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得我?棺材横头踢一脚,死人肚里自得知:我就骂那不要脸的骚货。(《春蚕》)
"你管得我?棺材横头踢一脚,死人肚里自得知:我就骂那不要脸的骚货!"隔溪立刻回骂过来了,这就是那六宝,又一位村里有名淘气的大姑娘。
于是对骂之下,两边又泼水。爱闹的女人也夹在中间帮这边帮那边。小孩子们笑着狂呼。四大娘是老成的,提起她的"蚕箪"喊着小宝,自回家去。阿多站在廊下看着笑。他知道为什么六宝要跟荷花吵架:他看着那"辣货"六宝挨骂,倒觉得很高兴。
老通宝掮着一架"蚕台"从屋子里出来。这三棱形家伙的木梗子有几条给白蚂蚁蛀过了,怕不牢,须得修补一下。看见阿多站在那里笑嘻嘻地望着外边的女人们吵架,老通宝的脸色就板起来了。他这"多多头"的小儿子不老成,他知道。尤其使他不高兴的,是多多也和紧邻的荷花说说笑笑。"那母狗是白虎星,惹上了她就得败家",-﹣老通宝时常这样警戒他的小儿子。

"阿多!空手看野景么?阿四在后边扎'缀头',你去帮他!"老通宝象一匹疯狗似的咆哮着,火红的眼睛一直盯住了阿多的身体,直到阿多走进屋里去,看不见了,老通宝方才提过那"蚕台"来反复审察,慢慢地动手修补。木匠生活,老通宝早年是会的;但近来他老了,手指头没有劲,他修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喘气,又望望屋里挂在竹竿上的三张蚕种。四大娘就在廊檐口糊"蚕箪"。去年他们为的想省几百文钱,是买了旧报纸来糊的。老通宝直到现在还说是因为用了报纸,所以去年他们的蚕花不好。今年是特地全家少吃了一餐饭,省下钱来买了"糊箪纸"来了。四大娘把那鹅黄色坚韧的纸儿糊得很平贴,然后又照品字式糊上三张小小的花纸﹣﹣那是跟"糊箪纸"一块儿买来的,一张印的花色是"聚宝盆",另两张都是手执尖角旗的人儿骑在马上,据说是"蚕花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