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约黄昏》之十三:假手枪
辛夷楣 盖瑞·坦普
辛夷楣:
我们早已决定,2003年下半年还要回中国。这是我们婚后第一次回国,理应补请家人吃喜酒,但妈妈建议将此举扩大到爸爸家的亲戚,于是热热闹闹请了两大桌人。我的堂兄弟姐妹不少都能讲英语,这使盖瑞大为高兴。他还意外地发现,一位堂妹工作的实验室里,就使用他们公司生产的仪器。
家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盖瑞对我浓烈的爱。有的时候,当着我的家人甚至在公共场合,他毫无顾忌地抱着我亲吻。我对这种表示已经习惯了,总是笑着让他吻。妈妈就说:“看看,看看,盖瑞又抱着你大亲!”
对于盖瑞每次告别时亲吻我的弟妹们,我的全家不但欣然接受而且有所发展。小弟一见面就和盖瑞自然地拥抱起来。有一次,小弟的儿子欣欣对我说:“小姑,我妈现在也受你们感染了,在家一来二来就搂着我爸和我亲吻。”小弟妹被儿子说得红了脸,全家人笑开了花。我把欣欣的话告诉盖瑞。他兴奋地说:“你看,你们家人多么快就接受了西方的礼仪!”
生动活泼录像带
那时,欣欣正在申请奖学金,准备赴美攻读博士学位。盖瑞灵机一动,心血来潮:“欣欣长得这么英俊出众,我给他拍一段录像,刻成盘,在他申请学校时,可以将盘寄去。别的学生只有文字材料,惟独他有音像材料,他就可以给审查者留下印象了。”欣欣和全家人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那个周末,我们来到欣欣的大学——北京大学现场拍摄。北大主楼雕梁画栋,未名湖水涟漪轻泛,实在是绝佳的拍摄现场。欣欣身高一米八五,英俊潇洒,不但英语流利且善于表演。
盖瑞一人身兼编剧、导演及摄影,充满自信,指挥若定。他很快就酝酿好了整体构思,编织好了剧情。他不仅给欣欣拍了在北大主楼前、图书馆内及电脑房的镜头,还拍了欣欣和别人打篮球的镜头,说是为了显示团队精神。他又让欣欣穿上中国传统服装,在未名湖畔打太极拳。他说,回去再给片子配上中国音乐,加强片子的中国色彩。
盖瑞一向善于与人沟通,也懂得抓住西方现代社会招人单位的想法。这一次,他把这些积累全用上了。欣欣也是个天生的演员,他指挥欣欣做什么,说什么,欣欣往往一遍就成。我在旁边忍不住叫好,结果发现,连叫好声也录下了,他们不得不重来。
拍完了在北大的镜头,我们又与小弟夫妇等同游香山,拍欣欣与他爸妈在一起的镜头。后来回到我爸爸妈妈家,盖瑞还拍了欣欣与爷爷奶奶及我在一起的镜头。盖瑞又对我说:“宝贝,你来给我和欣欣拍几个镜头吧,也让人家看看洋姑父长得什么样!”我没怎么玩过录像机,只好勉为其难。
盖瑞为欣欣制作的录像长度仅仅5分钟,但生趣盎然,结尾还仿效成龙的电影,以欣欣与他爸妈的笑场结束。美中不足的是我拍的那一段儿,我的手倾斜了,坐在沙发上的盖瑞好象要摔下来一样。这是回到澳洲,要制作时才发现的,已经无法补镜头了。
后来,欣欣真的拿到了奖学金。他告诉我们,这盘录像带还真起了作用。他与学校联系时,一提到录像里的男孩,人家就都知道他是谁了。可见人家都看了这盘几分钟的录像,盖瑞很得意。
盖瑞听说大弟的专业是热喷涂,就很感兴趣。有一个周末,大弟来接我们去他的单位参观。我们边看,大弟边给我们讲解。大弟让我给盖瑞翻译,但这些技术词汇,我根本不知道,一点也翻译不出来。好在,盖瑞不但看懂了,而且印象很深。
他说:“大弟真了不起!这些设备都是他设计的。从设计到制造再运用到生产中,这一整套他都在行。这是非常不容易的。我不成,我只会修仪器,可不会设计制造。”大弟和盖瑞一样,都没有上大学的机会,而是在工作中自学成才的。他俩都是凭技术凭实在本事吃饭,所以,他们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是赏你的
我们这次回京,盖瑞与家人已相当熟悉。他就比较放松了。一次,亲戚请客,我小弟点的菜。吃着吃着,盖瑞突然对我说:“你问问小弟,菜是不是都上齐了?”我想都没想就替他问了,问得小弟一愣神。我这才意识到,这问题实在有点唐突了。
盖瑞看出小弟的疑惑,连忙解释:“每次,爸或大弟、小弟点菜,总是点很多好吃的。我往往已经很饱了,又上来好多菜。这一次,如果菜都上齐了,我就可以计划一下,该吃什么,吃多少我最喜欢的糖醋鱼了!”我把他的话翻译出来,全桌人大笑。
其实,按中国规矩,哪有这样问的呢?这不是嫌菜少吗?多不礼貌啊!我也是在澳洲待久了,把这些中国规矩全忘了,竟然脱口而出就替他问了。小弟妹对我说:“我们觉得,你是在澳洲待久了,你和盖瑞一样,都挺澳洲化的。”
我把小弟妹的话翻译给盖瑞听。他却说:“我可不觉得你澳洲化,我觉得你仍然很中国化,很传统。一句话,你是白皮黄心,外表西化内里中国化。不过你知道吗?我欣赏你的原因就在于你保留了中国传统。”
他又进一步解释说:“比如,你对婚姻有一种一往情深的忠实与自觉自愿的奉献。这是中国妇女的传统吧?我与澳洲女士、欧裔女士的婚姻都失败了,我下决心找中国人试试看,就是冲着中国妇女的这种传统来的。而你身上的中国传统正是我们婚姻幸福的基础啊!”
