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女儿钱瑗是主角。钱杨夫妇每每探讨女儿的个性,钱锺书钱大师总说:“刚正,像外公;爱教书,像爷爷。”
钱瑗与王德一,同是北师大校友,两人同时留校,并于1967年12月31日,注册结婚。
留在北京的钱瑗,偶曾帮助过一位当时被红卫兵迫使扫街的老太太,并帮她解决了一些困难。没想到,这位老太太就是杨伟成的母亲,后来成了她的婆婆。
这位老太太,大名唐雲,受过高等教育,精明能干。通过与钱瑗的几次接触,她一下就相中这位大家闺秀,认为她文静、知书达理,很适合儿子杨伟成,可谓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1972年3月,钱杨夫妻从干校归来,唐雲就上门拜访,说明来意。交谈之下,钱家与杨家都是从上海来京的高知家庭,自然有很多共同语言。
但钱瑗却对杨绛说:“妈妈,我不结婚了,我陪着爸爸妈妈。”钱杨夫妇自然不愿意勉强女儿,但杨绛只说:“将来我们都是要走的,撇下你一个人,我们放得下心吗?”
那边杨伟成也有顾虑,老爸在文革期间的历史问题悬而未决,而且自己膝下还有一双青春期儿女,对继母与子女的关系、新的婆媳关系自然想法多多。
但唐雲是个为了儿女的幸福不肯轻易“善罢甘休”的主儿,她太看好钱瑗了。唐雲还让钱杨夫妇先见见她的儿子杨伟成,老两口都认为钱瑗与杨伟成可以先交往一下。
全家1947年在上海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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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杨伟成与钱瑗首次见面后,每周五下班后,他就会约对方轧轧马路、聊聊天。一年多的交往,两人有着许多共同语言。
杨伟成与钱瑗,处世哲学极为相似,都主张为人低调谦和不张扬;两人都爱看书,做学问,听西方古典音乐。于是,两人在1974年5月结婚。钱杨夫妇知道女儿有了一个美好的家,心上也很安适。
杨伟成坦言,能娶到钱瑗这样的妻子,是他毕生的福分,也深深感谢岳父、岳母大人对他的垂青与器重。
钱瑗进入西石槽杨家,那时杨伟成的儿子胖胖18岁。在他看来,反正爸爸应该再婚,而随和的钱瑗阿姨,起码是个不坏的选择,从未有过不安。
钱瑗选择与胖胖、小敏(杨伟成女儿,大名杨敏)以“大朋友”的方式交往,从未让他们有过“继母”的感觉。
钱瑗从英国学习回来后,就从杨伟成手中接过给胖胖上英文课的差事。初始阶段,胖胖有些怕上钱瑗的课,认为她职业性的诲人不倦,实在让人受不了。比如问她一个小问题,她会引经据典把那事的祖宗八代查出来讲给他听。从书房追到厨房,不听都不行。
当钱瑗病逝后,有人问胖胖有关英文的问题,他答不上来,总会遗憾地说:要是我妈在就好了,她会让你听不了兜着走!喊钱瑗“妈妈”,听着好温馨。
女儿小敏,1976年曾在北甸劳动,遇到感情问题。当时无助的她,最先想到的就是钱瑗,而不是爸爸、哥哥以及奶奶。可见,小敏是多么信任钱瑗。
小敏在信中,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钱瑗。很快,钱瑗回了长长的信,教她处理的方法。小敏也是个听话的孩子,按照钱瑗所说,事情得到了妥善解决。
1979年,小敏成功考入北师大。毕业后,感情、身体又出现问题,让钱瑗大为操心,经常担心得睡不着觉。直到看到小敏有了好的归宿,钱瑗才松了一口气,亲妈也不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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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瑗曾对朋友提及,丈夫杨伟成是造房子的,但他们一直没有自己的房子。因为西石槽交通很方便,对婆婆而言是个理想的地方。如果搬到北师大,对钱瑗很方便,但对其他人而言,都不方便了。而钱瑗,永远都是把别人放在前面的那个人。
钱杨夫妇岁数大了,体弱多病,作为独女的钱瑗,开始多住在三里河娘家,以便照应。
每到周六,就是钱瑗回西石槽的日子,胖胖与小敏都会很盼望着她,因为她总会带回一些好吃的东西。
夏天,是新街口一大饭盒的四川冷面;秋冬天,是平安里清真肉店的上好牛肉。有时,钱瑗还会到王府井东来顺买大块肉的羊肉串,或是牛肉馅饼。崇文门春明的西式点心,也是一项选择。
为了买东西,钱瑗要换几次公交车,经常到家很晚。尤其是冬天,天黑得早。
一家人早就准备好了晚餐,等着钱瑗。
门开了,钱瑗走得脸红红的,一边从包里掏东西,一边嘴里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
钱瑗一边吃饭,还一边讲述她听到的、看到的新闻,家人吃得津津有味,也听得津津有味。家人都习惯了钱瑗这样出现,也很喜欢这样的周六夜晚。
周日下午,就是钱瑗与小敏的时间,她们一同买书、买衣料、买吃的,用钱瑗的话就是“贼不空手”。在小敏看来,钱瑗永远像个圣诞老人,买了东西分给大家,吃的穿的用的,人人有份。
1995年春,钱瑗被诊断出肺癌。1997年3月,钱瑗病逝,牛年是她的本历年,而她本人还不到60岁。
如今,家人再提及钱瑗,浮现在眼前的依然是她满脸通红,急匆匆迈进家门的那一刻,一个充满活力的钱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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