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实习-继续上学

来源: 2025-11-16 08:59:55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学生在上学期间离开学校去工厂或公司实习现在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北美这里更有的学校以此作为一大特点吸引学生入学。像加拿大的滑铁卢大学特有的“Internship Program”让学生在校期间就能以实习学生的身份进入类似Microsoft, Amazon 或者Facebook 等世界顶尖高科技公司,直接获取最前沿的科技知识和工作经验,这对他们毕业后尽快进入这个行业有着极大的帮助,同时实习期间学生还可以得到不菲的收入,对帮助他们下一步的学校和生活的益处更是不必多说。

我在学校的第一次实习虽然没有现在的学生那么幸运,条件那么优厚,但也的确给我提供了一个观察学校以外的世界的绝佳机会,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按照毕业的年头算,我应该算是七零届的中学生。前面说过,在学校的那几年,我们根本没有正经上过什么课,到现在提起我的中学时光,除了到处劳动,军训,我记不起有什么知识是在那时学的。以这个标准看,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垮掉的一代人”。临近毕业时,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我们出了学校会去哪里?”那几年正是“上山下乡”运动闹得轰轰烈烈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明白,谁都逃不过这个命运。就像那句话:该来的总要来的!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快毕业时每个班都要开会,每个人都要当众念一篇自己拼凑起来的学习心得,当然,通篇都是些套话废话,没人当真。真正人们留心的是每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志愿是去xx。”通常大家选择的志愿有两个:去农村,或者是去边疆。这两个听着差不多,其实内在含义有很大区别。去边疆,就是指去在内蒙或黑龙江的生产建设兵团。去那里,虽然也远比城市艰苦,但是算是兵团职工,有工资,有单位,感觉上更有依靠。而去农村,那就是去各地插队落户,基本上属于自生自灭了。没有人说要去“工矿”,即便是每个人都希望如此。因为我们所知道的是根本没有这个选项。记得那天开会时,女同学的选择基本上都是“边疆”,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女生希望有些依靠的愿望要更强烈。不过这中间也有“狠人”,确有两个女生的选择是“农村”,听了让我们一众人倍感敬佩。而男生的选择几乎都是“农村”,不是都愿意去,而是选择了“边疆”无异就是把自己和女同学放在了同一个水平上,实在丢不起面子。可是也真有一个男同学在洋洋洒洒说了半天之后,最后有些腼腆地念到“我的志愿是边疆”,引来周围一众男女的惊讶和鄙视的目光。

志愿都说了,所有人都是抱着一种听天由命的态度,“随它去吧!”大多数人开始三五成群四处游荡找乐子去了。但是老天似乎和我们开了个大玩笑,事情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九七零年,文革已经进行了四年多,初期最混乱的时期已经过去,但经历了那一波折腾,几乎是百业凋零。官方忙不迭地要“促生产”,因为眼瞅着再不干活就都没饭吃了。由于前几年的混乱,各个工矿企业招工早就停止,连续几年没有新职工补充,已经有些青黄不接了。所以这一年天津市各个行业开始大批招录中学毕业生,好一些的进国营单位,差一些的去集体企业,最差的也能进门口的早点部当服务员,总之,我们那一届一个下乡的也没有。

招工开始之后,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接到通知进行体检。那些平时横竖不吝的主儿,现在都开始规规矩矩的,唯恐失去这个机会。我记得班里有个哥们儿,平时啥事都不在乎,整天哈哈。那天去体检,被告知血压有点儿高,可能体检不合格。他连忙借口溜了出来,跑到外面水龙头处,开着凉水往头上身上冲。别人问怎么回事,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着说:“凉水冲冲,兴许血压能降点儿。。。”

不过能参加招工体检的也还是有要求的,必须年满十六周岁,按属性应该是属“马”的。我因为生日小,当时还差几个月,被称为“小马”,所以还没有被招工的资格。知道这个我也就死了心,不再去关心那些招工的事儿,学校也都懒得再去。一天我在学校外面和几个同学正在瞎逛,看见另外一个同学急火火地跑过来,对我说:“赶快去学校,x老师找不着你都急了!”我不明所以,跑到了学校,远远地就看到我们的班主任x老师正在校门口转来转去,似乎非常着急。看到我来了,劈头盖脸地就数落上了:“你跑哪去了?到你家去都找不到人!这要是耽误了事怎么办?”我们这个班主任是个广东人,说话口音和我们差别很大,更因为他穿衣服不太讲究,一条大肥裤子整天呼扇呼扇地像个大蒲扇,同学们都不怕他,平常没少拿他当笑料。今天他这没头没脑地这一通训,让我感到莫名其妙。他一面急急忙忙地领着我进学校,一面告诉我事情的原委。原来,那年除了工矿开始招工,原来已经停课许久的一些学校也开始重新招生。这种招生没有考试,而是直接由各个学校选送。到我们学校招生的是“仪表无线电工业学校”,一所市里工业局下属的中专性质的技校。我们学校有两个名额,不知道怎么其中一个就落到了我的头上。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的班主任应该下了不少工夫。虽说平时我们对他都不够尊重,但事情到了头上,当老师的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有个好的出路,这种心情肯定是共通的。这件事让我一直非常感动。他本来可以例行公事,名额给了你,你人不在,于是给了别人,名正言顺,谁也没话说。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个可造之才,能继续学习是件大好事,于是在极力为我争取这个机会。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我赶在报名截止时间之前在班主任的帮助下完成了报名手续,很快就被通知,九月份开学时到新学校报道。这样,在我的多数同学都去了工矿企业的情况下,我又开始了新的学生生活。

那个仪表无线电工业学校位于城市的西郊。我从家里出发,要倒三次公交车,最后还要步行穿过一个农家小村,才能到达学校。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学校没有围墙,只是用一圈铁丝网围着,几个地方已经被人拉开了豁口。门口一座孤零零的大铁门,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学校只有一座教学楼,而其中的不少房间当时还被同属一个工业局的一个工厂占用。余下的房间也多数被各种书籍,文件资料和破旧的桌椅堆得满满当当,插不进脚。院子里的一排平房已经沦为工厂的车间,每日里车间里传出的冲床加工零件“嗵嗵”的金属撞击声不断,从很远就能听到。我们是文革开始后入校的第一批学生,要先从清理已经积存了几年的垃圾开始。入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清理打扫教室,以便能让我们有个上课的地方。不过,好在是现在我们是真正开始上课了。

我们这批学生,说是中学毕业,实际的知识水平只能算是小学,因为那正是文革开始时我们的学业程度。现在首先要作的是要从小学五六年纪的课程补起,以便能尽快地进入后面的专业课。因为当时学校所秉承的理念还是所谓“理论联系实际”,我们刚刚入学就被告知很快我们就要去工厂实习,所以开始的补课过程较之正常教学要快很多。

因为是“工业学校”,所以我们入学时就被分了专业。我被分配到了“半导体器件”专业,用今天时髦的说法,就是“芯片”专业。当时绝没有想到,五十多年后,这个专业被炒作的如此神秘和高大上。不过当时我并不喜欢这个,而是喜欢另外一个“无线电整机”专业。我从小学开始就开始鼓捣矿石收音机,还受过无线电收发报的训练,对设备的拆装有特别的偏爱。而当时的半导体器件不过就是二级管,三级管的水平,我觉得这东西没什么意思。但是,专业选择由不得我们,既然已经如此,只好认头。于是很快,在我们还在补习中学物理化的基本课程的同时,有关半导体的相关课程就开始了,诸如“空穴”,“电子”,“PN结”等等概念开始充斥了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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