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爸曾经在郑铁局支左,印象中铁路局局机关在三零一,路局干部子弟就读铁一中,职员子弟就读铁二中,工人子弟铁三中。
哥俩先下乡,我第二年下乡。哥俩外号大地主和小地主。小地主比我大岁,和我姐姐是同学。小地主另外一个外号是老二, 他哥哥叫老大。他们的母亲是个医生,很有气质。他们的父亲也很有风度,据说原来是个鱼雷快艇的艇长什么的,我们也不知是真是假。当年我们小孩子没事儿干就爱在一起比谁爹的官大。有一次我们从营长开始比,团长旅长师长军长总司令都说完了,小地主急了,说他爹是军旗,我们的爹都要保护他爹。小地主人很聪明,很灵敏,心狠手辣,胆子很大,也很帅,总是穿着他爹的校官呢子军服。他也会弹吉他,写的字猛一看也还有那么点意思。
小地主人瘦小,但是从小就能打架,他哥哥打不过他,他小时候曾把他哥哥的腿都打得脱臼了。刚上小学时有一次我看见有人把一整块砖拍到他脑门儿上,这家伙连哭都不哭,小小的年纪,给我们大家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革时,他们的父母都进了隔离学习班,他们家也从原来的校官楼搬到小平房了,只有他们的姥姥带着他们俩,根本管不了他们。俩人上中学后合骑一辆小昆车。打架哥俩一起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一个骑车一个坐后面。从仇人身边经过时用把三角刮刀捅一刀。久而久之在我们附近一带还打成了一霸,大小地主的外号就是这么得来的。小地主和我很好,但我妈妈特别不喜欢我和他们在一起,怕我学坏。他们在他家旁边又盖了一间房子,我和他们一起多次趁夜晚偷了大院很多砖瓦木头。那时侯我打架打不过别人就告诉小地主,他就会帮我收拾人。
有一次,我妈妈叫我到外面街上去卖瓶酱油,我回来得路上碰到这哥俩就跟他们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一个人家里看他们拆卸一辆自行车,一直到夜里12点才回家,回家后当然是挨了一顿爆打。那时我们大院外面很偏僻,家里人一定很担心:怎么出去就不见人影了呢? 小地主多少年后为这事还是栽了进去,我考上大学那年他被劳教一年。这哥俩还认识几个小偷,有两个是专偷从郑州到武昌和武昌到郑州的列车上的旅客的。我还跟他们哥俩去见过小偷,他们还请我们下馆子,我们还到了一个名叫小顺子的小偷的家里。小地主他哥俩肯是他们的保护人,按北京话说就是"佛爷"。他们也肯定给小地主他哥俩保护费。
当年苏联和中国在珍宝岛打了一仗,还在一个叫做吴八老岛的地方有领土争执。有一天,大地主拉着一个我们大院一个姓吴, 头上长疤瘌, 外号叫吴疤瘌的孩子对我们说,同学们,吴八老岛历来就是我国领土,我这里有证据, 说着就把吴疤瘌拽过来把头一按, 说请看。还有一次大地主和女班长吵架,打了班长一耳光。老师闻讯赶来时,大地主不承认他打了班长,叫他的好朋友作证。他的好朋友说:老师我证明他没打她,他就是轻轻地摸了她的脸一下。大地主马上说我不是摸她的,我是打的。
我下乡后和小地主关系很铁,总在一起,刚开始村里农民还以为我是老三。小地主总爱拉着我跑,但是别的知青也拉我去玩,他们又不想让小地主哥俩凑进来,因为他们不喜欢他们哥俩总是惹是生非,我也非常为难。有一次小地主拉我和他一起玩,别人也拉我去玩,我就很深沉的对小地主说我们应该好好看看书,学点知识才对。小地主附和着我说对. 我们两个正儿八经地拿出书来坐在桌前读了起来。读了一会儿我说我出去一下,就和其他知青溜出去了。回来后我对小地主说我刚出去就被他们拉跑了,没来急回来叫他。
