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零”：卅一年前的回忆

“五二零”：卅一年前的回忆

 

【按】这是区区今年5月20日早上的一篇随感，发在国内微信公号。因春秋笔法，得以顺利通过机器审核并存活到6月3号，该晚，也就是31年前共军大开杀戒的时候，网络审查力度加大，遭河蟹。次日，区区在国内的第二个微信公号被永久封禁。估计是人工干预、审查了所有文章，发现皆有悖逆之言，于是加重处罚，跳过以往“删帖、警告、封闭三天或一周等程序”，直接处以极刑。今在文学城重刊留底，以资纪念。并将那些闪烁其词直接在括号中标出，供有识者批阅。

雪梨子2020.06.22於悉尼

 

对于四十五岁以上的国人来说，每年五月上中旬后一个月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是特别意义的纪念日，恕不细列。

 

1989.5.17的四川成都（同学拍摄）

 

但今天五二零，应是其中一个较重要的日子。卅一年前的今天，京畿地区开始宵禁，PLA欲进城，民众阻拦等。而前一晚约十点开始的大会，我们看到了主席台上不同人物，有人狰狞欲狂（李鹏总理），有人战战兢兢（乔石同志），有人笑脸宽慰（尚昆同志）......半夜后，也就是5.20日凌晨，一个河南人亲自到广场向学子喊话，大意是尔父母抚养汝等不易，速回；吾人也曾这般，尝绝食卧轨等，今吾老矣，君等年少，国家未来尚需诸君建设，千万珍重。言者谆谆，可听众却藐藐--待他们明白时，有些已是百年身！

 

我那时在蓉，前一晚看到实况，见到台上衮衮诸公的表现，又听到河南人的讲话，凄凉无比。研究生宿舍的同学全都一夜未眠。我问是否该再去人民广场看看？大多数同学建议先等等，有位胆大的同学愿和我一道前往。我们约八九点多钟到广场附近时，毛雕像下的人气比前些天少了许多，但还是零星坐在数十人。我俩没走进去，而是先到旁边的一家茶馆喝茶，一边关注着毛雕附近的情况，一边和茶馆老板聊天。她是个老成都，曾目睹造反派将广场附近军区驻地的杜师长（凭记忆，未能核实）拉出来吊打，她是黑五类，无缘加入红卫兵，改开后成了个体户，如今在这开茶馆。她说每天十点后人才慢慢增多，春夏之交，早上还有点儿冷。

 

果然，十点后人群迅速增加了，高自联的广播也开始播音，时而雄壮的音乐歌曲，时而是激情洋溢的檄文，一句话，拒不奉诏！我俩也凑热闹坐到人群中。毛雕下，视野开阔，广场前的丁字路口，朝向我已记不清，纵向前面是一条长长笔直的马路，似乎通到天尽头。这条路前方一两个街区附近有成都著名的岷山饭店（此宾馆据说后来被“坏分子”打砸抢）和锦江宾馆。我们看着横纵两街打着标语“散步”的学生民众不停涌向我们。印象最深的是纵向路上的一个队伍演奏军乐徐徐过来，初时远望，仅见人群方阵，上有些小点点，渐渐走近才看清这是一个“散步”阵容，他们用车辆运载着巨大的标语牌，快到锦江宾馆时我终于看清标语牌上的这些字了：

 

我们就是极少数的极少数。

 

这是一些工人的声援，感觉是成都某个机械厂的工人，要不他们怎么制作如此硕大的牌子。“我们就是极少数的极少数”让我们广场上的学生和市民们看着解气！前晚，那个面目狰狞的人（当时的国务院总理李鹏）说北京乃至全国众多的“散步者”只是“极少数的极少数”，成都人用他们的机智与诙谐予以了回应。

 

......

 

这么些年，很多东西都淡忘，但这个画面从不曾消散。四川人风趣幽默又知天达命的性格让我终生难忘--到底是苏东坡的故乡人啊！！

 

当年在毛雕下目睹此景的人，都已过知命之年。就算那些向大哥哥大姐姐们求签名的中小学生也该年过四十了。卅一年过去，愿大家都平平安安。

 

2020.05.20晨匆匆於悉尼

所有跟帖： 

• 应该是极少数一小撮，不是极少数极少数。 -hkzs- ♂ (0 bytes) () 06/22/2020 postreply 05:5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