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召忠的转型与胡锡进的越越欲转
张国庆
时间是最好的园艺师,它会在旧思想凋零的枝头,剪裁出新枝嫩叶。
中国人往往是从教科书里国家自大的思维中走出来的,后来发现世界比我们更大,于是那些善于反思的人,就会在左盼右顾中,重新寻找新思想的参照物,完成思维的再造和思想的转型。
局座张召忠差不多就称得上是一位“成功转型人士”。
张召忠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是作客央视的军事评论员,羽扇纶巾的派头,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纵横捭阖的将军风度,那时海湾战争硝烟弥漫,美军都已打进巴格达了,还沉浸在“人民战争”中的张将军,竟然霸气十足地预言:美军将在伊拉克人民同仇敌忾的反击中血流成河……直到战争结束,萨达姆成为阶下囚,张将军愣就没有回过神来。
此后的几场地区战争中,张将军差不多也是挺谁谁死本,局座的笑料很快就成为段子手们把酒临风,其喜洋洋的谈资,甚至连喝咖啡的海派清口和吃大蒜的德云社都时不时拿他做捧哏和逗哏,本为军事高参的局座,在互联网芸芸众生的打情骂俏声中,身不由已地蜕变成为“娱乐明星”。
作为高参,张召忠本想“动以利害、巧辞服人”,但令他百思不解的是,明明自己的学识和应用理论都显明的“必然性”,怎么最后都事与愿违呢?虽然张召忠内心的尴尬无从考证,但他巧舌如簧亦没能掩饰住自己在聚光灯下和镜头前的那种局促,公众的戏谑让好胜心极强的他渐感力不从心。
话说回来,事无定主,反复无常,纵横家们设第划谋时往往都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这已见惯不惊,好在张召忠不像罗援、戴旭那类“仰禄而失道”的所谓鹰派,争强好胜却又爱钻死理,一条路端走到黑。
张召忠的转型是从他退休后开始的,如果思想和表达是他的纵横座标的话,张召忠以前呈现的是一条自我设定、自我立场在职业伦理下的高压线。如今无官一身轻,娱乐张召忠和张召忠的娱乐就必然显出合二为一的市场钢需,这是庙堂与江湖切换后的一次角色革命,从张召忠近几年的电视节目看,他显然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式的突围。
最能体现张召忠人文精神转型的是他从标签式反美到重新审美后的价值评估,他坦率承认,即使美国停止十年发展,以中国和日本的竞争力都无法超越现在的美国;张召忠甚至系统厘清了美国金融体系的构成和美元的国际地位,他称要想挑战占世界资本流通高达80%的美元的霸主地位,无论谁都是自不量力。
这些醍醐灌顶的话,恍惚不是出自张召忠的口,而是出自美国崇拜的公知们,甚至连公知们恐怕也不会这么掷地有声,不加掩饰地褒扬美帝。
张召忠还以“小崔说事”的风格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应邀参加他厨师的婚礼,住在一家乡村酒店,闲来无事,便想去酒店旁的高尔夫球场热热身,因为没有事先预约,老板担心会此举会影响俱乐部其他会员的正常运动,于是当即予以婉拒。张召忠感叹说:这说明,在美国总统和百姓是平等的。
语言是一门思想的艺术,文字则是思想的逻辑。倘若要在中国寻找最为“原生态”的亦文亦武的形象代言人,武举张召忠,文举胡锡进,这恐怕是比较合宜的选择。
与张召忠曾经的“闷”不同,胡锡进则是外表猪像心头嘹亮的双面人,囿于资深的媒体从业经历,他对现实社会的认知可谓入木三分,胸有成竹。但体制内的人往往有两套思维与表达模式,胡锡进不得不刻意把自己装扮成技术精湛的“川剧变脸演员”。
我们在环时上看到的胡锡进,基本都是一张正国字型脸,正襟危坐,捉笔为刀,像一蹲神色庄严,警守庙堂的古老秦俑,这类人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气鼓囔囔的民族主义爱国者,充满了滥情的湿度,以致于你看到他行文走字,就会想起那句很网红的话:服药的时间到了。
你经常会听到胡锡进感叹“复杂中国”,其实这是他在说自己是“复杂的胡锡进”,就在你投去鄙夷的目光时,却又发现他间隙性精神障碍后,又恢复了常识性思维,比如他主张在任何社会状态下,都应充分保障公民的言论自由和批判精神;在南海国际仲裁案后,愤青们发起抵制美货、韩货运动时,他却勇敢站出来呼吁抵制蠢货。
差不多每次国内外重大事件后,胡锡进都要站出来作某种姿态的评论,参杂了许多“胡大哥说话,理太偏”的味道,但读着读着,你似乎又察觉他有点像高级黑,哈-哈,只要人类一思索,上帝就会发笑!
胡锡进的父母都是基督徒,他曾陪着母亲去北京一间教堂参加平安夜礼拜,普天同庆的赞美诗中,他特别感慨地发了条微薄,他说社会上过的圣诞节,与教堂的圣诞节真的不一样。而且,当社会沸沸扬扬要抵制洋节时,环时的小编们工作之余,就在报社欢天喜地的庆祝圣诞节的到来……
复杂中国是真的,复杂的胡锡进也是真的,他唯一缺乏的,就是一次灵魂出窍的体验,也就是身心灵的更新,也许,等到某天他一如张召忠那样,从体制全身退而,在风声雨声家事国事百无一虑的洗礼后,才能真正坦露出那曾被他刻意藏着捏着但却属乎人性之美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