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努力、悲情、撕裂的民族,为跻身强国之林所付出的不可承受的代价,他们可曾正视?可曾记得……
一、"朴式"韩国
提起缔造"汉江奇迹"的朴正熙,当代韩国人会有一多半挑大拇指。在KBS发起的"最有能力总统"评选中,朴正熙高居第一,力压卢武铉与金大中。单看其执政成绩,似乎当之无愧。
1961年,朴正熙军变,夺来一个千疮百孔的韩国。区区24亿美元的GDP,人均更是只有可怜的83美元。
军变时的朴正熙
被殖民的悲惨,连绵的战争,没有为韩国带来任何改变,依旧是那个夹在中美日俄间的积贫积弱的小国。
即使他们已经付出了分裂与鲜血的代价。
18年后。
"阁下,您搞政治要从全局着眼呀!带着这样的废物能行吗?"
中央情报部部长金载圭说完这番话,将子弹射进了朴正熙的胸膛。
金载圭刺杀朴正熙现场
轰然倒下的身影后,是翻了18倍的人均GDP,翻了300倍的出口额,以及控制在3.8%以内的失业率。
执政18年,朴正熙无疑竖起了经济上的丰碑。只是,丰碑背面触目惊心的血迹,却已悄然淹没在"亚洲四小龙"的光环中。没人记得苦难的韩国人民,为了国家民族的崛起,与"魔鬼们"做了怎样的"交易"。
二、朴家与美国
1、"光荣"的"洋公主"
上世纪50年代,刚刚从朝鲜战争中摆脱出来的美国,迅速陷入越南和古巴的焦头烂额中,对韩输血持续下降,甚至有了撤出驻韩美军的念头。
1959年10月,一名韩国议员在国会上建议:
为让外国军人感到满足和幸福,我们只能允许更多的慰安妇。
1962年,朴正熙废除《禁止公娼制》,下令全国开设104家慰安所,其中70家紧挨美军基地。
从此,她们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洋公主"。
1966年,韩国《新东亚》杂志评论道:
"洋公主"的能力是巨大的,她们的身体优势将是挽救我国经济的良方…每年创汇达1000万美元。
70年代初,美国总统尼克松再次有了逐步撤离亚洲的念头。这次为大韩民国挺身而出的,还是"洋公主"。朴正熙亲自制定了耗资1亿的"基地村净化运动",以满足美军高层改善"基地村服务质量"的要求。
韩国“基地村”
所谓的"净化",就是注射大剂量的盘尼西林,以预防治疗性病,却导致部分女性过敏休克而死。
1978年,实在看不下去的韩国保健社会部要起诉美军军医,却被法务部拦下:
对于帮助我们的美军,怎能将他们告上法庭呢?
2014年,122位"洋公主"集体起诉韩国政府。时任总统正是朴正熙之女,"冰公主"朴槿惠。
我查不到这场诉讼的下文。
2、韩国的越战
如同日本的崛起得益于朝鲜战争一样,韩国的崛起,也需要一场战争。
1966年,深陷越战泥沼的美国总统约翰逊,终于说服了韩国派兵,这是他游说了20个国家后唯一成功的案例。
30万大韩男儿奔赴异国他乡。
同年,朴正熙飞赴台湾,与蒋一起发表了"卷向北平,直捣平壤"的宣言。
到访台湾的朴正熙
此时的韩国,无疑成为"反共"的桥头堡。
而作为回报的,是数亿美元的低息贷款,巨额的军需订单,大量位于越南的基建工程,"现代"重工在东南亚雨林中崛起。
韩国失去了什么呢?
4624个韩国儿郎,为了与己无关的战争,葬身腐臭的热带沼泽。
被惹怒的朝鲜,派出杀手刺杀朴正熙,却误杀第一夫人陆英修。
陆英修遇害现场
42年后,萨德入韩。
已经成为总统的朴槿惠,在向美国低头的瞬间,可曾想起母亲?