有一天,我俩与小弟夫妇请一位来自悉尼的华人朋友吃饭。小弟特意选了一家老北京餐馆。我们几人一进门,跑堂的就喊:“五位来啦!”大厅里其他跑堂也跟着喊:“五位来啦!”在这种声震厅堂的北京话氛围里,我们都很兴奋,盖瑞更是觉得新鲜。小弟一边点菜,一边给我们讲解北京菜的特色。我一字不落地翻译给盖瑞听。
小弟的讲解使盖瑞和悉尼来的朋友对北京菜很感兴趣。他俩一致要求点最地道的北京菜。我不赞成点麻豆腐:“羊油炒豆腐渣,实在没法吃!”盖瑞和悉尼来的朋友却跃跃欲试,结果他们真的把那盘麻豆腐吃完了。其他的菜,例如芥末墩、温脯拌白菜心、干炸丸子等,他们也都非常喜欢。
等到最后的小点心上来时,盖瑞摸着肚子说:“我实在吃不下了!”小弟笑着对我说:“我讲一个笑话,你帮我翻译给他听。他听完了,还得吃!”
小弟就讲西太后小气,大臣立了功,她舍不得赏银子,就赏一碟豌豆黄或萨其马。小弟讲完笑话,指着点心对盖瑞说:“这是赏你的!” 盖瑞听了大笑,自然又勉为其难吃了一些点心。
盖瑞喜欢东方文化,特别喜欢小弟这种在饭桌上宣讲文化的方式。他对我说:“小弟真是才子。你看他在点菜时,指挥若定;在饭桌上,引经据典谈笑风声。他是真有学问!”
盖瑞看我老和小弟探讨出版小说事宜,心痒难熬,就说:“我把我的科幻小说讲给他听,你帮我翻译!”
等我翻译完了,小弟笑着说:“盖瑞的科幻小说里有恋爱和怀孕等情节,明显是写给成年人看的。但是,在中国,小孩儿才看科幻;成年人则不看。也许,中国成年人的压力仍然太大,烦恼仍然太多,所以,他们不看科幻。”
小弟的话,出乎盖瑞和我的意料。中国成年人不看科幻,眼看着这么大的市场竟没法占领!盖瑞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赶紧安慰他:“你别失望!你的科幻小说主要目标是英语市场,是好莱坞的拍摄权。”
他这才高兴起来:“宝贝儿说得对!”
这次来中国,盖瑞又想起学中文的事情。其实,去年我们已在王府井外文书店买了录像带和教科书。但是,他一回澳洲就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学中文?
我直截了当地说:“亲爱的,假如你年轻20岁,我就一定鼓励你学中文,可是你现在已经60岁以上,学起来就太费劲了。你明白吗?中文与英文是完完全全两个不同的语言体系。何况,你住在澳大利亚,没有语言环境。我觉得你的业余时间不如干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情,放松一下,不必费劲儿学中文。”
盖瑞说:“要不,我利用开车的时间学中文。我把录音带放在车里的录音机里,一边开车一边学。”
我一连声地反对:“你千万别这样,这样太危险了,要是出了交通事故可就惨了!你到中国,有我当翻译就行了!”
可是,到了中国,我老顾着跟家里人讲话,根本就顾不上给他翻译。盖瑞几次埋怨:“宝贝儿,宝贝儿,你老顾自己和家里人说话,忘了给我翻译了!”