我们这一届知青下放前,小地主和大地主他们哥俩曾领着两个老知青大战二十多个外地到我们那里住宿不交钱就走的外地拉车农民。对方人多势众,这哥俩拼死上前混战, 抡着大木棒子打昏了两三个农民才把对方镇住了。我们知青点也因此成名,附近的农民都不惹我们,特别是我们这届知青下乡后又多了几个男生。就连村里的农民,连支书在内,都把我们当成村卫队,有什么事就让我们出面帮助出气。有一天晚上, 我们看见支书在路边生气. 我们上前问支书怎么了, 支书说刚才别的村子的青年人惹了他, 人刚走不久,我们立刻马向前追去, 上去就是一顿拳脚。还有一天我在地里干活儿,支书跑来说你快去那边帮忙吧,你们知青和别人打起来了,你不用上工了,今天你的工分队里会给你记的。等我到了一看,遍地都是农民的架子车,人基本都跑光了,就剩几个被我们知青围着在那里求饶。我们把所有车子上的拉车皮带都收了回到了知青点。后来我才知道是我们两个知青押车送货,邻县一百多农民拉车把路堵了。两个知青让他们让个道,他们是外县人,不知道我们知青点的虎威,仗着人多不但不听还出言不逊。俩知青不服气,人家更不答应了,把他俩围起来要收拾他俩。我们庄的农民一看,这直接关系到自己庄的威信啊,就马上通知支书和我们了。我们的知青大队人马也就10多个男生和几个女士吧,硬是把上百农民给吓跑了。当年小日本也是这么扫荡的吧。
那时候我们外出都是在公路上拦截汽车。有一次我们到公路上拦截汽车,看到有个干部模样的人用公路监理员的红绿旗在拦车,车拦下来我们一看竟然是我们大院到外地办事的车。我们想,你小子竟然拦到我们的头上了, 太拿我们知青不当会事儿了。就硬把那个人拉了下来。不料想那个人口气很大,竟也不依不饶嘴里说个不停。我们担心他是公社干部, 也不愿和他纠缠太多。不料大地主不干了,推搡他几下。他竟然冲到一个小餐馆拿了把菜刀出来。大地主到底不是白当的,像牛二一样把头伸过去说你拿把刀你敢砍吗?那人不敢落刀。大地主抬起头来说你不敢砍我就动手了啊,说着冲上去照着那人就是两拳,那人随手抓起地上的扁担就要抡,小地主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去,照那人太阳穴就是一拳,那个人扑通一下倒地,眼睛上立马肿得有拳头那么大一块儿包。可见小地主手有多快多狠。后来我们得知那个人的亲戚在县里当干部,觉得自己了不起。县里的人武部长原来是我们大院警卫连的排长。我们找到他的单位, 呼悠他们的头儿说我们的来路很硬, 让他知趣些,后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还有一次,我们在公路边拦截汽车。大地主看到一个过路农民在地里偷红薯吃, 就又多管闲事,打了人家。我们也没想到这人过了一会儿领了一大群农民从大车店里出来把我们包围了。他们是一群山东来这里拉石灰的农民, 仗着人多想找我们算帐。大地主一看心虚了,我们也着急了,因为我们人少打不过人家, 但是跑了就会在当地方圆多少里丢了威信。
走在前面的农民是他们的头。他往前走一步,他身后的农民们就往前跟一步,我们就只能往后退一步。农民们再往前逼一步,我们往后再退一步, 四周农民几乎把我们围住了, 情况十分危急。这时小地主突然出手,一把从他身边的一个本地看热闹的农民手里夺过一把锃亮的铁锨,用双手把铁锨举到头顶,咬牙切齿对着领头的农民恶狠狠的说,你他妈的还想不想活了?你再走一步我劈了你。 那个领头农民马上定住脚步。小地主往前逼一步,农民往后退一步。小地主再往前逼一步,农民再往后退一步。这时我们已经有人出去在公路上拦截了一辆我们城市的汽车,告诉司机我们是州里市下放的知青,请他关照一下,司机也爽快答应,把车停在路边一个好位置等候我们。小地主一边恶狠狠大声说我看你们不要命了,一边把铁锨往地下咣当一掷。趁农民还没反应过来,我们都撤到路边,爬上汽车就让司机开车跑了。这是我们经历最危险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