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来源: williamsteng 2021-01-31 09:39:33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6516 bytes)

东北军旅作家李占恒2021-01-31

2010年我们一起回了趟珍宝岛,老孙谈起了当年那些事...

 

“带我们到‘中心站’看看吧。”

“好呵,我也好几年没去看了,走。”老孙说。

饶河中心边防站是孙玉国由辽南×××团调来服役的一个边防团级军事单位。

珍宝岛,1969年3月2日那场自卫还击作战,就是在这里谋划的。

三拐两拐,看到了老建筑,再拐一个弯,看到了更老的建筑——那些隐藏在树丛蒿草中已遭遗弃的红砖房,就是上个世纪60年代管辖乌苏江中段的我饶河中心边防站。

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老营房

……还有门垛、门卫室、一栋家属房、两栋机关房、四个洞眼的车库,及一座作过招待所的独立家屋,这些建筑被荒草所围拢,院套内则码着原木堆、木板垛,随行的参谋,告诉我们,“总站”还是军产,现在租给了加工木材的业主。

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房子租给了这位妇女。她对当年那场战争一无所知!唉...

老孙带我们径直走向中心站机关营房。

1961年老孙在沈阳铁西入伍,当的是武装警察;1962年东南沿海形势紧张,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解放军调兵遣将,武警部分警士充实到野战军,老孙调到驻辽南×××团3营3炮连作机炮手;半年过后,警报解除,哪来哪去,老孙与武警战友收拾行装准备归队,这当口前来接他们的武警首长动员一部份同志去黑龙江组建边防部队!老孙报了名。北去的列车,驶过沈阳,老孙没有下车,既没有回连队看看战友,也没有回铁西看看母亲,便向北,向北,去了虎林。

1963年1月老孙在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黑龙江总队虎饶边境工作总站(饶河中心边防站的前身)当兵,名曰“警士”,后来执行边防任务的部队划归黑龙江省军区管辖,老孙当上了边防战士。

——来的时候总站机关设在虎林西岗子,1964年总站机关分为饶河、虎头两个中心边防站,我分到饶河中心边防站。饶河中心边防站下辖东安、西通、饶河、公司亮子4个边防站;机关设参谋科、政工科、后勤科。我在勤务连当兵。先当通信员、后当文书,不久调机关,当见习出纳员。1965年提干,任后勤管理员。1966年升任公司亮子边防站副指导员。珍宝岛属公司亮子边防站管辖的一个岛。

年轻的孙玉国在这里经历了由和平转入战争的全过程。

——开始没什么事儿,虽然中共中央发表“九评”,但边境平静,是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势。总站小编制,后勤室,就我这么一个管理员,我分工管机关与直属队的后勤供给,直接和军分区打交道,合江军分区设在佳木斯,我每季度得去军分区报账,每年都有机会到地区首府逛一逛;此外,还有时间搞文体活动。我喜欢玩篮球,在总站球队打中锋,常跟总站篮球队出征打比赛……后来边境紧张了,苏联边防军人干扰我渔民打鱼,干扰我边民正常生活,干扰我边防战士执行巡逻任务……部队进入了戒备状态,枪不离手,弹不离身,莫说文体活动没时间了,即使正常休假也不可能了。

由1967年1月苏边防军干扰我边民行走冰道,到1969年3月2日珍宝岛开战,饶河军民与苏联边防军人进行了漫长的“干涉与反干涉斗争”。

——东北冬天,结冰的江河、湖泡,为人员、车辆行走创造了方便,每到冬季来临,饶河交通部门便在封冻的乌苏里江面上开冰道:用树枝在主航道中心线插设标志杆,标明国界。那时公路不发达,由虎头至饶河,冰道是唯一的通道,这是老辈子延续下来的走法。但是到了1967年1月份,苏联边防军人不许我边民及车辆行走冰道,无理要求我们回岸上行走!引起饶河百姓强烈不满 ——这是领土主权问题,不能退缩!饶河百姓照旧行走冰道,苏联边防军人拉上队伍驱赶,双方由争吵到交手,摩擦不断,1967年2月21日7时40分至23日2时许,在饶河当面的江道上,我边民与苏边防军人对峙近43小时!苏方出动全副武装军人200余人,除车辆,直升飞机也飞临界江上空……俄军嚣张气焰愈演愈烈。

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苏联边防军阻止我车辆正常行驶(资料)

1968年1月5日,苏军出动170余人,驱赶我乌苏江作业人员,装甲车冲向人群,撞死4人,重伤10余人,造成流血的“一 • 五事件”!

