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游台湾(2)

1990年因工出差,第一次到台湾,从此开始了我的台湾恋情。回来后写了一篇很长的游记,翻出来再看,和现在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作为历史回忆,删减分享如下。

(二)

台北的公交系统可以成为世界任何大城市的典范,四通八达,线路密如蛛网。要向外人说明如何使用这个系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在路边的小摊买了一本台北交通手册,有大拇指那么厚。那本手册大概是为智商比我高的人写的,我坐在板凳上足足看了半个钟头才看出个头绪。全市有一百八十多条公车线路,集美中两国公交之优点。车多,每几分钟就来车,站牌上写着各站站名,这一点象中国。站与站之间距离近,按铃下车,没有售票员,人不拥挤,这一点象美国。 每条线路分两段,有时上车给钱,有时下车才给钱,有时上下车都要给钱。究竟是怎么分的段,什么时候给钱我始终没搞清楚,常常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司机数落一番。另外,有两种不同的公车,一种叫普通公车,是政府营业的,车辆一般比较旧,乘车比较便宜。另一种车叫自强公车,带有私人营业性质,车辆比较新,有冷气,比普通公车略贵一点。往往同一条路线上跑着两种不同的车,乘客自选。

那天我还是决定坐“11路”,沿着中山北路往南走,观赏一下台北街景。中山北路/中山南路是贯穿台北市的主要干道之一,北起圆山饭店,南至中正纪念堂。沿街的骑楼最有意思,突出来罩住人行道,下雨天也可逍遥自在地逛街。每每走过店铺门口,自动门便打开,一股冷气迎面扑来。两侧小巷子里密密麻麻悬挂着各种招牌。我顺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进去,看见几个卖茶卖槟榔的小店,全挂着“清凉爽口”、“百年老店”、“冷气茶座”之类的牌子。我就纳闷,虽说去年台湾的人均收入为6000美元,经济增长率为11.6%,可是这几个凑到一起在僻静巷子里卖茶的老头是怎么跟着发的财,令人费解。

来台湾前听说美国有什么台湾就有什么,美国没有什么台湾也有什么。果不其然,商品食品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就是价钱似乎贵了点。服务有令人宾至如归的感觉,走进商店都有小姐很客气地跟你打招呼。一开始没搞明白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后来才听出来是“欢迎光临”。在一家激光唱片店,有一架激光唱机是专门为顾客使用的,顾客可以先听后买,这种服务连美国也没有。服务小姐很耐心地向我介绍各种光盘,我也借此机会足足听了一个小时的各种台湾流行歌曲。当然最后也买了一张我最喜欢的、王芷蕾唱的“台北的天空”。

我一边走一边照相,不知不觉到了中山南路的尽头。按照交通小册子,中正纪念堂应该在这儿附近。路口有一位女警官,我走过去问路。

“请问,中正纪念堂在哪儿?”
“先森,你的国语讲得好好听哎!”女警官没有回答我,瞪大了眼睛看我。
“哪里,不客气。中正纪念堂是不是在前边儿?”我又问。
“先森似从哪里来?”女警官还是没回答。
“我是从美国来的。”
“从美国来也会讲仄末好的国语呀?”
“我家里是北京人,家里都说普通话。”
“似仄样子的哦!难怪讲得汉我们不一样哎!”

打听个路也如此费劲,真是莫名其妙。女警官的好奇让我想起早上在饭店吃早饭,当我操着京腔问“一共多儿钱?”的时候,女服务员匆忙作答,惊慌失色跑到一边和另外几个服务员唧唧咕咕,朝我指指划划,大概是把我当成是偷渡的“共匪”了。在台湾会说地道北京话的“京片子”只有人数不多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我一张口一定是把那小姐吓着了,不知那位女警官是不是还报了警。

中正纪念堂建筑规模比老毛的大得多,对老蒋的吹捧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对老蒋坐过的凯迪拉克,穿过的军大衣,标题为“收复延安”、“抗战胜利”的大型油画,日本投降书原本,以及与世间伟人铜像雷同的巨型蒋公铜像,我这个受过赤色宣传洗脑的大陆客丝毫没有产生对老蒋的敬意。平心而论,千秋功过,谁人评说,管我屁事。

参观完中正纪念堂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着实有点累了,于是拿出了交通小册子看了看,上了公车往回走。在台北美术馆下车觉得饿了,正好看见街对面一排门户上的牌子,写着“牛肉面”、“海鲜面”、“扬州炒饭”什么的。台湾的牛肉面就像美国的汉堡包,又便宜又好吃,不吃就算白来一趟台湾。过了街才发现,那一排门户只是进入地下广场的入口,里边又暗又潮,每隔不远靠近光亮处有些桌椅,便是一家生意人的领地。往里是一片厨灶设备,洗碗切菜、铁勺碰铁锅的声音回响在低矮的地下广场。再往里便是几家人共栖的天地,床铺衣柜、电视电风扇堆放在角落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子在帮妈妈拿东西,往便当里盛菜,用皮筋把便当捆好。这景象虽然没有那么惨,可还是让我想起狄更斯描写的十九世纪英国的手工作坊,污水横流,狗与耗子争食,衣衫褴褛的童工手脚冻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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