三、日韩死结
1、撕扯的缘起
1940年,一位名叫高木正雄的年轻人,为了报考长春伪满军官学校,写下一份血书:
我身为日本人,以精神与气概,义勇奉公,一死报国的决心报名军官。
1942年,高木正雄保送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因出色的表现被校长赞誉为"精神完全是日本人"。
1944年,高木正雄进入中国战场,转战河北、东三省,因"果断处理对抗大日本帝国的破坏分子"(高木正雄上司的评价),晋升中尉,获封"高木突击队长"。
1961年,“高木正雄”成为大韩民国第三任总统。
只不过,此时大家都叫他朴正熙。
同年,朴正熙奔赴日本,在伪满校友的帮助下,争取到了向日本政治家们演讲的机会:
各位前辈,请帮助我们。日本比韩国先进一大块,我把日本看作兄长。所以,请以兄长的心情培养我们。在殖民地请求权问题上无须劳神,这个东西没有也可以……
回到国内,迎接朴正熙的是"卖国贼"之名和山呼海啸般的抗议浪潮。中央情报部残酷镇压了游行,颁布《戒严令》,一片血雨腥风。
朴正熙签署《日韩基本条约》
1965年,日韩签订《日韩基本条约》,两国邦交进入正常化。朴正熙也如约放弃了对日索赔权,换来8年17.33亿美元的援助,加之日本企业的技术输入,使韩国在美国几乎断供的情况下,一举完成了工业现代化建设。
但是,巨额的援助资金,根本没有给到劳工慰安妇手中。于是,其后的50多年,他们不断起诉日本政府,要求赔偿。日本当然不认,该给的都给了,请找朴家要钱。
这就是日韩撕扯多年的"劳工慰安妇"问题的缘起。
如今的韩国人,可曾知道所谓的"汉江奇迹",本就建立在劳工与慰安妇的血泪之上?
2、文在寅的无奈
2015年,朝鲜的氢弹划过夜空,震惊世界。
朴槿惠惊慌失措的望向美国。
美国说,萨德入韩,再和日本了结慰安妇问题,我就保护你。
当年在韩国部署的“萨德”
于是,又一纸《韩日协议》在朴家诞生,如同躲不过的轮回。
日方再次掏出10亿"治愈金",并严正声明双方就慰安妇问题达成"最终且不可逆转的一致"。
当时的韩国人如何看待这份协议呢?
可以说,文在寅更够当选总统,相当程度上得益于承诺废除这份在韩国人看来"丧权辱国"的条约。
只是,说到做到的文在寅彻底惹恼了日本。说好的"最终且不可逆转的一致"呢?你们韩国人有完没完?
于是,就有了去年的那场日韩半导体产业之争。
因“半导体之争”走上街头的韩国人
在国内煌煌不可一世的三星、LG,向自家民众展示了什么是"不堪一击"。日本限制出口的三种上游原料,根本找不到替代者。韩国半导体行业全面瘫痪,三星太子李在镕亲赴日本斡旋,却被灰头土脸的赶了回来。
让我们再看一遍这张聊天记录:
你能感到文在寅心中那深深的无奈吗?
反日与经济,你们究竟要什么?
四、财阀的盛宴
1、"汉江奇迹"
1938年,28岁的李秉哲创办三星商会,将朝鲜物资源源不断的送入伪满,借助日本侵华战争挣下第一桶金。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李秉哲凭借与李承晚儿子的亲密关系,拿下运送战争物资的订单。韩国第一批特权商人由此诞生。
1961年,朴正熙政变夺权,下令清算与李承晚政府利益交换的财团,李秉哲的三星首当其冲。
于是,就有了那段著名的朴李对话。
李:"总统先生这样的清算,无疑会造成企业家不思进取,经济萎缩。不如让商人承担经济建设的部分任务,对国家更有利。"朴:"如果放了你们这些违法者,韩国国民无法同意。"李:"如果放了我们是国家需要的,那就说服国民接受它。政治,不就是用来说服国民的吗?"
