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桃神话是如何打造出来的(ZT)

来源: yuntai 2019-07-18 17:33:5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57035 bytes)

     1983年夏,《解放日报》、《扬子完晚报》、《当代妇女》以及日后的《北晚报》等报刊杂志上纷纷刊出有关”顾阿桃卖棒冰“的新闻报道和通讯。 

  顾阿桃何许人也?她是当年的中共“九大”代表,江苏省革委会常委、苏州地区革委会副主任、太仓县革委会副主任、全国著名的活学活用“毛选”积极分子。 
  顾阿桃听到她卖棒冰的消息上了报,只是淡淡一笑。卖棒冰怎么了,她如今是一个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农民,闲在家里无事。今年大忙,天又热,就推点棒冰到乡下去卖。 
   
  冷丁里猛邮一个鬼影 
   
  那是1965年的秋天。 
  顾阿桃的家在沙溪镇洪泾大队第一生产队,朝东落西一大间矮矮的草房,多少显得有些寒酸。 
  这一日,顾阿桃正在绽蕾吐絮的棉花田里摘棉花。忽然,南面公路上疾驰而来一辆接一辆的轿车。 
  洪泾大队的生产当时在县里也算是歪嘴吹喇叭――有一点儿名(鸣)声的。苏州地区和太仓县的领导经常来这里参观指导,眼下搞”四清运动”,地区还专派了个工作队蹲在大队。顾阿桃向来是天塌地陷都不管的。她只是一个一字不识的50开外的老妈妈,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做点生活,多挣点工分。用她后来别人帮助加工的话来说,是“站在灶下头,看到灶门口”。升华到“站在天安门,看到全世界”的”境界”,那是以后的事。 
  小车上下来一溜身穿黄军装蓝军裤的军人,其中有一个50岁左右的女人,她就是林彪的老婆叶群。不过此行她隐去了真名,改称“易敬”。 
  叶群的到来,顿使洪泾大队风云突变,波涛四起。她站在洪泾大队的场上,阴阳怪气地向全大队干部和社员宣布她率领的空军工作队是“毛主席派来‘四清’的工作队”。接着,她的声色慢慢尖厉起来,说,“我们是赵子龙,来杀回马枪的,要给四不清干部来一个下马威!” 
  顾阿桃想不通,那些终日辛劳为大家工作的干部怎么变成”四不清”干部了。 
  丈夫顾泉和告诫她.“不要多嘴,这批人帘来头!” 
  叶群指使王飞等人在第五生产队召开社员大会,一开口就定调子“马副队长有贪污3000元的严重问题”,一斗就是20多天。甩手枪,拍桌子,硬逼着交待问题。叶群自己也赤膊上阵。第一生产队有个会计,账目上有五元钱不清,轧错了账,成了不得了了不得的线索。叶群把他当作罪犯,一天到晚叫人看住他。她要杀鸡儆猴。原来,叶群此次乔装改扮千里迢迢来洪泾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目的之一,是想利用搞四清,拉拢新的伴儿,结成死党,壮大宗派力量。自从林彪1960年当上国防部长之后,多次利用抓政治思想工作的机会,不遗余力地推行个人崇拜那套”高举”战术,大搞造神运动。叶群来洪泾大队的目的,乃是想推行林彪提出的所谓学习毛主席著作“要带着问题学,活学活用,急用先学,立竿见影,在用字上狠下功夫”的30字方针和培养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于是,洪泾大队的四清运动很快开始转向,一场“活学活用”的戏剧在这里揭开了序幕。 
   