——这次流血事件发生在公司亮子边防站管辖的七里沁岛,这个时候,我是这个边防站的副指导员。“一•五事件”是“以民对军”的斗争方式,在苏军的法西斯暴行下,我渔民吃了亏,那天我带队在卡脖子岛巡逻,回到边防站即接到中心站命令:命我带一个班前去支援七里沁岛斗争——在七里沁岛冰冻的江面上我看见了4个渔民兄弟的尸体,心里恨不能上去与苏军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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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边防军纵犬驱赶我江上作业的渔民(资料)

“干涉与反干涉”,由民对军,发展到两国边防军对抗。

——1967年11月23日,医助杨喜忱带领两名战士去卡脖子岛,执行巡逻任务,遭到苏下米海洛夫卡小队阻拦。我方先据理力争,后强行巡逻,都没有成功,下米海洛夫卡小队中途增兵8名,围拢我3名同志,双方对峙45分钟;那天我带队在七里沁岛巡逻,也遇到苏边防军干涉我渔民作业的情况——同一天,两个岛发生的事情,说明是苏军的统一部署,事态相当严重,我们马上把情况报告中心站。由那天开始,我军与苏军在边境上的干涉与反干涉斗争逐步升级,再派巡逻队不仅要干部带队,还要两倍、三倍平时的兵力。

同一时间,中心站辖区的各边防站均告急!公司亮子边防站管辖的卡脖子岛、珍宝岛、七里沁岛受到苏联边防军人频繁入侵,1966年3月前来任职的孙玉国参加20多次边防斗争。斗争的方式也由说理斗争逐步升级到拳打脚踢,棒打车撞。

——这段时间比较长,也是我们反干涉斗争最艰难时期。在边防建设上,1963年,我们中心站所管辖地段才组建边防部队,此前是“背靠沙发”,有边无防,只有边防派出所。而苏方从日本占领我国东北开始就加强了边防建设,经过几十年的经营,他们对边境的控制手段和警戒设施已形成了立体交叉配置,无一处死角——人员,敌众我寡,装备,敌强我弱,这一阶段的反干涉斗争,我们几乎次次吃亏,但我们坚持巡逻,坚持斗争,因为这是我国的领土,这是我们边防战士的职责。

1967年冬卡脖子岛的斗争进一步升级,苏下米海洛夫卡边防小队,为了阻止我边防部队巡逻,达到其占领卡脖子岛的目的,在我们的巡逻路线上架设了一列桩式和蛇腹型防步兵铁丝网!面对敌人的阴谋,我们一不绕行;二不折返——脚踏铁丝网,坚持正常巡逻!苏联边防军穷凶极恶,以数倍兵力围堵我巡逻分队,交手中,孙玉国和他的士兵被打得鼻青脸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干部与战士期盼上级下令还击——边防战士要开枪权!但是上级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我们仍然恪守“不打第一枪,不开第一炮”的规定。

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由说理斗争上升到棒打脚踹(资料)

1967年12月16日,苏军首先向我们开枪了!在七里沁岛,苏边防军将饶河县委小车司机李国荣打倒,接着又将曹建华副参谋长乘坐的小车车胎打爆……

还击作战,势在弦上,此前,1967年初冬,在边境吃紧的情势下,上级向边境增派了部队,46军133师侦察科长马宪则,带师侦察分队到饶河,师侦察连部署饶河,三个团的侦察排分别部署在东安、公司亮子、虎头边防站;1968年“一 • 五事件”不久,军区又增派了部队,23军217团的冷鹏飞营长带两个连队,以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名义进驻饶河。如果说46军侦察分队增援边防站是加强边境管理,那么1968年冷鹏飞带部队上来,便带有惩罚苏军的作战意图!动手时间选在1968年3月,作战方向选在七里沁岛。但是我们没有动手,什么原因?天气实在太恶劣,整天刮大烟泡儿(暴风雪),汽车难以开进;马车在雪窝子里打窝,烟炮雪之大,只5分钟就会连马带车被烟泡雪掩埋,生产建设兵团出动40多台推土机开辟通道,仍然不能保证道路畅通,作战部队集结时间被延误了,一旦打起仗来,后勤难以实施有力保障,且苏边防军躲在营房里没有出动……随后,气候转暖,乌苏里江解冻,作战计划被搁置起来。

——1968年3月这场暴风雪救了苏联边防军,但是他们没有收敛,由1968到1969年这一年间,他们变本加厉干扰我边防巡逻……

1968年12月增援到公司亮子来的46军 398 团侦察排,在排长武永高带领下,登珍宝岛巡逻遇阻,前指又增派师直侦察连副连长陈绍光带一个排加强公司亮子边防站。

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对峙。背手者为孙玉国,他的对面是“瘸子上尉”伊万.斯特列尼科夫上尉

——1969年1月23日,我跟陈绍光带队巡逻,遇到苏边防军的阻截,苏军带队的是下米海洛夫边防小队长伊万 • 斯特列利尼科夫,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瘸子上尉”。我由总站来到公司亮子边防站,就跟他打交道,那时他只是个中尉,不久升为上尉,其实他不瘸,只是一个膀子高,一个膀子低,走路摇摆过大,此人军人姿态与人格品行都很坏,所以我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瘸子上尉”。50多个苏联边防军人把我巡逻战士围起来殴打,他们手持木棒,我们空着手,你问,我们为什么不拿木棒?因为是在我们国土上巡逻,中国军人不配备木棒!一不开枪,二不挥棒,最后只有吃亏的份儿,苏军的大棒致使我们28人负伤,武器被抢,战士遭羞辱——他们将我们一个受伤的战士挂到了树上……我呢,抡手枪套与苏军官兵交手,这情景被苏军随军记者拍照,登了苏联的军报《红星报》,他们打我们的手劲很重,我们判断他们手套里面有铁器,否则不会那么重;我还被苏军的军犬咬了两口——军犬捕向陈绍光,我飞脚踢军犬,军犬就冲我来了,先嘶我的胸口,又咬我的裤脚,腿上落了两个牙印儿,多亏陈绍光上前给了军犬几枪把子,把军犬赶跑,。有记者问我这个时候的感受,我说,只有当尊严受辱的时候,才知道维护尊严是多么重要。

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对于这两张苏方拍摄的照片。孙玉国的解读是:战前摩擦,不存在谁输谁赢,都是斗争的需要...