自此,"财阀"时代缓缓拉开了帷幕。
正向朴正熙汇报工作的李秉哲
李秉哲与朴正熙的第一次合作,始于三星化肥厂。
当时的韩国农业基础极为落后,化肥厂没有任何利润。为此,朴正熙承诺:
如果资金困难,三星可买回些货物在国内销售。
变相暗示三星可以涉足走私。
而所获巨额利润,一部分用于朴正熙的选举,另一部分则成为三星财团的原始积累。
崛起中的三星
好景不长,1966年,走私被人"揭发",中情部威胁李秉喆:
把所有股份都捐了吧,否则无法保证你全家的安全。
次年,三星化肥厂成为"国有企业"。
1971年,在专治手段下突飞猛进的韩国经济有了产业升级的底气。朴正熙想起了听话的李秉哲,发展电子产业的里程碑式机遇就此到来。
同一时期,现代、SK、大宇,这些后世声名赫赫的韩国财阀,以同样的方式崛起,跟随朴正熙缔造了举世瞩目的"汉江奇迹"。
当今韩国九大财阀
另一边,处在社会底层的韩国民众,却并有没享受到应得的发展果实。下图清晰的记录着朴正熙执政期间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
当时的韩国工人,平均每周工作54小时。失业农民涌进城市的角落。工业污水混合着底层民众的血汗,溢满韩国。
最终,忍无可忍的人们奋起反抗,他们走上街头,以肉身硬抗朴家的坦克。
社会的撕裂传递到高层,金载圭举起了手枪。
2、财阀、幽灵、木偶
朴正熙遇刺身亡,全斗焕军变夺权,紧接着就是震惊世界的"光州事件"。
207个年轻的生命,换来军政府的垮台,民主之门的开启。
惨烈的光州事件现场
1988年,汉城奥运会成功举办,整个韩国为之一震。但圣火的阴影里,再无强力政府压制的财阀,早已如幽灵般渗入了社会的各个角落。
从此,几乎每一任韩国总统,都被财阀们的利益输送摄住了魂魄、扼住了咽喉。
即使洁身自好如卢武铉,也倒在了妻子的贪念中,从猫头鹰岩一跃而下。
貌似吸取了教训的韩国人,选择了自称没有家人、没有子女,嫁给国家的"冰公主"……
可是,没人想到闺蜜也能败坏一个国家。
年轻时的朴槿惠与闺蜜崔顺实
挚爱卢武铉的文在寅,终于等来了复仇。
文在寅与卢武铉的情谊
全斗焕、卢泰愚、李明博、朴槿惠;金泳三、金大中、卢武铉、文在寅。
"朴家势力"与"进步势力"的贴身肉搏,就这样成为后朴正熙时代的主旋律。
而财阀们,站在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后,眉眼轻笑。
手指上缠绕着透明的提线。
五、原罪与微光
从1963到1977,朴正熙一共向德国派出了7936名韩国矿工,11057名护士。他们忍受着非人的工作强度,领着比德国人低得多的薪水,却能将80%的工资攒下,寄回国内。
他们年均创汇5000万美元,占当时国民生产总值的2%。
1964年,朴正熙到访德国,对远在异国他乡的韩国劳工们发表了如下讲话:
即使我们自己无法看到,我们也要为子孙后代打下繁荣的根基!
德国矿井下的韩国矿工
台下,一片泣不成声。
56年后的今天,韩国的年轻人告诉我,不能走"民族主义"。
……
1976年7月,仁川东一纺织公司的女工们正在商议罢工,警察冲了进来。
女工们脱下上衣,光着膀子,如男人一样与警察战斗。
200名女工躺在地上,以血肉之躯阻挡塞满工友的警车。
44年后的今天,韩国的年轻人告诉我,他们以"汉江奇迹"为荣。
……
2003年1月10日,朝鲜宣布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朝核问题爆发。
时任韩国总统卢武铉为了制衡朝鲜,与日本签署《日韩自由贸易协定》,承诺"本届政府任内不再从政府层面提及历史恩怨"。
卢武铉与小泉纯一郎
另一边,韩国国民大肆批评政府"屈辱外交",迫使卢武铉出尔反尔,重申日本必须处理历史问题。
17年后的今天,韩国的年轻人告诉我,不能为了反日牺牲经济。
……
2014年,122位年过古稀的"洋公主",当众揭开自己最耻辱的伤疤:
"漆黑的深夜里,放纵完的美军士兵都回到帐篷里,只留下瑟瑟发抖的我们。"
7年后的今天,韩国的年轻人告诉我,朴正熙才是韩国最有能力的总统。
……
这真是个充满对抗又撕裂的国度。
那些劳工的血泪、慰安妇的屈辱,早已淹没在"世界发达国家"的自诩中。
那些美国的政客、韩国的财阀,早已将民心操纵的炉火纯青。
另一边。
踢爆政经黑幕的记者、直指社会阴暗的导演,奋不畏死。
低头前行的卢武铉、文在寅,默默承受着国民的非议与刁难。
在卢武铉墓前久久不曾离去的文在寅
……
而民众,依旧摇摆在历史的屈辱与现代的光环中,从不正视。
依旧沉浸在强权的崇拜和可笑的自傲中,不想醒来。
依旧躺在献血铸就的"汉江奇迹"之上,
依旧与日本乐此不疲的纠缠,
依旧怀念李明博时代的财阀施舍,
依旧为三星感到自豪。
……
只是,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当英雄们选择点燃自己,
为暗夜中的人们照亮寸许之地。
人们却选择将微光吹息。
如此,微光就变得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