  造神运动的奇异积木 
   
   此时,顾阿桃还不到登台的时候,可”活学活用”的浪潮却已经冲击着她。每个社员都要背几条语录,她是当作完成田里的生活来做的,很是认真,背不出语录是要扣工分的。顾阿桃更加注意到他们生产队来蹲点的那个披黑兜头布女人,她似乎觉察出工作队是她直接领导的,她是个有来头的女人。她口口声声说“相信群众,联系群众”,可实际上行动进出,戒备森严;她多次说要和群众同吃同住,打成一片,但实际上她极少住社员家。 
  沙溪镇上有一座太仓境内少有的高级洋房,曾经是一个大户人家给女儿送嫁的纪念物。叶群看中了这幢小楼。她几乎整天蹲在小楼房内,吃鸡蛋白,喝人参汤、牛奶精,根本不想去和社员一锅里吃饭,一碗里挟菜。她喝的水,也全都是从上海运来的矿泉水和蒸馏水。 
  日久见人心。叶群的这些虚伪表现被洪泾大队的社员看出来了。 
  然而,叶群宣扬的“活学活用”却没有人看出她的真实面目来。朴素的阶级感情蒙住了洪泾人的眼。这个曾经苦得在周围30里出名的穷村,不是全亏毛主席领导翻了身吗?毛主席的话当然要“活学活用”罗! 
  在叶群的鼓动下,洪泾大队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群众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现在洪泾大队50来岁的人,还会记着昨天那些令人发笑捧肚的事情: 
  出工之前向毛主席像请示;做工之前念有针对性的语录;收工回家向毛主席汇报;甚至吃饭之前,也要手拿毛主席语录本,来一个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 
  当时,洪泾大队学习毛主席著作被叶群引进了狭窄的歧路,陷入了形式主义的泥潭。 
  到了培养”活学活用积极分子”的时候了。叶群提出了标准:“做10件好事,就可以当个积极分子!” 
  于是,你去做“好事”,他去做”好事”,一下子做“好事”又成了风,尖子成批地涌现。 
  “培养谁?”叶群忽然想起她蹲点的第一生产队的顾阿桃来。顾阿桃不错,家里穷,不识字,如能树起来很有说服力:不识字的老妈妈都能学好,那识字的更应当学好了。而且,此人原先私心较重,现在能做上几件“好”事,不是正好有个鲜明对比!当然,行不行还得试试看。在一队的讲用会上,叶群让顾阿桃讲开了。尽管初次讲用,颠三倒四,但意思表达出来了。 
  公社的小洋楼里再一次召开秘密会,决定全力培养重点中的重点,尖子中的尖子。那个目不识丁的顾阿桃,一定要成为全国有名的人物! 
   
  六十年代的新图腾 
   
  这一天忽然有人喊:“顾妈妈,易敬首长要我找你谈谈心!” 
  “那个披披黑兜头布的女人!”顾阿桃曾听入说那女人确实来头很大,“她找我作啥?”顾妈妈依然摘她的棉花。 
  “易敬首长听了我们的汇报,也听了你声队里的讲用,知道你学习了老三篇,精神大变样,做了一些好人好事,想让你在干部会上也讲用讲用!” 
  “这……这不来事的!”顾阿桃有点慌乱,没想到要她在干部面前讲用。她自知有些事都是李xx叫她做的。如果被人拆穿西洋镜怎么吃得消?忙道,“我在生产队里讲讲,是田里说话――乱说说的,跟干部讲,不像样的……” 
  来人是叶群的秘书,姓李,李xx道:“顾妈妈,不要怕,给干部讲用,我们会帮你写稿子的!” 
  “也不来事的,我不识字!”为了帮助顾阿桃”识字”,叶群煞费了一番苦心。她亲自来到顾阿桃家里,送给顾阿桃一支钢笔,嘱咐她快快学宇。可52岁的顾阿桃远不如他最小的儿子聪明,学了好久好久,才刚刚会写:“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顾阿桃”13个大宇,其实只能算11个。顾阿桃灰心了,钢笔比扁担还重,叹道:“我是60岁学吹鼓手――气也短了,学不会了!” 
  这个典型一定要打响!”叶群是蚂蝗钉牢鹭鸶脚,又派李秘书三天两头来帮助顾阿桃。这天,李xx道:“顾妈 

 

 