仅1969年2月6日到25日,不到20天,珍宝岛地区就发生5起摩擦,苏联边防军人阻止我边防战士登岛巡逻,向我开枪,夺我武器,打伤我战士。2月26日(珍宝岛自卫还击战打响的前一个星期)孙玉国接到通知到饶河总站开会!

——当时,我不是公司亮子边防站站长,我是副指导员,由于站长林福成“支农”去了,总站党委指定我代行站长职务。同时到总站开会的还有增援部队连以上的领导。我们预感到,有仗要打!我更加相信反击战即将打响,因为,几天前,我陪军分区前指曹建华副参谋长登上珍宝岛进行了地形勘察。

“就是在这栋房布置的战斗任务!”孙玉国指给我们看。

这是机关平房身后那栋平房,与前排房子一样破败,进到房子里,北侧是狭长的外廊,南侧是办公或住人的房间,门斜歪着,看得见屋子里的情形,屋子或空置着,或装着杂物,老孙依次介绍道:这是副站长办公室,这是副政委办公室;这是政委办公室,这是站长办公室,这屋是机要室,说着我们走到了外廊的尽处,老孙说:“这就是作战室!”门破了,露出了宽宽的缝隙,透过缝隙看得见“作战室”的全貌:很宽敞,很亮堂,室内堆着杂物,玻璃瓶子、纸壳箱……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还是挂了一把锁,我们通过“作战室”宽宽的缝隙,听老孙讲珍宝岛自卫还击作战前的作战会议。

开枪之前的棍棒斗争。回珍宝岛,听孙玉国讲当年的战斗。(上)

作战室,当年就在这里布置的战斗任务

——地当央摆着沙盘,墙角处堆着枪支弹药。我很佩服曹副参谋长,几天的工夫,这位来自哈军工的教员,就堆出一个沙盘来,曹副参谋长有胆识,有谋略,且勇敢不怕牺牲,博得大家的尊重。他从调到合江军分区那天(1966年)开始,就参与边防斗争,直至珍宝岛作战结束,没有离开边防一线。作战会议由合江军分区司令李清正主持,曹建华副参谋长作战斗部署:反击地点,定为珍宝岛,时间定在3月2日,基本作战想定是:我边防小分队正常巡逻,如敌登岛阻截,巡逻小分队应将敌引进我伏击圈,潜伏部队对进入我伏击圈的敌人实施火力打击,将敌歼灭于珍宝岛上。战斗分工,曹建华、马宪则带部队上岛潜伏,冷鹏飞带队打增援,带巡逻分队巡逻——诱敌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我和我的巡逻分队是扮演“诱饵”的角色,把入侵的苏联边防军人引入我军的伏击圈。

“等等,”我打断老孙的话,问:“大家知道‘诱饵’的含义吗?”

老孙说:“人人明白,‘诱饵’就是逗引鱼儿上钩的鱼食儿。”

“鱼儿”不上钩,把“鱼饵”吃掉:“鱼儿”上钩,连同“鱼饵”一起吃掉与“鱼儿”上钩,“鱼饵”安然无恙三者几率是相同的啊!想到“诱饵”的命运,我说了两个字:“悲壮!”

——不,是兴奋!我受领任务十分兴奋,根本没有想到“诱饵”意味着什么?因为大家都盼着这一天,盼着上级下达反击的命令。我们的战士都有一颗爱国心,不管平时怎么样,包括骂这里条件艰苦,不是人呆的地方,包括吵吵嚷嚷闹复员……但是面对苏联边防军人的暴行,大家都把眼珠子瞪起来了,围着我,跟我呛呛,“打一个够本,打两个赚一个!”只是没有上级的命令,不许动手,气得大家呜呜直哭,一个在巡逻中被敌人打伤的战士没处撒气,一拳头把火墙捅了一个窟窿——你看看,苏联边防军欺负人欺负到了什么地步?可以说,我方高涨的士气,不是我们当干部鼓动起来的,而是苏联军人给挑动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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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九大时这个孙玉国上主席台挨个和领导握手,每握一个领导,一边握手一边扭过身来举着拳头高呼毛主席万岁。 -街西狗- 给 街西狗 发送悄悄话 街西狗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1/31/2021 postreply 18:40:03

孙玉国披着太阳的光辉回来了,战友们瞪眼问他:“你握完毛主席的手后,为什么只去握主席台左边人的手?” -znr0505- 给 znr0505 发送悄悄话 (133 bytes) () 01/31/2021 postreply 19:3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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