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叫和我与另外两个女孩子会合了,我们一起散散步,天色暗时来到一个简陋的冷饮室坐下来。里面有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女坐在一起聊天,好像还有人在唱卡拉OK。我记不得我们喝了什么,但还记得聊天的内容。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和玉叫一起在上海打工的,比玉叫大两岁,比较成熟。另一个嗓子好,特别会唱歌,还去过日本演唱,估计是随她们那儿的民族艺术团一起去的,但回来后就不了了之了。她们好像特别迷惘,见过外面的世界后回到家很难再接受家乡的生活。我问她们有没有想过再回上海,她们说在上海也总是担心将来的生活,家乡的同龄人都嫁人生孩子了,而她们明知不可能在上海长久待下去。但回来后傣族小伙子也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们,觉得她们好像是不安分守己的人。我问起她们愿不愿意嫁给汉族小伙子,她们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当地人觉得和汉族人通婚是一件比较荣誉的事,只可惜当地的汉族家庭太少了。我问她们对将来的打算,她们说不知道。会唱歌的那位说想继续唱歌,但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我那时候能感觉到她们的落寞和无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和鼓励她们,现在想来她们是最早面对传统民族文化和现代文明冲突的人。记得我提到我觉得她们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现代多了,玉叫说外面来的游客总是希望她们的生活越原始越好,可是她们也想过现代的日子啊。
晚上十点多我们回到家,我很快就睡了。出来一个星期了,一直处在旅途劳顿和心情紧张的状态中,那晚我才第一次有了安全的感觉,沉沉地睡了。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已大亮,起来一看表已经十点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出门看见玉腊在不远处和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在玩,她告诉我爸爸妈妈下地干活去了,要下午才回来做晚饭,姐姐去同学家玩了。我问她哪有吃东西的地方,她说前面路口就有卖米粉的。我邀请玉腊和她的朋友一起去吃米粉,她们很兴奋,估计这样的机会不多。米粉分汤粉和凉拌两种,味道不错,我对他们那里炒好的干辣椒印象很深,红尖椒磨碎,但不是粉末状,在锅里炒香后做调料。在玉叫家吃梨的时候,她们会撒上干辣椒和盐。看我吃惊的样子,她笑着鼓励我试试说是很爽口,我试了一下感觉还真的不错。在那里住的两个星期我一直和她们一样在梨,黄瓜和香瓜上撒着盐和干辣椒吃,一来入乡随俗,二来我觉得味道也还不错。
吃完米粉玉腊和朋友去玩了,我信步来到路口的寺庙前,门口有一群穿着黄色袈裟的小和尚在嬉笑打闹。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景象,自然是站在那里想看个究竟。地上有一个沙坑,应该是供他们玩撒的。和尚们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三四岁。小和尚们他们围着沙坑你追我赶,不时地将彼此推倒在沙坑里取乐。大和尚们站得离沙滩远一点,审视着我,神情严肃。我感觉他们对我好像有点敌意,我主动跟他们讲话他们也不搭理,我只好蹲下来看着小和尚们玩。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小和尚在地上挖了一个坑,他在坑上搭上几根细细的竹条,然后盖上一层报纸,最后再铺上一层沙。他拍怕我的肩,用手指着那块地方示意我用脚踩。我装着没看穿他的把戏,用脚踩后陷了下去。我装出吃惊和沮丧的样子,小和尚们一阵哄笑,大和尚们也忍俊不禁,一下子我和他们的关系就拉近了。
回到家时已是晚饭时分了,傣族爸爸杀了只鸡做汽锅鸡说是欢迎我的到来。晚上玉叫告诉我傣族人都信佛,男孩子到了七八岁就送到庙里去学佛,到了十四五岁就学成出庙了。他们在庙里学傣文和经文,其实跟我们汉族的学校差不多。我问他们吃饭怎么办,玉叫说寨子里的人家轮流给他们送饭,因为每月只轮到一次,他们总是送最好的食物去庙里。玉叫家没有男孩子也照样送饭,她说这是对佛表示心意的机会。寨子里比较有学问的人会充当他们的师傅,也就是老师。我打定主意第二天就去庙里看看小和尚们吃些什么,说不定还能顺便尝尝。说来惭愧,俺那时没什么远大抱负(当然现在也没有),就是好吃和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