是,这种情况没有持续扩大,其根本原因是上山下乡与当兵.上山下乡与当兵以后,部队大院子女与中央和国家机关大院子女统统回到同一起跑线,他们的未来都在他们各自的手里面了.但是,如果要他们回忆过去的事情,他们会写出完全不同的历史.前些年国内出了一个叫叶京的作家,写出了几个畅销作品,如血色黄昏.但是,他的作品中有非常明显的部队大院子女的痕迹,将中央与国家机关大院子女写得与胡同串子差不多.如今我们上了年纪,没有少年时代的冲动要与他约打一架了.我想的是如果他要到大洋这边来也许可以开一个讲座,按英语习惯将他的名放在前面,姓放在后面,肯定会受到热烈欢迎.

最后,讲一件听起来不相关的事情,建国以来在北京最成功的时装发布.如今,北京常年有时装发布会,时装模特们尽力展现他们的魅力,演示新设计出来的服装.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今天的国人受西方影响过深,审美关总在跟着西方人的眼光.而中国人的人体结构与西方人不同,西方风味的服装穿在中国人身上,总是不伦不类.说起时装风潮,在文革其间也许有三次.第一次是前面说过的军装热潮,最后一次是江青倡导的江青服,但那一次没有太大的浪潮,我说的是第二次.六十年代末,北京突然掀起一股浪潮,男青年时尚穿一身蓝学生装,脚踏一双白底懒汉鞋.这身装束的起源不是非常确定,但最令人信服的解释与前面血色黄昏中的一个故事有关,就是杀死小混蛋.小混蛋是谁杀的,最终似乎没有确认的凶手,但多数人相信领头儿的是王秉璋的儿子王小点.地点似乎不是电视剧中的先农坛,而是在北京展览馆附近.王小点带的一群人也难说是部队大院子女还是中央与国家机关大院子女,因为当时七机部,国防科委都难说是不是军队,是杂拌儿,有穿军装的,有不穿的.前面说的那身装束据说是小混蛋进火葬场时的一身装束,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北京街头的标准服装.这股风潮似乎表现了对大院子女的不满,可这股风潮最终竟然也传染了军队与国家机关的大院子女.从那以后,军装的魅力一落千丈.这股风潮的终结更加令人苦笑不得,原因是北京制鞋厂缺少白色塑料制造鞋底,将鞋底改成了咖啡色,俗称巧克力底儿.类似的事情还很多,譬如风行一时的回力鞋(不算服装潮流因为它只涉及鞋),最有价值的是老款在脚弓处有半圆红色弧型的回力鞋,白色的价值更高,也有蓝色与黑色的.次一挡的是没有红色半圆的新款.后来回力被改名为前进,很快就没人感兴趣了.当时雪后一大乐趣是在平整雪地上踩出一串儿回力脚印.可见当时人们对生活的奢望是多么简单.

所有跟帖： 

• 部队大院也没什么NB，北空分司厅大院，照被新街口的灭了。 -zyt- ♀ (0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7:30:44

• 分司厅没有部队大院，你说的是不是北锣鼓巷里那空后大院？ -走资派还在走- ♂ (0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06:46:43

• 没去过，光听他们说，打完了，从分司厅胡同跑到交道口，坐七路无轨回家的。 -zyt- ♀ (50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6:21:35

• 自从张百发拿鼓楼大街把总政黄寺大院从中间一劈，部队大院彻底没戏 -zyt- ♀ (0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7:40:58

• 总政实际上是一个最没用的摆设 -yy101- ♂ (450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8:09:05

• 这和三总部创建之初的人员有关 -zyt- ♀ (297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8:23:12

• 铁道兵的院子很大,守着玉泉路地铁站 -YY101- ♂ (575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20:00:20

• 说的不是一个地方，那我说的是铁道兵招待所。 -zyt- ♀ (226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20:27:13

• 回复：这和三总部创建之初的人员有关 -PLA老兵- ♂ (10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1:53:20

• 回复：回复：这和三总部创建之初的人员有关 -zyt- ♀ (22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6:16:20

• 过去困难，大院有个游泳池，黄色录相。现在，老百姓的钱能把大院埋了 -zyt- ♀ (0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7:55:06

• 你说的那个“还有那个后来补授上将的忘了名字,原来在石油部”的人 -甲城老武- ♂ (120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8:01:57

• 是的,是李聚奎,玩不转,后来叫余秋里给取代了 -YY101- ♂ (58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8:15:21

• 这个李聚奎在89年是连名的七上将之一，死后被江泽民厚葬 -甲城老武- ♂ (82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8:23:11

• 这事好像争议很大 -zyt- ♀ (430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8:51:40

• 杨得志是我非常敬重的前辈 -yy101- ♂ (454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9:36:55

• 杨得志从不落井下石，包括对林彪；许是只对一个人赤胆忠心，不管别人。 -zyt- ♀ (183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9:52:00

• 要是解放后，把许世友养起来，就是他对人民的最大贡献 -萧岚- ♂ (556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20:35:09

• 有人需要他，没看见，913之后，南京军区动作多利索！比台海危机都快。 -zyt- ♀ (0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20:41:08

• 有一段历史，现在都公开了。 -zyt- ♀ (374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20:37:50

• 难得看到的原帖 -萧岚- ♂ (1076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9:24:34

• 据说李聚奎回部队，和周恩来有关 -zyt- ♀ (238 bytes) () 07/26/2010 postreply 19:42:57

• 师级到地方变处级.., 我大学毕业到机关已经有科级.. -zhmz888- ♂ (41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04:41:23

• 回复：大院子弟的回忆 -滚子刀肉- ♂ (167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0:57:35

• 所以文革不是平白无故就能搞起来的，有深厚的社会基础 -PLA老兵- ♂ (0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1:00:50

• 你们的批评绝对正确 -yy101- ♂ (548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1:37:06

• 另一方面，为富不仁也是有“传统”的——文化根基 -PLA老兵- ♂ (0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1:51:53

• “将军，你不能这样做”不是白桦的作品 -PLA老兵- ♂ (90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1:06:06

• 你说得对,“将军，你不能这样做”的作者是叶文福 -yy101- ♂ (371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2:40:06

• 回复：你说得对,“将军，你不能这样做”的作者是叶文福 -PLA老兵- ♂ (94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3:28:32

• 部队中的干部子弟 -yy101- ♂ (751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4:22:46

• 你说的那种例子我也见过 -yy101- ♂ (253 bytes) () 07/27/2010 postreply 14:4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