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悼念朱小蔓博士
过去几天,收到各方朋友送来了数篇纪念朱小蔓博士的文章。其实她的弟弟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这些文章让我感到她的精神和成就感人至深。下面就是两篇文章的links。
朱小蔓教授逝世
深切缅怀 | 朱小蔓:关于学校道德教育的思考
点开进去就可以了解朱小蔓博士何许人也。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五十年代初,我父母刚从美国回到大陆,我们家住在南京四大院校(南京农学院,南京化工学院,南京铁道医学院,和南京艺术学院)的教工宿舍劝业新村。门牌号码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我家在二楼。朱小蔓家就在我家楼下。每天上下楼都要经过她家门口。
那时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双手抚纱,静静地站在纱门后,瞪大着充满好奇的眼睛往外观望的,一个很安静很可爱的小姑娘。但是,没有说过话。很快随着院系调整的瞎折腾,我们都离开了劝业新村。
她的父亲,朱启銮,曾经是国民党时期的南京地下党组织的开创者,曾任市党委书记。对新四军的发展,对所谓的“解放南京”有过极大贡献。所谓的“解放”,过长江是死伤无数,雪染大江。但是就南京城而言,就是直接进入接管,在总统府门楼上摆拍而已了。经过历年历届地下党的努力,南京城的防务要害都已经在地下党的控制之下。(最近在热播的《局中人》就讲到了这些故事)。南京市的警察局,发电厂都已经基本上是共产党领导的了。其中包括了南大历史系教授高华的父亲的贡献。(高华,以写出了《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之著而震惊中外史学界,也将以此流传于世的卓越党史专家)没有地下党,毛驴头子打天下的故事就要改写了。(在微信中,我本想打出毛老头子,键入mltz,可是微信立刻显示出“毛驴头子”,也好,就是“毛驴头子”了)。那个狂妄无知的总加速师的坐天下的痴心梦想也就只可能是南柯一梦了。不对,应该是根本就无从做起了。然后所有的地下党党员,就在毛驴头子的卸磨杀驴的“十六字方针”下了此余生。和我的伯父一样,出生入死,到临终的时候,无尽的茫然和遗憾。一辈子受到的迫害,来自镰刀党的远远超过国民党。
不过,朱伯伯非常喜欢交结知识分子。他本人就是那个党内不多的知识分子。入污泥而不染。所以资格很老,却不受器重。
从那时候起,虽然都搬了家,两家父辈就成为了好朋友。友谊日益加深,经得起狂风暴雨,成了一辈子的忧国忧民无话不说的老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中断过。几十年,两位父亲都是自行车一跨,就翩然而至。特别是文革后期,最疯狂的高潮已经颓去,管控松弛下来,大家都已成为闲云散鹤的自由人。小蔓的弟弟小棣告诉我,那时我们大哥哥大姐姐们都上山下乡去了。但是大人们几乎每周都会你来我往。加上另一位南大教授,吴兆苏,轮流potluck。就像裴多菲俱乐部一样。小棣就跟着他们懵懵懂懂地耳濡目染。
我们跟着父亲的来往长大了,静静地倾听着那些“孩子不宜”的内部信息,和愤世嫉俗的,指点江山,挥斥方酋的言论,也成为了可以信任交往的朋友。
关于朱启銮,他的儿子,朱小棣写过一本书,《红屋30年》。这里有一个link/链接,是这本书的一个章节,朱启銮:姑苏金陵,归去来兮。
但是,我和小蔓从小学到高中都不曾同学校,来往有限。她还曾要把闺蜜介绍给我。直到我们各自成家立业。
真正的交往是在我从南工读完研究生,分配到南京化工学院工作之后。南京化工学院后门就正对南京铁道医学院的后门。仅隔着所谓的“夹皮沟”一条小街。我在南化教物理兼管电子显微镜实验室。他们也有一个电子显微镜实验室,都靠自己的后门。所以我经常会来往在这两个实验室。顺便,我就会到她的团委书记办公室串门聊天。下班早了,空闲没事了,我就会直接敲门进去。那时也没有事先需要打一个电话的规矩。那样我们才来往密切起来。海阔天空,信马由缰。。。如此,到我离国为止,有五六年。
一去三十年。在美国,就和她无法来往了。但是和她弟弟继续在美国把这份家世之交延续下来了。
我知道她后来,有多种疾病缠身;有一段时间精神不佳,只能通过她的弟弟,默默地注视着她的消息。。。每次回去都想去看望,但是她已成了京官,经常不在南京。
这次她弟弟在第一时间就微信了我,告知她的病逝。可是微信的朋友和群太多,我基本不看。我只是用微信发我的涂鸦。即使“置顶”的也看不过来。待到我发现她的噩讯,已经迟了半天了。让我不胜哀伤。。。
随后,各路朋友送来了数篇纪念她的文章。才知道她不仅仅能当官,更能治学,三十年来,著作颇丰,建树甚高,桃李满园。四十多岁的人了,能够转型如此成功,让我刮目相看。女中豪杰,绝非等闲之辈啊。我想,这也一定是她父亲所期望的。
哎~~~不由得不伤感,立刻就冒出了杜甫的名句:“逝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
还一直记挂着,不想故人已乘黄鹤去,唯留存者空徘徊。。。
朱小蔓的去世,勾起我无限的思绪。。。又想起我们的父辈,我们两家两代的世交。。。
在飘散之前,记录下这些零零散散的思绪,以表对我对小蔓的追思。
(全文到此结束)。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