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工作之后,因公出差的事就没少经历过,不过,我的第一次因公出差的经历却是在参加工作之前。那时我还是个中学生。
事情发生在大约一九六九年的秋冬时间,那时我在中学已经呆了大概近两年左右了。说是“呆着”而不是“初中几年”,是因为我们那时根本就没有正经上过什么课,所以也没法说是上到了初几。那时的学生,被要求“学工,学农,学军”。我们去过砖厂搬砖,去过农场干各种农活,在学校里还要接受军训,时不时还要搞什么“演习”。更有甚者,在那个“深挖洞”的指示下,我们在学校还要担负挖防空洞的任务。全校师生都要轮流参加,上一个星期的课,挖一个星期的洞子。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一年多的样子。每个一楼教室的地面都要被砸开,挖空,用砖砌成拱形的洞子,然后再把上面盖上。整个教学楼的下面都被挖空了。以现在的眼光看,这东西要“防空”纯属扯淡,不过当时可是给了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另一个好玩的去处。因为每个一楼教室的地面都有出入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偷偷地钻进去,顺着下面的通道跑到别处去玩儿了。
参加军训更是一个必须的过程。学校里有从附近警备区的部队派来的军代表(那时还不兴称教官),专门对一批挑出来的学生进行集中训练,称之为“基干连”。我也被选入其中。别人都在室内上课时,我们要在冬天的寒风里站在操场上进行训练。那个训练程度基本就是把我们当新兵一样,不但要练队列,还有操枪。说起来现在的人可能都难以理解,当时学校里是有枪的。据说当时是为了备战,各个单位都发了一批枪械。我们这些参加训练的人都要参加值班看管这些枪,晚上要住在值班室,那些枪就堆在睡觉的床铺底下。我们值班时没事就把这些家伙拖出来摆弄。那都是些老掉牙的玩意儿,有日本的三八式,旧式的七九步枪,甚至还有电影中常见的捷克式轻机枪。这些家伙虽然都上着油,枪栓也可以拉动,但看的出来,都已经老得不像样了,真的要用,能不能打得响都是个问题。不过学校里的确有一批新枪,是五六式半自动。这些枪就成了我们训练用的家伙。在有些情况下,还要我们背出去充充门面。这对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而言绝对是个大大的露脸时刻。当时的学生以穿军装为时尚,家里有当过兵的,就穿父辈的旧军装,没有这些,就到商店里买那些仿制的,只要是军绿色就行。而其实那时的行情是:军装越旧,含金量就越高,因为这意味着这军装的主人资格更老。我当时穿的可以说绝对属于高档货:那是一件我老爸原来的旧军装,咔叽布面料,肩上还有当年为佩戴军衔留下的肩带和开孔。虽然洗过多次,但褪色并不严重,还保留着那种近乎黄绿色的样子。在那些穿着冒牌军装的同伴面前,我这一身绝对可以秒杀一切。每当要我们这些人去充门面的时候,我们一行人身着各种成色的军装,肩背锃亮的半自动,穿过围观的人群,听着旁边一众男女同学各种窃窃私语和惊叹,漠然地掠过周围投射过来的艳羡的目光,虽然脸上都故作镇静,而心里其实都要得意地要冒泡了。
得益于在学校里的这段“不务正业”的训练,我的队列和操枪动作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底子。后来参加工作后和上大学时再参加类似的训练,我和那些曾经当过兵的同伴相比丝毫不落下风。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似乎和“出差”毫不相干的事,是想说明一件事:在当时,无论是学校还是我们自己的认知,都没有把我们这些人当成是学生,而是一群可供驱使的“工具”,所以和“出差”这种事扯在一切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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