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意识被唤醒的那个夏天(结尾)

来源: 2021-12-09 12:23:01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在夏大爷家的最后几天,夏边是与蔡反修一起玩耍的。蔡反修好像一场及时雨,虽然他不似小胖子熊跃进那么好玩,但与他一起玩耍夏边同样很快就忘记了时间和无聊。

夏边虽然是初识蔡反修,但他以前就听说过此人,对蔡反修有一个滑稽可笑的印象。蔡反修的爸爸蔡耀祖是夏大爷的老战友,两家常有来往。据夏大爷说蔡耀祖最初的名字叫蔡二蛋,后来出来当兵改了个名字叫蔡灭日,解放后当了干部(他是上海一个医院的党委副书记),不能一直杀气腾腾地“灭日”下去,就又改了个名字叫蔡耀祖。蔡耀祖喜欢郭兰英,最喜欢郭兰英的“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就给他大女儿起个名字叫蔡兰英,小名叫丹丹;而给两个儿子起名叫反帝反修,以此继承老子“灭日”式的大无畏战斗精神。其实蔡反修原来的名字叫蔡十月,他是十月里出生的,正好纪念十月革命,也是对苏联老大哥的一种致敬,不料后来老大哥露出北极熊老毛子本性变成了苏修,不仅要搞修正主义,还在珍宝岛同我中华民族兵戎相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蔡耀祖就把小儿子蔡十月的“十月”一笔勾销,改名蔡反修了。

蔡反修在家最小,最受宠爱,他家里人还有夏大爷安徽等人都叫他小反修,夏边觉得那个称呼很搞笑。小反修还是婴儿的时候,也就是还是小十月的时候,有一回坐在痰盂罐上屙粑粑,他妈正忙于烧饭做菜,就叫大女儿蔡兰英照看弟弟,等弟弟屙屎完了,给他擦屁股。蔡兰英嘴里答应,却也在忙自己的事情,等回过神来,想起要去给小十月擦屁股时候,却看到小东西坐在地上抱着痰盂罐拿个调羹(勺子)正要从里面舀粑粑往嘴里送。急得蔡兰英大喊大叫三脚两步冲上去夺走调羹和痰盂罐。蔡反修儿时的这个轶事在蔡耀祖亲戚朋友圈里广为传颂,夏边小时候听夏大爷和父母等人也说起过,大家边说边哈哈大笑。

夏边印象里的蔡反修似乎应该是个很可笑的形象,但出现在夏边面前的蔡反修是个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的英俊少年。他们年龄相近(蔡反修年长两岁),相识不过半小时,就成了莫逆之交。蔡反修领夏边去徐家汇那里的百货公司瞎逛,跑到卖半导体收音机的柜台前,一本正经地问里面的女售货员,同志,这只收音机几钿(多少钱)一斤啊?售货员一愣,回过神来,说,去去去,小赤佬。蔡反修便很得意地笑起来,夏边觉得很好玩。蔡反修口袋里总有零花钱,他不买便宜的棒冰(冰棍),而是买价钱贵一倍的雪糕(有次还买了更贵的大雪糕)吃,每次都是买双份,与夏边一人一份,夏边感觉蔡反修慷慨大方酷劲十足。蔡反修对熊跃进视为珍宝的黄色书籍《苦菜花》《迎春花》完全不屑一顾,说那种书是小儿科,他哥哥蔡反帝看过手抄本《少女的心》《一双绣花鞋》还有《第二次握手》,那些才是真正的黄书,比啥个《苦菜花》《迎春花》不晓得黄多少倍了。若干年后文革结束,手抄本《一双绣花鞋》《第二次握手》正式出版,还翻拍成了电影,夏边满怀期望去电影院看康泰谢芳的“黄色电影”《第二次握手》,结果大失所望,里面丝毫不“黄”,连个蛋黄都没有。

蔡反修领夏边去他家里玩,在他家夏边看到了久闻其名的蔡兰英。蔡兰英其实并非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人,但夏边初次见她就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蔡兰英性格外向热情,有点咋呼,她说夏边和她弟弟很像,啊哟,两噶头(两个人)看上去像双胞胎样的。她笑嘻嘻地看着夏边说,比阿拉小反修马相还要好(比小反修还好看)。夏边觉得心里立即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蔡兰英留齐耳短发,用别针将刘海别到上方,露出洁白的额头,夏边看到她太阳穴白皙的皮肤下面细细的青筋,她常习惯性地微微将头一甩,把跑到前面来的头发甩到脑后,夏边觉得喜欢她甩头的样子。夏边那几天,天天去蔡反修家里找反修,每次去都在心里期待看到蔡兰英,有一次没看到,顿时觉得十分失望。

夏边最后一次去找蔡反修,蔡反修外出还没回家,蔡兰英在家,热情地招呼夏边,她看夏边满头大汗,接了盆水,拧了毛巾给夏边,叫夏边擦汗,蔡兰英又拿来半个西瓜,切成多片,叫夏边吃西瓜,“小反修一歇歇就回来的。”她说,夏边嘴里答应着,心里其实更喜欢与蔡兰英独处一室的氛围和感觉。蔡兰英坐在桌边,夏边坐在窗前,相对而坐,位置恰如时钟十一点半时的长针与短针。蔡兰英与夏边闲聊着,时或轻轻提起裙摆微微扇风,夏边感觉眼睛余光恍惚看得到裙子里的春色,但他正襟危坐,克制自己使视线不低于蔡兰英的下巴,然而心里砰砰砰砰乱跳,感觉难以抵御的欲望想将视线下移30°。大约半小时后,蔡反修满头大汗风尘仆仆赶回屋里,看到夏边在家等他,咧嘴开心地笑起来,夏边心里却有种怅然若失的奇怪感觉。

在夏大爷家呆了三个星期后,父亲如约准时来接夏边回家。刚到夏大爷家时曾觉得时间缓慢,临走时却又觉得三星期转瞬即逝。夏边回家后,赶着做拉下的暑期作业,他觉得心不在焉,心仿佛还留在衡山路夏大爷家里,蔡反修蔡兰英小胖子熊跃进高家三姐妹还有狗驴子的面影时或不期而遇在眼前交替出现,数次在梦中见到他们。后来有一次,又梦见蔡兰英,坐在桌前叫他去吃桌子上的西瓜,一边轻轻地提着裙摆扇风,如同开篇所述,那次做梦夏边经历了第一次梦遗,很多年后他回想少年往事,确定无疑,正是六年级那个暑假,虽然朦朦胧胧,他开始有了作为一个男子的意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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