妈,字你认不得,我们来画图。”亏他想出了个妙法。 
  “看图讲用?” 
  ”对!我画的图像啥,你就讲啥,这样你心里不用慌了!” 
  这看图讲用实在是叶群的发明创造,作为锦囊妙计授给了小李,李秘书便担当起完成造图腾这具体任务的角色。 
  李秘书先画了一个烟囱,教顾阿桃讲:“我3岁死了父亲,12岁又死亍母亲,就出来当了养媳。8声那年开始进利泰纱厂当童工,受尽迫害,每天工作以个小时,工资只有一角二分。生了第一个孩子后,20天就去上工,做了两天夜班,孩子冻死了。在厂里做到24岁,实在不够生活,又回到农村。” 
  李秘书又画一幅意为禾苗的画,教顾阿桃讲:“种田又受地主的残酷剥削,租地主的地种,收的粮食连还租还不够……” 
   李秘书画一本毛主席的书,教顾阿桃讲,“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时,我开始学习毛主席著作。 
  毛主席书上讲的话,一听就懂,句句讲到我的心上。我就叫儿子读给我听,自己细细记牢,我有信心学好毛主席著作。” 
  李秘书再翻一幅图,教顾阿桃讲:“听矿毛主席的话,晓得了三个人(张思德、白求恩、老愚公)一把扫帚(《反对自由主义》),懂得了做人的道理,心里热乎乎的,说不出的开心,就像见到了毛主席,听到了他老人家的指示一样。” 
   李秘书熟练地在纸上又勾出一幅图画来,教顾阿桃讲:“毛主席说得我心里亮堂堂。我不识字,:就多听,多问,多想,多记。” 
   李秘书在纸上又划了长长的三横,构成;个特大的三字,教顾阿桃讲:“我决心三天学认一个宇,只要一个月,‘为人民服务’、‘亳不利己专门利人’几个字就学会了。” 
  真可谓悉心教诲。没有多久,顾阿桃竟学会了六七张图的讲用。顾阿桃很是兴奋:这样看一幅啤讲一件事,不会再七颠八倒地讲错闲话了。她哪里知漳,这是叶群这位女将召集吴法宪、于新野等各路干将,苦心钻研了三四个晚上才发明出来的实用办法! 
  试讲也“成功”了!当众表现,没有出洋相,倒像串头绳那样勒下来,有头有尾。当然由于心慌,还免不了有“空白”。叶群带头鼓掌,获得了奇效!讲用逐步升级。县里来人听了,周围的四清工作队来听了。那时,华东局在太仓的浏河、东郊蹲点,外交部在太仓的浮桥蹲点,市里省里也在其他几个乡蹲点,附近各县县委书记都是大队级工作队长。各路诸侯奉命前来听讲用,叶群适时地推出了亲手培养的活学活用典型,获得了”轰动”性效果! 
  大功告成!1966年3月5日,叶群离开洪泾,回到北京。不久,北京又发来急电,电告洪泾典型要推向全国! 
   