有一次,盖瑞又这样说,妈妈就用英语说:“盖瑞,她一年到头和你在一起,我们也想和她说说话呀!”盖瑞没词儿了。
青岛
上次去中国,因为姐夫心脏做手术,姐姐离不开,我们没有见到他们。这一次,我就决定带盖瑞去青岛看望他们。我本想带爸爸妈妈一起去,但妈妈腿不好,怕影响我们玩,决定不去,我们就和爸爸一起飞到青岛。
我们在城里和海滨漫步,总是有一些年轻男女主动走上来与盖瑞说英语。他们都非常友好礼貌,而他们的第一个问题总是:“你从哪儿来?”第二个问题总是:“你多大岁数?”
外国人之间,一般是不这样直来直去问对方的年纪的,问女性的年纪更是忌讳。这把盖瑞弄糊涂了:“他们怎么总是问我多大岁数?我显得很老吗?”我笑起来:“你忘记啦,在澳洲你的同事们也总是猜不出我多大年纪。中国人也很难猜测你们老外的年纪。他们不知道外国人一般不直接问生人这种问题,就捡最想知道的问你啦!”
姐姐为我们报名参加旅游团,去蓬莱和威海。团里只有盖瑞一个老外,大家对他很友好。旅途中,盖瑞在车上突然呕吐又急于上厕所,我请司机与导游小姐尽快停车。司机与导游小姐安慰我:“别急,加油站有厕所,一到加油站咱们就停车。”车上的人很同情盖瑞,有人还找出治腹泻的药给我。
那正是“十一”黄金周期间,姐姐带我们去崂山。山路很挤。大巴士、小汽车一辆挨一辆慢慢地往前挪。盖瑞好奇地把头伸到窗外,路旁的人看见他,一边指一边叫:“老外,老外!”他看到自己成了人们的注意中心,欣喜异常。
在太清宫,我们坐在石凳上休息。一位年轻男子走过来对我说:“我爸爸从来没见过外国人,他想和这位外国人合个影。”我翻译给盖瑞听,盖瑞欣然上前,搂住老人的肩膀,与他合影。
老人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任凭盖瑞搂着,却不苟言笑。盖瑞很好奇:“他竟从来没见过外国人!”我猜测,老人也许来自偏远小镇,也许第一次有机会出大远门。盖瑞说:“那他回了家,也许要把和我的合影给所有的亲戚朋友们看呢!”
从青岛返回北京的那天,我们一进青岛火车站大门,过了安检就被拦住了。一位女警卫对我说:“他箱子里有枪。”我赶紧翻译给盖瑞听。一名男警卫立即把我们带到一边,很和蔼地说:“请他打开箱子。”
我此时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在威海的韩国货市场,盖瑞非要买一只假手枪,说它做得好,能够以假乱真,那其实是一个做成仿真枪样子的煤气灶点火器。我起初怕惹麻烦,不赞成他买,但是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无奈之下也就同意了。现在,这把假手枪真的引起误会了。盖瑞倒是不慌,三下两下,迅速打开箱子,掏出手枪递给警卫。我赶紧解释说:“这是我们在威海的韩国货市场买的。”
男警卫和女警卫仔细看了看手枪,然后都笑了。他们马上就明白这不过是煤气灶的点火器罢了。男警卫满脸带笑夸奖盖瑞:“人家老外觉悟就是高,这么配合工作,说让打开箱子,二话不说就把箱子打开了!”
我把他的话翻给盖瑞听。盖瑞笑着夸奖道:“中国铁路系统的扫描仪真灵敏!”我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了,警卫们的态度那么好,一点也没有为难我们,还夸奖盖瑞觉悟高。盖瑞把箱子绑好,我们高高兴兴挥手告别警卫,上了火车。
坐在火车上,爸爸担心地说:“盖瑞可真是个大小孩!这把手枪恐怕上不了飞机,带不到澳洲吧?”
盖瑞有办法。他说:“我拿着手枪让机场工作人员检查。如果他们不让我带,我只好不带了。”
那天,他在北京机场主动把假手枪交给警卫。一位女警卫举着手枪穿过大厅,去请示了领导,又把枪还给盖瑞,很痛快地笑着说:“没事儿,可以带!”我们都觉得如释重负,但其他人见女警卫高举手枪,都吓得不轻。
盖瑞很高兴地把手枪装进箱子。在悉尼机场,他也主动把假手枪拿出来让海关检查。这把假手枪总算被他带回了家,他把这把假手枪固定在一块白板上,高高地供在他的电脑桌的上方。每逢客人来家里,他就把人家引到我们的书房,除了炫耀他刚刚更新的电脑,少不了又要请人家欣赏他的假手枪,又总是把围绕枪的故事详细学说一遍。我倒真没想到,这把假手枪引来的麻烦都出乎意料地迎刃而解,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加深了盖瑞对中国普通人的了解。
自2002年我第一次带盖瑞回中国以来,我们几乎每一两年就回中国一次。盖瑞与我的家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自不待说,他对一般中国人的了解自然也日渐深入。
盖瑞·坦普:
我非常注意观察普通中国人并且留意他们对我的态度。我发现,中国人心胸宽大,一点也不因为西方列强曾经侵略过中国,就对今日的西方人存有偏见。我在中国,人们都对我非常友好热情,连火车站的警卫和飞机场的工作人员都十分友好。很多美国人以为自己是世界第一,看不起其他国家也不了解其他国家。中国人则不同,他们十分关心国外的事情,特别想学习外国先进的东西,想尽快富强起来,甚至中国孩子也如此。
有一天,我和楣坐轻铁进城。车厢里人很多。我俩一上去,有个带着红领巾的小男孩就站起来给我让座,我们说起话来。坐在旁边的男子鼓励小男孩:“不怕,这正是你练习说英语的好机会!”
