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不分高中和初中的。学生也不用考试都能进住家所在的中学读书。所以一个班里各种各样的学生都有,在这种学校里读书,本身就是对社会各种现象的学习和体验。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非常接地气。我们自己就是地气。
原先我们中学是一个教师进修学校,后来也许是当时学生越来越多的原因,就改成我们的中学了。所以我的老师们都非常有真材实学,也非常敬业的教导我们这些学生。
那时候的学校教学方式和美国现在的教学方式非常像。我的老师们一般都是启发式的引导学生来学习,虽然那时候我们班里学生的学习能力相差非常大,但老师很少用什么惩罚式的方式。我中学的班主任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数学老师。他身材不高,但眼睛炯炯有神,再调皮的学生,看见他都规规矩矩的。我一生都在感谢他对我们的教育,让我对数学有浓厚的兴趣。尽管我后来进了同济大学的建筑系学习,但我对数学一直带有一种像尊敬我的数学老师一样的态度在学习。大学期间的唯一考试100分的就是线性代数。多年后到了美国学校读书,有一门和数学相关的课,我又考了满分,当时的教授对我说过,这是他教学20多年,唯一的一个考满分的学生。我中学的数学老师对我的影响,怎么评价都不为过。
我的语文老师只会讲上海话,但他的学问非常深,他哥哥是上海天主教的教主。他上课从来不用笔记。所有的古文、诗词、典故,都是随口而出,有问必答。那时候考试强调不要死记硬背,好多古文没有几个学生能够全文背诵的,但我就是跟着我的语文老师摇头晃脑的,不知不觉的就能背下来很多古文、古诗词,而且都用上海话背下来的,至今不忘。
那时候我们学工、学农,做义工,和美国现在学校所做的非常像。我们去工厂学工,我们去帮着扫马路,也去帮着环卫工人推粪车,等等等等。我去过工厂学习,做过钢精轧头(一种排电线用的固定装置),剪过胶木(一种无线电上用的元器件),后来我们的校办工厂还自己生产半导体收音机等等用的印刷线路板。我到现在还把那些线路板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有一次烂刷线路的药水弹进了我的眼睛里,非常危险,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学校过节时搞联谊活动,我们经常自己设计活动项目。我一直记得有一次我们要搞一个射击项目,就是每次当一个人击中目标时,红灯会亮,报警器就响了。那时候我们不是去买什么现成的东西,我们都是学生自己搞。我设计了一个三块铜片焊在一起套在一个管子上,当子弹击中铜片时,就会转动,铜片碰到后面的线路,电流就接通了。这些活动对小时候的教育非常有意义。
我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老师们的确非常会教育我们。我在班里数学一直非常好,所以有时候上课就会不想再听老师讲的重复的东西,上课时我经常悄悄的从教室里溜出去,到乒乓室里去打乒乓,好像老师们也从来没有指责过我。现在想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事了。当时总以为是老师没有看见我溜出去,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多么天真,老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行为呢?
记得中学时候,我们去上海郊区川沙县学了近2个月的农,我被老师分配到了炊事班,当时住的条件真的很差。老师和大部分同学都住在一个大房间里,晚上,劳动结束后,我们的老师天天还给我们讲故事。我们炊事班单独住,就四个人。我们就用板凳、门板搭的通铺。我一直记得我在我们炊事班的门上写了一幅对联:一块旧布当墙,两只板凳搭床。横批:乐在其中。
不管对联是否合适,但当时的那种学生的乐趣,也是现在孩子们再也看不到的了。
岁月如烟,我们小时候的烟,一直飘在我的眼前...