  天安门在沉思:因何这为老妈妈 
  顾阿桃老妈妈那份再次精心绘成的看图讲用稿全文刊登在我们国家权威的报纸《人民日报》上,顶天立地地占了第三版整整一个版面,冠以《毛主席的话照亮了我的心――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顾阿桃的一份发言提纲》的通栏标题。讲用稿前还附加了编者按,说她的这个讲用稿”闪耀着革命思想的火花”,”一幅画引出一段经历,一次思想变化,一条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体会”,号召人们像她那样“热爱毛主席,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把毛主席的话深深印在心里,化在行动里。” 
  顾阿桃顿时红得发紫1 1966年7月3日的《新华日报》头版头条刊发了新华社北京7月2日的一篇题为《全国人民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群众运动空前高涨》的电讯稿,文中专门用一个大节赞扬了顾阿桃,云:”江苏省太仓县沙溪公社洪泾大队贫农老大娘顾阿桃,已经50多岁了,一字不识。她从去年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开始学习毛主席著作,一直坚持天天听,天天学,在她心里牢牢记下了‘三个人和一把扫帚’,懂得了如何闹革命和如何做人的大道理。她牢记的三个人就是张恩德、白求恩和老愚公,一把扫帚就是批评和自我批评。她说,咱们要天天学习张思德、白求恩和愚公移山的精神,一辈子为人民服务;要天天拿起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把扫帚,扫掉自己思想上的脏东西。她越学劲头越大,不仅能够把‘老三篇’和《反对自由主义》里的许多警句一字不差地背下来,并且天天用这些话来检查自己的行动。现在这位50多岁的普通贫农家庭妇女,已经变成胸怀革命大志的好社员,决心当好农村社会主义的顶梁柱。” 
  1966年7月16日,报纸又以头版头条的位置,发表了《太仓县沙溪公社洪泾大队社教工作队,满腔热情地帮助贫农妇女顾阿桃成为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标兵》和近6000字的经验总结,副标题是《下苦功坚持学习毛主席著作,认真活学活用定能立竿见影》。 
  与此同时,洪泾活学活用的图片选送中国军事博物馆,中心围绕着反映“林副统帅的观念、叶主任的做法与顾阿桃的体会”。 
  毛主席的著作是中国革命实践的结晶,人们认真学习和运用是无可非议的,而林彪指使叶群搞的“立竿见影”却是别有用心的。大树特树,说穿了是为了树他们自己,现在已为历史所证实!当然,顾阿桃老妈妈是不知道的,登上天安门城楼的前前后后刻下了这一段值得深思的史实。 
  1966年9月底,顾阿桃作为全国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标兵被邀请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这荣幸来得太突然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一年之内从洪泾的田头跃到了北京天安门的城楼,怎不叫她心惊肉跳?别说做梦没想到,活到52岁也不晓得啥叫天安门,大概是一扇比地主老财家还要大的门?老头子对她说,“那不是门,是城楼!”“啥?”“在大围墙上造的楼!”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头一次乘上了像鸟一样有翅膀的飞机,腾空而起,直飞北京。李秘书和工作队的几个人都来看她,把她接到了空军司令部。下午六时,叶群、吴法宪等又结伴来看望。顾阿桃好高兴,她想起她带来的那个北瓜,上面刻着“毛主席万岁”五个大字,她忙取出,赠给叶群。 
  叶群连道:“好瓜!好瓜!”并说“这瓜后天上天安门时,你恭恭敬敬地送给毛主席。不要怕,我一起去,叫你怎样就怎样!”晚饭后,叶群带着顾阿桃来了个“宣传战”。先赶到周总理家中,周总理不在,邓颖超同志接见了。叶群忙介绍开,眉飞色舞,说“三个人一把扫帚”如何在这位老妈妈身上产生威力,她如何如何帮助她学习,针对不识字的特点,搞画图讲用,还拿出准备好的画稿,一一展示。看毕,叶群又带顾阿桃来到了蔡畅同志的家中,也是一通介绍,如何如何培养贫下中农,如何如何发现了这个尖子,不遗余力地为丈夫的“学习经’:推销、作证,直忙到深夜而归。 
  次日,叶群又叫李秘书接顾阿桃到空军司令部讲用。叶群、吴法宪登台带头鼓掌。“演出”开始了:顾阿桃手里拿着画稿,嘴里讲着一口“我伲我伲”的太仓土话。别人听不懂,林豆豆出来当翻译,台上专门架起了黑板,林豆豆还画着画。 
  10月1日终于盼来了!顾阿桃多么激动啊!她从心眼里热爱毛主席,不时地默背着她心里想过、别人又加工过的叫日社会我伲穷人像一棵草,新社会毛主席把我当成了宝”,“旧社会拿伲穷人踏进地狱门,新社会拿伲请到了天安门”这四句至关重要的农民格言。一个服务员样的人把她请到了叶群身边,叶群拉着她的手道:“你好好看看,上了天安门啦!过去这里是皇帝才能登临的地方,来,拍个照!” 
  叶群又拉顾阿桃去见毛主席,道.“看见了毛主席,喊万岁万岁万万岁!”毛主席杠休息室里,坐在沙发上。顾阿桃一跨进休息室,叶群就介绍开了:“主席,这就是活学活用您的著作、的标兵顾阿桃!”毛主席站了起来,伸出了手。顾阿桃又是高兴又是紧张,一不小心将茶杯带翻,泼湿了毛主席的衣裳,吓得两眼发直,战战兢兢。毛主席安慰她:“不要紧,不要紧!”顾阿桃这才悄悄镇静下来,双手颤颤地向毛主席献上了那个叶群叫转送的刻有”毛主席万岁”的北瓜和三封社员群众给毛主席的祝愿信。叶群马上将画着几十幅图的讲用稿子翻给毛主席看,介绍她如何怀着热爱主席的“无比”心情,培养顾阿桃学好用好老三篇的。这时,摄影记者拍下了毛主席和顾阿桃第二天上报的镜头。那几天,叶群全力地为她亲自培养的标兵铺排张扬,还安排顾阿桃和日本劳动妇女代表团座谈。10月7日晚,汽车七绕八弯,将顾阿桃接到了一个顾阿桃“弄不清”的地方,又是夜里,、顾阿桃当然如瞎子一般,难辨夫南地北。这时,叶群来了,林豆豆来了,林立果也来了。 
  叶群学着太仓话说:“坐一歇,吃点,我去叫我小官人!”(太仓土话,丈夫叫小官人)林彪果然来了,白白的面孔,冷冷的手。顾阿桃一吓,可还是没有忘记讲敬祝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没有忘记背几条语录。林彪很高兴:“阿桃,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回去要学出新冰平,用出新水平!” 
   “10?1”刚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立即播送了顾阿桃见毛主席的情况,《新华日报》记者也以北京专电发回顾阿桃的《我见到了顶红顶红的红太阳》的文章。 
  此后,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都争先恐后地报道顾阿桃老妈妈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先进事迹,刊登顾阿桃和毛主席握手、顾阿桃在田头一边拣棉花一边向革命群众讲用的照片。顾阿桃成了响当当的全国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标兵,成了人民心目中的崇拜偶像。无数的红卫兵、红小兵、工人、农民、干部、战士纷纷从全国各地涌到洪泾大队,他们要一睹顾阿桃的风采,和顾阿桃老妈妈握一握手。因为顾阿桃是毛主席接见过的人,顾阿桃的手是毛主席握过的手! 
   连诚实的顾阿桃也飘起来了!顾阿桃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好像都联系着毛主席的高大形象。她要为老人家争口气。于是,她在学出新水平、用出新水平的政治任务面前忐忑不安起来,有时显得拘谨,甚至虚伪,有时觉得害怕,局促不安,搓着生满裂痕和老茧的双手,连叹“怎么办?怎么办?” 
   