我问他学了几年英语?他答四年。他问我从哪儿来?我说,澳大利亚。他马上用英语说:“我将来要到澳大利亚留学。”我和楣都有点惊讶。我禁不住问:“为什么选澳大利亚?”他用非常清晰的英语回答:“因为澳大利亚是个美丽的国家!”我相当吃惊,一个10岁的孩子竟资讯灵通,知道澳大利亚是个美丽的国家,而且已经打定主意将来要去那里留学!中国儿童可真了不起!
男孩的父亲用英语告诉我们,他是搞土木建筑的工程师,1992年,他曾去悉尼开会,对悉尼印象很好。又聊了好一会儿,他站起来对我们说:“我们早该下车了。为了让他能练习说英语,跟你们往前多坐了几站,现在我们再去往回坐,很高兴认识你们,再见!”
这位父亲对孩子的殷殷期望让我感动,而这个小男孩的聪明与志向明确,又让我惊讶不已。有了这样的父子,中国怎么能不迅速富强?
我喜欢自己出去逛大街买东西。2006年,我们去北京时,爸妈搬了家。新家一出大院门,就是繁华的大街,超市、百货商店、餐馆,应有尽有。楣知道我丢不了,就同意我自己出去逛。有一天,我走累了,就坐在一家理发店门口休息。理发店内的女士让她的女儿给我搬来一个小板凳,还给我倒了一杯水。小女孩只会说一句英文:“How are you, Grand Pa!(你好,祖父!)”然后,她就跟我说起中文来。我很喜欢她。我给她照了相,她妈妈还给我和小女孩照了相。我想让她们给我地址,我将来好把照片寄给她们。我就用手机给楣打电话,让楣跟她妈妈说。
那天,我回家以后,很兴奋地给楣和爸爸妈妈看数码相机里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长得很漂亮很可爱,扎着两条小辫。她在我的小笔记本上,写了她小学的地址班级,她上三年级。我们一回悉尼,我就把照片输进电脑,又用打印机和相纸印出来,让楣写了信封,给小女孩寄去了。不久,我就收到了回信。
楣把信翻译给我听:“我的亲爱的祖父(这句是英文Dear my grand Pa):
我是您远方的孙女,您寄来的照片我已经收到了。谢谢您给我留下了童年美好的回忆,也给您留下了来中国旅游的回忆。
当时,我接到这个照片时我非常高兴!我们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也都看了。他们说,我很幸福,因为我有了个外国爷爷!
圣诞节到了,在这里我祝爷爷:圣诞快乐!(这句是英文Merry Christmas!)
爷爷,我长大以后,考上大学,一定会去您那里留学!”
我和楣都很高兴很感动。我说:“她的愿望太好了!我要给她做一张照片盘,选一些我们去世界各地拍的照片。她的老师可以在电脑上放给全班同学看。你说,她的学校会有电脑吧?”
楣说:“肯定啦,那还用说吗?”
“你帮我翻译一下照片目录和我的信吧!”
盘寄出后,我一直没收到小女孩的回信。我和楣忍不住念叨她。两年后的2008年,我和楣去北京前,我特意给小女孩买了一个绒布袋鼠。
我们到了家,第二天就跟爸爸一起上街,想去找那家理发店,那个小女孩。那一溜有三家理发店。我看来看去,找来找去,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小女孩的母亲。我和楣都很困惑。还是爸爸明白,他说:“中国的小生意经常转换东主,肯定已经换人了,所以你找不到她了。”我们无奈,只好放弃寻找了。
我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小女孩,但这两个陌生的孩子却给了我难以磨灭的印象。这些年来,我眼看中国的城市建设突飞猛进,眼看普通中国人过着安定宽裕的生活,也眼看着中国人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变化。现在,这两个孩子这么小,却都有走出国门留学的远大志向。中国闭关自守的老传统看来是打破了,中国的年轻一代急于与世界接轨。
选自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书《人约黄昏》
照片说明:
2003年,辛夷楣(右)、盖瑞(左)与母亲在长安街菖蒲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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