   
  唉,真是活作孽 
   
   顾阿桃是全国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标兵,大家像潮水般涌来参观学习,都要听听“顾妈妈”的亲口讲用。 
  于是,颐阿桃的讲用稿上又多了五六幅图画。顾阿桃出外讲用也是桩苦差使。在队里讲用,套话讲讲;出外讲用,对方情况各有不同,讲稿要增加新内容,而且要上新水平,这能不苦了顾阿桃?她嘴会讲,但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记性不好,前话后忘记。有一次到华东区开会,别人写了讲用稿教她一句一句地背。那几天急得顾阿桃顿顿只吃一两粥。叫颐阿桃最难受的是背毛主席最新指示。那年头,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一般都放在晚上八点钟的新闻联播节目中发表。洪泾大队素以“紧跟”出名,当天晚上自然要“热烈欢呼”,而且第二天上午还要在沙溪镇上开人山人海的庆祝大会,会上顾阿桃必定要登台亮相,并当众背诵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因此,发表最新指示的头天晚上,颐阿桃是绝对不能睡觉的,就是睡了也要从被窝里拖出来。不识字的顾阿桃背最新指示不容易,她一时头上弄也弄不懂,读也读不通,只好山东人吃麦冬――一懂也不懂地死记硬背,一个字一个字地学,一个聿一个字地记,一个字一个字地背。有一次,毛主席接见西班牙的一个代表团,那“西班牙”顾阿桃老记不住,辅导员只得画两幅图,说“西边有一个人,嘴里长着一只板牙”才算记住。还有一次背“整顿”。什么叫整顿”,她不理解,记也记不住,又是画了一个圆圆的切菜用的“砧墩”才算背了出来,那年月,有多少条最新最高指示发表,她就有多少个不眠之夜,司?第二天上台,她依然还是急急巴巴,有时还要讲错。当时,讲错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何等了得!几次下来,把教她学习的那位女同志险险乎吓出心脏病来。 
  那时,荣幸至极的顾阿桃再也过不到普通人的平静生活了,当时来洪泾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有新华社、人民日报的及外国通讯社的一些记者、编辑,更多的是来自北京、上海、浙江、安徽、福建、新疆、西藏、广东以及江苏本省的干部群众,每天来访人数在六七千以上,高峰时要逾万。 
  顾阿桃的老伴是个老实巴交的种田人,他想过一种安逸的普通人生活而不得,当然有气。有时也跟顾阿桃吵上几句,只是有一次吵大了,恼得顾阿桃哭红了眼。碰巧,那次太仓县三干会议放在沙溪开,派专人前来邀请顾阿桃去讲讲话,作点指示,急得顾阿桃的”助手”团团转,实在无法,只好搬请洪泾大队另一名全国有名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沈玉英前去顶替解围。 
  顾阿桃当时的苦衷还在于不让她翻瓦房。她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连老夫老妻七个人,挤在一间草房里,客堂、灶间、卧室,一室多用。顾阿桃的床铺在灶头后面,去人谈话只好坐在马桶上,参观的人都像插蜡烛似地一个个笔直地站着。顾阿桃几次想翻三间新瓦房,大队里也同意,有些单位还准备好供应她平价的材料,可工作队不让造:积极分子倒了谁负责?北京的叶群知道了,也捎来口信:要注意影响!穷光荣嘛! 
  顾阿桃的一言一行,叶群十分关心,因为叶群明白顾阿桃已是她的半个影子,顾阿桃绝对不能倒!这造房的事她当然要插手。直到1969年4月“九大”期间,叶群还专门问顾阿桃:“造房花了多少钱?”顾阿桃答:“造了三间草房,借了600元钞票!”叶群说:“造草房好。你是全国有名的积极分子,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不能先造新瓦房!” 
  顾阿桃的这种种苦恼,她丈夫最明了,且又奈何不得。忆起当年,他深表同情地说,“唉,那个年月,破老太婆,活作孽呀!”顾阿桃在“9.13”之后也说:“林彪不死,我要死哉!” 
  六神无主成了打人的砖头 
  谁能想到,在1967和1968年间,顾阿桃这个农村老妈妈竟当上了江苏省革命委员会常委、苏州地区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和太仓县革命委员会副主任。按现在职务算得上是省级干部了,更令人吃惊的是,1969年春天,她又当选为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成为九大主席团的成员之一,”神采奕奕”地坐在北京人民大会堂的主席台上呢! 
  当然,顾阿桃的后台老板如此捧她,自有他们的心计。他们叮嘱顾阿桃作为广大贫下中农的代表,要在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斗争中活学活用出新水平! 
  顾阿桃成了他们手中一块打人的砖头。以顾阿桃名义制作上报的第一篇文章便是打人文章,题目是《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坚决击退邓拓的猖狂进攻》,巧妙地配合了当时全国声讨“三家村”的浪潮。顾阿桃的文章说.“邓拓叫我们伟大的党下台,要一棍子把我们党打死,这是反党反社会主义。这一小撮坏家伙真比藏在洞里的火赤练还毒,我的心肺都快气炸。我读了毛主席的书,心明眼亮头脑清爽,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告诉我们,阶级斗争并没有结束。邓拓这――小撮人,是不拿枪的敌人,是牛鬼蛇神,他们疯狂向党进攻,我们一定粉碎他们的阴谋。” 
  顾阿桃的第二篇上报文章也是打人的,内容是批江苏省内“邓拓”式人物陶白。顾阿桃的第三篇见报文章有了新的飞跃,题目是《农民也要批判资产阶级》,把矛头指向了”整个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为以后揪党内最大的走资派唱了个小小的“开篇”。 
  此后,顾阿桃的文章连篇累牍,数不胜数,打着‘‘我们农民”和“我国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的牌子,四处出击,闹得硝烟滚滚、炮声隆隆。叶群见状,夸奖道:“阿桃,你学得好,用得更好!” 
  当然,只有顾阿桃自己心里明白,她自己是绝对写不出这许许多多以阶级斗争为纲理论的有分析、上水平的文章来的。 
  顾阿桃又成了树”林”的工具。顾阿桃“无知”,而叶群正看上她的“无知”,借她的“活学活用”积极分子的牌子,使林彪提出的“活学活用”、“立竿见影”的30字方针“站稳脚跟”,“深入人心”,为树“林”创造条件。事实也正是如此。林彪就是在顾阿桃首次出现在天安门城楼上之后的两个月的1966年12月26日,才放胆地将他的30字方针写进了《毛主席语录》的再版前言中,而林彪本人』IJ在1966年的10月10日的空军千部会议上,被誉为“一贯最忠实、最坚决、最彻底地贯彻毛泽东思想、执行毛主席的正确路线,是毛主席最亲密的战友,最好的学生,是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最好的榜样”,并通过报纸电台向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宣告,捞足了政治资本。 
  为了利用顾阿桃宣扬林彪,叶群还趁顾阿桃来北京的时候,派人将其领到中南海林彪警卫员的房间,说是林彪的居室,并指着床上破旧的被子,夸耀林彪生活如何艰苦.被子是打补丁的,吃的饼干是长了毛的,要顾阿桃回去多多宣传。顾阿桃进了中南海,犹如刘姥姥到了大观园,哪里辨得清真真假假,回到洪泾就东奔西走,到上海、苏州和周围各县巡回演讲,替林、叶大吹喇叭,大唱赞歌,说什么“林副统帅接班最最最放心,一万个放心”,合上了当时社会上流行的“最最最”的调调儿。 
   
  顾阿桃的“摇摆舞” 
   
  1967年6月,武斗升级,风声鹤唳,血肉横飞,神州呻吟,山河变色,都在誓死保卫红色政权。某部驻军要顾阿桃发表声明。对此事北京派来的吴xX与洪泾大队的主要千部意见不统一。顾阿桃慌了,六神无主,无奈只得直奔北京。到达空军招待所,一联系,叶群不在家。下午三时许,于新野、刘沛丰来了,将顾阿桃带到吴法宪那里。吴法宪听顾汇报后作了秘密指示,嘱咐道:“声明不声明的,不要发,听无产阶级司令部的号令。以后我们来人都直接有介绍信!”顾阿桃急的是四方来的人都要她表态,便道:“吴司令,有人缠着我要表态,这怎么办?”吴法宪道.“这个容易,你就讲我是读毛主席书的,毛主席下什么号令就听什么;自己不识字,不会写,谁要写谁负责……”临别,吴法宪再三交待顾一定要保守秘密,不准说吴法宪接见了,并给了顾阿桃一个专用电话号码,道:“今后有事直接打电话来!”第三天,于新野送行。叶群这次避而不见,由在洪泾时的助手吴法宪出面,难道不是意味深长吗? 
  只要回顾一下当年上海、江苏的斗争形势就一清二楚了。这一种暗斗,江青与林彪有着微妙的矛盾,叶群他们正在幕后策划,争取力量,在冷冷的观察中企图下着妙棋。她的主意忽左忽右,她的手忽这忽那,结果让顾阿桃只能跳起“摇摆舞”,有时还后脚踩着了前脚,差点跌倒。 
   
  真像“木偶”站在悬崖上 
  顾阿桃之所以为顾阿桃,就是看不透别人玩花招将别人的花招都看成是真的。所以,每次上北京遇上重大的事,都是看叶群的眼色行事,或是听她凑着耳朵说的悄悄话行事。因这不会错,叶是她的保护人。 
  那是1969年4月开“九大”之时,林彪、叶群为了争席位,壮势力,设法把一些人拉进了中央委员会。当然,也不会漏掉顾阿桃。顾阿桃值得庆幸的是郊次竟被她“赖”掉了。但那次“赖”,不是顾阿桃有什么先见之明,实在是没文化怕当不像。叶群倒是全力扶持她的,在华东片开会时,她专门从华北片过来,将顾阿桃介绍给江青,先是一番自我表扬,然后宣传顾阿桃的“活学活用”经验。如此一来,华东片大多数同志要选顾阿桃当“九大”中央委员。顾阿桃心里很急,会议休息上厕所时,她愁眉 
  苦脸地对叶群说,“我当了省里常委,地区、县的副主任,会议多天多地,田里生活做不着,再当中央委员就更……”可叶群不允,她说“当中央委员是代表们要选你嘛,也是革命的需要嘛!”这一来急得顾阿桃好几天吃不进饭,睡不着觉,最后还是几次央人打电话找周总理诉苦:“一个乡下老太婆,不识字,没文化,怎么挑得起中央委员这副担子……”顾阿桃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边的总理在笑,最后,还是周总理派了杜平来华东片做解释工作,劝说那些要选她当中央委员的人,才算”赖”掉。 
  叶群第一次来洪泾是1965年9月,第二次是1970年4月2日。这一次,顾阿桃又是险险乎。叶群1970年的“4?2”之行甚为神秘。4月1日,一辆吉普车开到洪泾大队的场上,下来一个穿黄军装蓝军裤、面孔黑苍苍的空军干部。他找到大队书记劈头就问:“顾阿桃在家吗?沈玉英在不在家?”大队书记道:”顾阿桃去上海讲用了,沈玉英也在上海治病。”那空军干部道:“明天有外宾来参观洪泾,保卫工作一定要做好,顾阿桃一定要接回来。沈玉英在治病就不一定了。”说完驱车一溜烟走了。当天晚上九点钟,又有电话来,指定要大队书记接,再问顾阿桃回来没有。大队书记答曰:“刚刚回来!”刘‘方道:“好,回来就好!明天保卫工作一定要做好!” 
  4月2日那天,东到涂菘,西到直塘,几十里路上每隔一根电杆,站立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民兵,戒备森严,可来的不是外宾,而是叶群! 
  叶群这次来洪泾队伍庞大,还带上了电影摄影师,便衣警察,一路上指手划脚,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叶群这次来洪泾,还带着许多小树苗,假仁假义地对洪泾人说.“这些小树苗是从北京运来的,要让小树苗在洪泾开花结果!” 
  表面文章做开以后,叶群就在洪泾展览馆里,听苏州地区和太仓县的领导汇报洪泾大队的近况,并对到会的洪泾大队的大队干部说,“今天我来洪泾是老头子亲自准的假!现在阶级敌人反洪泾,文化大革命打我,为啥?是要打倒林彪,想想看阶级斗争多么复杂,主要是反对无产阶级司令部!我们要争气!” 

 

  一语泄漏天机。原来叶群的“4?2”之行是奉林彪旨意而来的,也许她想在斗争胜利后当上女皇时好展示她的业绩,也许她想通过此次神秘之行,在眼下斗争极为激烈的时候,再借用蒙在鼓里的洪泾的一臂之力。 
  当时的形势对叶群、林彪来说确实已是相当严重。早在1970年4月2日之前,林彪一伙的篡党夺权阴谋已被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察觉,他们已经碰了三次壁。一是在”九大”期间,林彪伙同陈伯达起草了一个政治报告被党中央所否定;二是1969年10月17日,林彪背着毛主席发布了一个所谓“加强战备”的号令,被毛主席察觉,并指示烧掉;三是林彪妄图在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名正言顺地当上国家主席,但毛主席在1970年3月10日至20日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明确作出关于不设国家主席的建议,并得到了与会的大多数人的赞同,无疑又给林彪当头一棒。为了继续与毛主席对抗,叶群便抽身到洪泾大队来收买人心。当然,重点“猎物”又是顾阿桃。 
  斗争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1970年4月11日,林彪当国家主席之心不死,明知故犯,向毛主席提出设国家主席,并假惺惺地建议由毛泽东来担任,但立即遭到毛主席的断然拒绝,毛主席特意作了批示,云.“我不能再作此事。此议不妥。”1970年7月,林彪又让叶群约吴法宪通通风,说什么“如果不设国家主席,林彪怎么办?往哪里摆?”接着,在庐山召开的九届二中全会上,他们又利用陈伯达宣传天才论,妄图用和平手段来抢班夺权,但这一切又都失败了。于是,他们相商于密室,策划于基层,订立“‘571’工程纪要”,准备谋杀毛主席。 
  此时的叶群依然死死地想抓住洪泾这个阵地,将其绑在她的战车上,为林彪反党集团扩展势力增添一根筹码。她派李秘书对负责洪泾的驻军头头下了命令:你们要在力量上加强,你要住下来!对顾阿桃、沈玉英要做好保32X.作,加强保卫工作,敌人往往向这个方向进攻。你们在洪泾有两个任务,一是继续培养、提高,二是推广经验,带动全国……“ 
  为了把有点“麻木”的顾阿桃拉入伙内,壮大力量,欺骗人民,林彪和叶群再一次向顾阿桃伸出了黑手。1971年插秧季节的一天,叶群叫人打电话叫顾阿桃当天到无锡开会。吃罢晚饭,顾阿桃来到大队部。不多时,无锡来接人的小车子也到了。当时,太仓县里有人硬是想跟去听听。小车,司机马上电话请示无锡方面。对方回答很干脆,“不行!”结果,连顾阿桃也没有去成。 
  幸亏未成行啊!那次开的是黑会!“9?13”事件,之后,顾阿桃写她的自传,在记到这件事时,她说:“这一段辰光,真是汗毛直竖脚!” 
  九九归元,我还是一个种田人 
   
  1971年9月13日林彪和叶群在北戴河仓皇出逃,摔死在蒙古温多尔汗的消息传到洪泾,那已是当年的11月上旬。 
  顾阿桃懵了。她感到莫名的恐惧。但她也感到自己没有千过什么故意害人的坏事。她有她自己的逻辑,有她自己的见解,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受骗上当”,当然这个“当”是很大很大的。她没有权力把这段历史掩盖,或者梳妆打扮,变得面目全非。她要如实讲她知道的那些经历。 
  她依旧去省里开常委会。她说:“我学毛选做好事是一颗红心。因为共产党领导我们翻了身,分了田,我感谢共产党,那时,她(他)们叫我学毛选做好事,我认为是应该的,哪里晓得被坏人利用。叶群是打着红旗反红旗!”她又说,“叶群来搞点时,我的讲用是别人教的,出勤休息有人记的,理论我不懂,坏事我没做,我不识字我不怕!”她还跟别人透露,说当时省里的领导也很体谅她的情况,说她是“上当”,而且不少人都“上当”。当时不喊“身体健康”都要杀头的! 
  可是,她也有气。当年那些熟悉和相识的达官要人还有那些为她出点子的人,看见她都有意躲闪,不理不睬。她勇敢地说:“我是不识字的文盲,你们当时看出了为什么不开口?现在装聋作哑。看出了问题将我当瘟神” 
  顾阿桃还是进了几天”批林批孔”学习班,省、地、县各级领导班子改选时她当然不会再当选。 
  林彪的自我爆炸使洪泾“冷”了下来,也使顾阿桃从天上回到了地上。她原本是个普通人,现在又过起普通人的生活来。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还是一个种田人!” 
  ”想起过去真像一场梦!”1987年,感慨万千的顾阿桃曾像孩子似地“嗬嗬”笑着对笔者说。她又有说有笑了。当时她和老伴有三亩责任田,老头子种种田、卖卖茄子秧。顾阿桃呢,养一头猪,料理料理家务。衬里发给他(她)们每人一年110元的老年保养费,在工厂务工的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每人每月贴他们五元左右;老头子年轻时在一家工厂做过几年工,每月还有1,7元的劳保费;七加八加,日子还可以过得去。只是那年物价涨得大了些,顾阿桃感到手头怪紧的。 
  那年顾阿桃73岁了,她已经感到疲倦。不希望更多的事和人去烦她。她直言相告,说她不太愿意记者、作家们再去采访她。是的,她已经被折腾了那么多年,是到了该宁静度日的时候了。 
  1994年1月14日,顾阿桃因病医治无效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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